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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深夜取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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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深夜取血
        
    拂衣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木床上。
已是深夜,天色昏暗,只有一丝月光透过窗缝漏进,却始终照不亮这间不大的屋子。
她摸索着下床点燃蜡烛,一手撑在桌边转身环顾四周。
屋中一切如旧,简单的床铺旁边挂着几个驱虫的香囊,依稀可见略有些蹩脚的针脚,那是析木师姐亲手挂上的。
身旁的木桌已经有了些年头,是当初师姐和她一起在院中砍木做成的。上面还有寒酥师兄用剑刻画下的剑湖雪景。
那一道道身影好像在眼前重新浮现。
拂衣看见师姐带着她在竹林中砍伐竹子,两道身影在院中搭建了自己的竹屋。
那时候的她还没什么功力,察觉不到站在树后朝这边张望的寒酥师兄。析木师姐就不一样了,每次都能发现,然后指给拂衣看。
她起初并不知道为什么师兄总是站在那里,几次想过去询问,然后被析木师姐拦下。
后来,拂衣终于明白,寒酥师兄虽然看起来像是求道仙人,但也还是个小孩子,他站在那里,是在学习如何搭建自己的竹屋。
所以,析木师姐从来没有打断他。
年幼的孩子渐渐长大,习练剑法,修习内功。
直到那一天,她控制不住体内的寒气,遭受反噬,一个人蜷缩在床上止不住地发抖,最终,咚的一声,摔在地上。
听到声音的析木师姐急匆匆地闯进来,将她抱到床上,把所有的衣服被褥一股脑地堆到她身上,却丝毫也压不住那股寒意。
冷汗浸湿了她的衣服,碎发贴在脸上,脸色苍白得就好像北境那铺天盖地的大雪,睫毛上染着一层寒霜,整个人透出一股凛冽冰冷的寒气。
析木师姐吓坏了,偏巧师父那天不在山上,她急得满头大汗,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跑了出去,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两大坛酒。
幸好,酒真的能驱寒。
拂衣就是从那个时候学会喝酒的。一晃已经十年了。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最终在窗下站定。
拂衣透过缝隙看着那道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有些犹豫。
两人谁都没有出声。
半晌,外面的人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轻轻敲了下窗子,推开一条缝隙,在桌上放了一碗热汤面。
汤汁浓郁,热气氤氲,堆起的牛肉像小山一样盖在面条上,蒸腾出阵阵香气。
外面的人仍然没有说话,拂衣刚想开口,就见那道影子转过了身像是要离开。
可是仅仅迈出半步,还是僵在原地。
紧绷的脊背还有微微颤动的衣袖,都说明一件事——他在紧张。
拂衣看到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内心做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紧接着退后半步,侧着身,又递进了一件东西。
然后他没有等屋内的人开口,像是落荒而逃一般离开了窗前,直到隔壁房间传来关门声。
月光恰到好处地落进,轻柔地铺陈在那个方形的东西上。
那是一套青色的外衣。
叠得整整齐齐,青色的丝线在衣襟处绣着竹叶,是拂衣从前常穿的样子。
虽然只有几个月,但那也是从前了。
拂衣还记得上虞山派的那一天,或许又是因为那好久不见的默契,她和谢与灵都不约而同地换上了黑衣。
后来两人也曾数次经过衣铺,但是再也没有那一身白衣从里面走出了。
初遇不久那次的月下白衣最终留存在她的脑海里。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接受着改变,就这样并肩朝前走着。
拂衣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有些破损的黑衣,那是两人半夜经过衣铺的时候,谢与灵为她选的。
拂衣并不知道为什么恰巧路过的衣铺里会有尺寸这么合身的衣服,就像店主也不知道前些日子偶然收到的订单竟然是给大名鼎鼎的邪魔外道准备的。
只是对方出手阔绰,预留了大量现银,所以即便没见过想要裁衣的人,店主还是按照纸上的要求用上了最好的料子按时做好了。
拂衣没有再看桌上的那身衣服,从旁边拿起长剑,在床上盘膝而坐,凝神调息运气。
青色的剑穗静静地躺在一旁,陪伴着主人沉入深夜。
气息渐渐平稳,拂衣缓缓睡去。
梦中的拂衣睡得并不安稳,过往的回忆一遍遍浮现,分明曾经从中感到过温暖和惬意,但不知为何,一切都变得越来越飘渺,浮在半空之中,渐渐离她而去。
她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除了从指缝中流走的冷风,什么也触不到了。
突然手腕一阵冰凉,真实的触感冰得她手腕一缩。
紧接着一股力道牢牢地钳制住她的手碗,死死压住,半点动弹不得。
拂衣半梦半醒之间本能地觉得有一种危险靠近,想要挣脱,可偏偏又感到有些熟悉。
一阵疼痛从手腕传来,她终于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房门大开,月光倾泻,一道白色身影正俯身在床边,面色冷白,发丝垂落,用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扼住她的手腕。
拂衣借着月光看清那人的模样,一股寒气从心底窜出,霎时间全身冰凉,眼前的人正是她的师姐析木!
血腥气弥漫在不大的房间里,那是析木师姐正割破她的手腕在取血!
“师姐——”拂衣皱眉看着她,“你……”
那瞬间所有的过往一起涌上心头,刚到天水境时朝她伸出的手,带她一起修竹建屋,一同吃住,一起练剑,那个几乎算得上是将她一手带大的师姐,此刻正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割开她的手腕。
不对!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拂衣撑起身子,原本在竹林中师父交手受的伤还未痊愈,再加上失血过多,她觉得头脑有些昏沉,眼前突然发黑,定了一瞬聚了一口气凑近去看师姐的样子,不由地心下一颤。
苍白的脸色,麻木的神情,僵直的目光,还有那有些呆滞的动作……
所有的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可能——析木师姐失去神智了。
“师姐?”拂衣试探性地叫了两次,果然,面前的人毫无反应,好像完全将她看作一个陌生人,丝毫不予理会。
或者说,现在的析木根本听不见拂衣的话。
尽管如此,身为如今江湖第十高手的析木功力没受到丝毫影响,钳制住拂衣的那只手好像一个铁锁,她尝试挣脱了好几次都无济于事。
拂衣没再理会流血的手腕,瞅准时机,另一只手探向析木的腕脉,但出手终究还是慢了一些,还没碰到师姐的衣袖,就感觉穴道一麻,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析木的表情仍然没有任何松动,就好像方才的出手只是本能的应变而已,温热的鲜血汩汩流出,她看着那装满的瓷瓶,塞好盖子收在怀里。
然后看了眼拂衣,大量的失血瞬间剥夺了她的力气,让她在片刻间已经全身无力。
“师姐,”拂衣意识已经混乱,还是强撑着开口,“是我,我是你的师妹……拂衣……你究竟……出什么事……你……不认得我了吗?是谁……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师、姐……”
析木对于这近乎哀求的声音置若罔闻,解开拂衣的穴道,扶她平躺在床上。黯淡无光的双目从拂衣全无血色的脸上离开,移到她满是血迹的手腕上。
她本应该就此转身离开,可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出于一种本能,在看到那片血迹的时候顿了片刻,然后重新俯下身来。
拂衣已经处在昏迷的边缘,双眼还在强撑着露出一道缝隙,嘴里仍然不放弃吐出几个难以听清的字,发麻的手颤抖着一点点抬起,竭力地想要抓住析木的手腕。
那只带着血迹的手终于被一股力道轻轻托住,下一刻,拂衣彻底陷入了昏迷。
鹿吴山石室
矮小的身形伏在桌前,聚精会神地鼓弄手边的瓶瓶罐罐。
石门缓缓打开,一人走进,他也丝毫没有理会。
“给。”苏寻将瓷瓶放在桌上,声音淡淡得听不出情绪,“你要的东西。”
万毒老人猛地抬头,神色一亮,放下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接过,“你的小徒弟回来了?”
盖子打开,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仔细去嗅就会发现,其中还夹杂着一股清苦的药香。
“对对对!就是这个味道!”万毒老人捧着瓷瓶,整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一种近乎痴狂的欣喜,“书上记载服过天心莲的血中会带着一种淡淡的清苦气,就是这样的!绝对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他竭力遏制住品尝一下的冲动,生怕苏寻反悔,十分谨慎地盖好盖子然后揣在怀里,“你这是什么表情?该不会是想要回去吧?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退后了两步,“不给!现在这是我的!”
苏寻就站在原地,平淡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疲惫,盯着那个瓷瓶久久没有说话。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那目光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份不忍。
他慢慢合上双眼,压下心底的情绪,再睁开时,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淡漠。
万毒老人见他没有反悔,又生出了些希望,试探性地问道:“就这么点吗?能不能再取一些——”
还没问完,就被一道阴冷的目光定在了原地。
苏寻冷声开口:“省着点,不要浪费。”
小气鬼!
平日里什么珍贵药材不是应有尽有,今天就是这么一点点血,还要再嘱咐上两句,天水境宗主也不怎么大方嘛。
但转念一想,突然一个不好的念头从心里冒出来,“小徒弟……不会……死……”
“……”
“那看来没有,”他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
这样才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嘛。
不过这话万毒老人没敢说出口,他虽然是用毒高手,但现在还没把握毒死苏寻。说不定等他能控制这石牢里的傀儡的时候就可以了。
拂衣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手腕处的伤口包扎得很是仔细,上面还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那是析木师姐独有的打结手法。
小时候每次自己受伤,都是析木师姐细心地为她处理伤口,最后还要打上一个好看的结,希望她早点好起来。
拂衣确定,昨晚一定是析木师姐。
可是她为什么会割破自己的手腕取血?为什么好像听不见自己说话?那副神志不清的样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拂衣想起在百药谷时谢与灵中毒失控的情形。
难道,师姐也是中毒?但师姐却比谢与灵更加平静,比起傀儡,昨晚的她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她究竟是受谁控制?
想到这儿,拂衣自嘲地笑了笑,她此刻人在天水境,江湖中又有谁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此地,准确无误地找到自己,然后取血离开呢?
师父,您说是吗?
可是为什么是师姐?为什么要将她变成那个样子?只有我一个还不够吗?
还是您觉得贵于师父之尊,不能屈身前来呢?
拂衣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桌上放着的一碗药膳,红参、当归、黄芪……确是补血益气的良方。
她的脑海里不自禁浮现出那张熟悉的面容,恍惚中似乎听到了敲门声。
“拂衣,是我。”
“济时的手艺可真不错。”
“是我做的。”
“很好吃,谢与灵,多谢。”
拂衣鬼使神差地走到门口,轻轻推了下木门,一丝凉风涌入屋内。
不过,门外空空如也,并没有那道想见的身影。
隔壁房间中
实沈心中砰砰直跳,紧握的手心微微出汗,或许,师姐会走到这里来吗?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一声轻微的叹息,然后是毫不留情的关门声。
他向师父恳求来的未上锁的那扇门还是关上了。
但大概,她也曾向这边望上一眼吧,实沈想。
拂衣在桌前坐下,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小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小枚黑色的药丸,散发出淡淡的药草苦味。
拂衣自小在天水境长大,也略懂一些药理,后来又在百药谷住过一段时间,眼前这枚药丸应该是上好的补药。
拂衣盖上盖子,放回原处。
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师父若要害她,大可不必用这样的方法,更何况,以她现在的情况,难道还躲得过吗?
可这又算什么?取血之后的补偿吗?
她明知这药对自己有益无害,可就是很固执地不想要接受。像个别扭地生气的小孩,幼稚得连自己也觉得好笑。可越是想要说服自己服用,就越是难以接受。
这场和自己作对的戏码,逼得她有些喘不过来气。
拂衣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不再想此事。
就在此时,另一侧的房间传来轻微的响动。
拂衣凑在墙上去听,像是起身出门的声音。
是析木师姐。
她要去哪儿?是否已经恢复了?她还能认出自己吗?
拂衣忙推门追出去,白色的身影一晃,消失在转角。刚要跟上,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师姐!”
拂衣转身,就看到实沈满脸紧张地握着剑站在身后。
“师父有令,你不能离开院子。”
“若我一定要呢?”
拂衣看见他握剑的手轻轻动了一下,已然明白,笑道:“的确,现在的我不是你的对手。”
见她误会,实沈有些着急,“我……我不是……”
拂衣走到他的面前,声音难得有些冰冷,“我问你,析木师姐究竟出什么事了?”
实沈犹豫着没有说话。
“实沈,”拂衣轻叹了口气,“连这个也不能告诉我吗?”
“我不知道。”他解释,“自那日之后,析木师姐一直没有出现,她是和你同一天回到天水境的,我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那日?是哪一日?”
实沈低下头,有些不情愿地回忆道:“就是你去虞山派那天。”
拂衣恍然大悟,当日从虞山派救走谢与灵的时候,本以为师父会派人来带回自己,但却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那日是析木师姐拦住了你们,对吗?”
“是。”实沈点点头。
“难道是因为这个吗?”拂衣喃喃道,心下隐隐觉得师姐变成这样和那天的事脱不了干系。
“师父知道后,有什么反应?”
“师父那日回来后,整个人都阴沉沉的,听了这件事后什么话也没说。”
拂衣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很快又被自己否定。
就算师父生气想要惩罚师姐,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否则自己哪里还有机会逃出天水境呢?
可又是谁做的呢?师父也同意吗?
“师姐。”
拂衣被这一声唤回心神,看着他手上缠着的布条,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伤好些了吗?”
实沈觉得灰蒙蒙的天空乍然放晴,连连点头,“已经好多了,完全不疼了,是我自己要握住那剑的,不是你,师姐你不用自责。”说完伸出左手,在拂衣面前晃了晃,“真的已经不疼了,你看。”
“伤好之前不要沾水了,这几日我来做饭吧。”拂衣想起一事,“对了,厨房我还是能去的吧?”
实沈道:“当然可以。”
在他心里,这意味着一切回归正轨,那个关心自己的师姐终于回来了。
最好是那个,只关心自己的师姐。
拂衣望着转角的方向,心想:只要析木师姐没被关起来,定能再见到她,到时总有办法寻到真相。轻轻抚摸着自己手腕上系好的结有些出神。
不远处的小院外,树上的小松鼠叼着核桃,晃了晃尾巴,跳上树杈。
端着糕点的身形一晃,朝那边的竹屋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