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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柳叶枯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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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柳叶枯黄
        
    一道孤零零的身影坐在角落的阴影里,周身被黑暗笼罩,没有一丝阳光能照到。他好像完美地与那处黑暗融合,偶尔有几个客人走过,却没有任何人朝那里投去目光,那是一个与世俗热闹隔绝的角落。
“客官,里面请!”伙计热情的招呼声打破沉寂,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
那人打量了一眼店内的环境,拒绝了伙计推荐的位置,径直朝角落走去。
谢与灵怔怔地对着面前的酒坛发呆,对于靠近的人全然不理会。
那人自顾自地在他对面坐下,将长剑放在桌上。看了眼面前的两个酒杯,嘴角勾起一个笑容,也不征得他的同意,毫不客气地拿过倒满酒的杯子,准备饮下。
寒光闪过,剑已出鞘,谢与灵左手一探,将酒杯稳稳接住,杯中酒水轻轻晃动,渐渐归于平静,连半滴也未曾溢出。
那人慌张站起,向后急退了两步这才堪堪站稳。
突然手心传来一阵疼痛,他低头一看,殷红的鲜血自细长的伤口中流出,很快沾湿了衣襟。
桌上的那柄长剑已然归鞘,安静地躺在一旁,好像自始至终从未动过,只是默默地目睹一切发生。
被人悄无声息地夺剑,还用以刺伤自己,这对于剑客来说是很大的侮辱,证明对方全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那人怒气冲冲地瞪着谢与灵,正准备发作,却对上了一道阴寒的目光。
仿佛暗夜冰原之上,寻到猎物的凶狠恶狼,准备把贸然闯进领地的入侵者撕碎。
畏惧陡生,怒气消减,他迅速重新整理了神情,缓缓开口,“想来谢少侠的酒轻易是不请人的,看来是我唐突了。”
谢与灵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想要道谢的话,可以滚了。”
那人将剑从桌上拿下,放在木凳上,握着剑柄的手却始终未松开。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反问道:“谢与灵,你们设计害死了我大哥,还想要让我给你道谢吗?”
“这么说,你今日是来寻仇的?”谢与灵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声音冰冷,“那可以死了。”他探向身侧的长剑,立时便要挥出,却在将要出鞘的那一瞬突然止住了动作,目光落在那人的衣襟上。
那里勾住了一片翠绿的柳叶。
好像片刻间被抽走了力气,他缓缓松开握剑的手,抚向放在身旁的那个已经干枯发黄的柳环。
那是拂衣没来得及送给他的。
对面那人不知是他心有顾忌还是突然大发善心,竟然没有立刻动手。突然就生出了勇气,于是开始义正言辞地指责他与拂衣谋划的挂云剑一事,害得那么多的江湖豪杰无辜丧命。
“无辜?”谢与灵冷冷抬眸,“看来是我们强逼这些人去抢夺挂云剑的?害得昔日的大漠双侠如今只能孤雁独飞了?”
那人一愣,还在想如何反驳,就听他续道:“你若真心在意他,为何不在那一剑刺出之时,为他挡下?还是说,那致命一击本就是你刺出的?”
“嗯?古、慈。”
“你……你……怎么知道?”
短短两个字,好像打开记忆的闸门,尘封数十年的往事如洪水般汹涌而至。
幼年时他曾整日被大哥的亲弟弟欺凌,后来终于寻得机会报仇,亲手将他杀死,看着饿狼一点点啃食掉那具尸体,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本想送大哥一起上路,可是又觊觎起他的家学武功,这才认其为大哥,承他传授武艺。
可后来他的天赋渐渐显露,大哥也和他有些疏远,所以才一直隐藏锋芒,没想到却被叶谢二人挑拨,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借任自其之手除掉他。
“你早起杀心,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还是我二人助你挑破这层窗户纸,让你心安理得地恩将仇报,现在又在这里假装什么兄友弟恭?”
古慈长叹了口气,放声大笑,连身体都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店内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可在看到那张有些狰狞的脸后,都默契地低下了头。
“的确如此,你说得没错。”他身子前倾,右手搭在桌上,“多谢你二人给我送来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我知道,你们是想借此事摆脱身后的那些尾巴,这群江湖中人个个都把你们当作抢夺挂云剑强有力的帮手,自不会轻易泄露消息。可又是谁走漏了风声?让苏寻这么时机正好地寻到此处……”
话音未落,黑影一闪,谢与灵站在他面前,剑锋已砍进古慈的肩膀,没入半寸,鲜血立时涌出。
古慈咬着牙强忍着疼痛,“放心,我只是……偶然间……听闻此事,并没有旁人知道。”
谢与灵的手又压下几分,劲运手臂,内力顺着剑身一点点钻入伤口。
古慈一声闷哼,手紧紧抓着桌边,在木头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抓痕。终于支撑不住,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店内的客人早已一哄而散,伙计和老板熟练地躲进后厨。
“咔擦”,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内显得格外清晰,即使在白天依旧让人毛骨悚然。
“等……等……一下。”破碎的字节从喉间挤出,古慈仰起头,“我……对你……有用。”
谢与灵瞥了他一眼,猛地将长剑拔出,溅起一朵长长的血花。古慈刚松一口气,就感到冰凉的剑锋贴近脖颈,鲜血涌出。
忙道:“他们人多,我可以帮你引开。”可是脖颈上的长剑没有丝毫停顿,仍在一点点深入。
“他们……有一件……镇阁之宝,阁主随身携带,这几日听说要修补,我可以……趁机拖延时间。”
谢与灵自然明白他是觊觎宝物,但有所求的人反倒稍微信得过。
古慈感觉到那柄长剑慢慢移开脖颈,却又搭在另一边肩膀之上。脑中快速思索这还有什么条件能打动他,却见他将剑上的血迹一点点蹭在衣服上,收剑入鞘。
谢与灵没有再看他一眼,在桌上留下碎银,避开地上的血迹,握着手里的柳环走出面馆。
艳阳高照,那日的雨早已停了,青石板路干燥又带着些杂乱,没有半点雨水来过的痕迹。
谢与灵觉得这阳光刺眼得很,可是他的斗笠丢了,丢在那天的大雨里。
“快看!是谢与灵!”有人认出了他。
街道两旁的店铺里、小巷中、摊位旁探出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个形单影只的过路人。
“快别看了!”一人小声提醒道,“前几天的事情还没听说吗?”
“他和那个叫叶拂衣的姑娘借挂云剑之名,将一众江湖高手引到山谷中,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惹得群雄互相残杀,遍地都是尸体啊。”
“隔壁王婶家的孩子偶然经过那里,被吓得魂都丢了,到现在还神志不清呢。”
“是啊,我偷偷去看过,满地的血,那么大的雨下了一天一夜还没冲干净!”
“被硬生生拽下来的胳膊、砍断的手脚、刺瞎的眼睛,有的尸体连头都没了!”
“下手可恨够狠的!要不然怎么说这两人作恶多端呢。”
“这样的人怎么还能活在世上!应当杀之而后快啊!那些江湖中人就这么放任不管吗?怎么还不来报仇?”
“那叶拂衣还一个人搅得望崇派一团糟,那天的爆炸声你们听到了吗?”
“当然听到了,连任在野的棺材板都掀了,任掌门可真忍得住。”
“那天有人看见任掌门浑身是血地回来,步子都不稳了,八成也是身受重伤。”
“说得这么言之凿凿,你们哪只眼睛看到了?”一道红色身影走到议论的人群中,大声喝道:“是她们亲手杀的人吗?那些人自己想抢夺挂云剑,有人逼他们吗!”
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看着他腰间的长剑,明白他也是个江湖人,噌地站起,反驳道:“你们不就是怕了这两个魔头吗?要不怎么不去报仇?假侠义!呸!”说完朝他翻了个白眼。
“就是就是!”蹲在角落里的一个三十来岁的魁梧汉子撇撇嘴,阴阳怪气道:“如今人人畏惧这两个恶人,自是不敢前去较量,只是没想到还有人上赶着想去当狗腿子。”
“这年头,恶贯满盈的家伙也有一堆的追随者了,真是世风日下啊。”
红衣男子气势汹汹地冲上前,想要反驳,却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
“绪青。”
郑诺走到他旁边,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推到后面。目光扫过说话的众人,最终落在那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身上,平静地道:“各位若是心有怨恨,自今日起便该勤学苦练,修得一身本领,等到来日手刃恶人,那可比在这儿说些风凉话有用得多。”
“我们的剑在我们自己手中,杀谁不是你说了算。”
那中年汉子本还想讽刺几句,此时却被呛得说不出话,老老实实地蹲在路边。
“世风日下,就有劳诸位扭转了。”郑与何摇着折扇走进人群,看了眼摊位上摆的书册,一抖折扇,扫去了上面的落灰,朝摊主小老头点点头,“这圣贤书不错。但仅凭唾沫是杀不死人的,尤其是我们这种人。”
韩绪青使劲点点头,挺直了腰板,觉得还是她俩能言善辩。用胳膊肘捣了捣始终一言不发的风不惭,“你觉得呢?”
风不惭没搭理他,朝前迈开一大步,躲过那个即将压在肩膀上的身体。
韩绪青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你……”
话到嘴边还未出口,就看到一道细长的黑影一晃。
风不惭手中的长枪飞起,直刺向蹲在一旁的中年汉子。
枪风劲急,那人虽身强体健,但就是一个平常的百姓,如何能躲得过?
“叮”的一声,长枪戳到地上,火花迸射,在地上砸下一个小坑后又飞起。
风不惭身形一晃,接枪在手。
而原本蹲在一旁的男子却已在一旁站定,神情从容,仅是从这躲闪的身形便可看出,此人身手不凡。
韩绪青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原来深藏不露啊,看来靠你惩恶扬善指日可待了。”
那人面上一红,察觉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落荒而逃。
四人看着远处长街尽头那道缓步独行的身影,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他……”隔了半晌,韩绪青犹豫着开口,“我们……要不要……”
郑与何摇摇头,“让他一个人待会儿吧。”
郑诺道:“他现在最想见的人不是我们。”
日头西斜,将那道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长,谢与灵靠坐在树下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一言不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