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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师徒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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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师徒过招
        
    “师父。”
苏寻微点点头,看着拂衣。一别数月,这个小徒弟看起来清瘦了许多,不由得想起十年前刚刚遇见她的时候,当年那个凛冽寒风中蜷缩成一团的小孩,如今已是能独自仗剑闯江湖的样子了。
苏寻踏碎雨水,走到她面前,缓缓开口:“他没事。”
或许是因为十年来积攒的信任,听到师父说没事,拂衣松了一口气。
可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低下头避开师父的视线,竭力压下心头的所有的质问。
尽管一言未发,苏寻还是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她的不满与怒气,但此刻他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因为那个人在来的路上了。
“拂衣,听闻你的玄灵内功已经大成。”
“是。”她点点头,惜字如金。
“这玄灵内功与天水剑法的结合,为师也很好奇,很想一观。”话音刚落,折了一根树枝在手。
拂衣正犹豫着是否要拔剑,就见苏寻将树枝在身前一竖,一道极强的剑气从中迸发开来,她被逼得连退数步,急忙运气相抗。
却见三道剑影自树枝中幻化,三变五,五做七,七成九,眨眼间九道剑影已成,好似一道剑墙,发出刺眼的寒光,连雨水都被从中斩断,直冲拂衣而来。
事已至此,再无退避的余地。
拂衣凝神聚力,丹田之中内力上涌,运至手臂,“唰”的一声,拔剑在手,手腕圈转,舞出八道剑影相抗。
晃动的剑影中,拂衣偶然瞥见了师父斑白的鬓角。
手中剑势一滞。
记忆里的师父不苟言笑,一直是冷静淡漠的样子。是如今江湖人口中最有希望和俞无涯争夺江湖第一的天水境宗主。
是弟子们眼中永远强大不容置疑的的师父。
可就是这样的人,也会生出白发,也会一天天老去。
或许是雨势实在太大了,恍惚间,她觉得师父的身形在时间之中一退再退,最终回到了十年前。
周围的雨水渐渐凝结,幻化成北境茫茫的大雪。
那个满身死气、颓丧枯败的人朝自己伸出了手,将她背在背上,然后迎着漫天大雪,走出了冰原,回到了天水境。
大雪褪去,她看见年幼的自己从师父手中接过那柄长剑。
矮小的身形站在竹林里,一遍遍地挥动长剑,一年又一年。
长剑撞上树枝,被一股浑厚的力道弹回,拂衣手臂发麻,踉跄着向后退开两步,左肩隐隐有血迹渗出。
经脉中的阴寒内力快速游走,拂衣一个激灵猛地回神。
内力。
如果只是没有内力,如果只是一年一年地修习剑法,是不是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她好像又回到了师父第一次向她传授内功心法的那一天,深埋于心底的念头猛地破土而出,像是虚空中生出一股极强的力道,将十年的光阴从中撕裂,拦在那个小孩面前。
“不要听!”她说,“不要去听,不要记住,不要修习!”
“离开这里!”
那道声音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清晰,“站起身,走出去!”
走出去?可是,又能走出那里呢?
离开天水境吗?
离开落脚的山洞和竹林中的院子,离开相伴数年的师姐师兄师弟吗?
离开归属了十年的师门吗?
如果没有师父,她大概已经死在北境的大雪里了。
拂衣站在那个年幼的身体里,好像与十年前的自己相遇,两个自己一齐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师父,又一次认真记下了那一句句心法口诀。
内力在体内澎湃汹涌,附着在凌厉的剑气上,九道剑影凭空乍现。
咔擦一声,苏寻的树枝从中断成两半,半截落在地上,上面还沾染着一层薄薄的寒霜。
那是玄灵内功的痕迹。
苏寻看向手里的树枝,非但没有惊讶,脸上还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分明是上扬的神色,但在这冰冷的雨水中更显出一阵寒意。
“很好。”
拂衣心下一震,师父方才分明站在剑尖所指的方向,可是这声音却是从身后传来的。
她猛地回头,只觉一股劲风扑面,排山倒海的压迫感骤然袭来,那是能吞没一切的力道。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咔嚓声响,林中的竹子被大片大片地摧毁,断枝残叶在林中卷起漩涡,直冲拂衣而来。
她已经来不及挥剑格挡,急忙蓄力挥出一掌。
“嘭——”
两股力道相撞,在阴沉的天色下爆发出极大的声响。
不远处的林中,那道稍显落寞的身影一滞,握着药瓶的手不住用力,鲜红的血液滑过雪白的瓷瓶,顺着雨水滴在地上。
实沈猛地转身,朝声音来处奔去。
雨幕之下,黑色的身影越奔越快,头上的斗笠早已不知所踪,衣摆上满是泥渍,看起来有些狼狈。
盛夏的暴雨打在身上,淋得人心头一阵寒凉。
谢与灵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只觉一阵寒意在林中蔓延扩散,每靠近一分,四肢百骸都会更痛上一分。
可等他赶到的时候,却只看见满地的落叶树枝,宛如狂风过境,毁灭掉一切生机。
耳中嗡嗡作响,四周的风声、雨声好像都渐渐褪去,眼前的一切陡然失色,黯淡无光。
他好像失了神魂一样在四周焦急地搜寻着什么。
终于,一抹绿色映入眼帘,踉跄着走近,俯下身才看清那是一个被雨水打湿的柳条编成的圆环。
右手缓缓抚摸着上面残留的血迹,啪的一声,脑海中绷紧的弦猛地断裂,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已经全部破灭。
谢与灵只觉得胸口热血上涌,浑身脱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
雨水将他整个人从头到尾淋得湿透,却也不及心里的那一阵寒意。
阴沉的天空一寸寸压下,仿佛一张黑色的大网,挤走人的最后一丝气力,将那道孤零零的身形扔到绝望的深渊里。
谢与灵抓着圆环的手不住用力,浑身颤抖,回想起两人前一天说过的话。
“望崇派的事一结束,也算是甩掉了一大批麻烦。我们就离开吧。”
“好。我们去找火余。”
“找到火余之后呢,你还想去哪里?要去报仇吗?”
“不要。”
“是因为还不能确定凶手吗?那我们可以一起去查找真相。”
“不是因为这个。——拂衣,我们离开,一起去隐姓埋名,你会愿意吗?”
“愿意。只是,你的仇怎么办?”
“比起那些,你的安危更重要。我不想找到杀父仇人之后,再替你去报仇。我们不要再出现在江湖上了,不要再去北境,不要让任何人找到你,可以吗?”
谢与灵记得清清楚楚,拂衣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说,“可以”。
但他还是来晚了一步,他还没来得及找个地方把拂衣藏起来,就只剩下了满地的残枝和血迹。
“可惜了,她没见到你这么狼狈的样子。”一人摇了摇头,撑着伞从树后走出来。
那人身着繁复衣裙,头戴玉钗,正是明松雪。
谢与灵抬起头,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目光冰冷狠厉,如同暗夜中独自行走的孤狼,虎视眈眈地看着不自量力的行人。
明松雪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目光,很快恢复如常。退后了两步,笑道:“置她于险境的人不是我,何必这么大的敌意?”
谢与灵握紧左手,缓缓站起身,从容中带着些不可一世的孤傲,全然没有刚才失神狼狈的影子,一字一字地道:“我说过,不会再有下次了。”
明松雪对上那森寒的目光,明明没有淋雨,却觉得有些冷,禁不住打个寒颤。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原来喜欢这个样子的吗?
那再好不过了。
她打趣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她走之前说了什么?”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挑衅,却如愿以偿地见到对面的人收敛了几分杀气。
“她、怎么样?”谢与灵自己都没发觉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明松雪见他态度缓和,倒也不着急,将视线移到一旁垂下的树枝上,缓缓抬手抚摸着上面那一层薄薄的寒霜,冰冷刺骨,却觉得心情大好。
“在遇到苏寻之前,她本来是要去找你的。”明松雪摘下那片树叶,放在手里把玩着,语气不疾不徐,“她的天水剑法非常漂亮,一起一落,灵动自如,将侠客的恣意和杀手的狠厉完美糅合……”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抹挥剑迎敌的身影,雨水哗啦啦倾泻在伞面上,明松雪想得有些出神。
突然被一道阴戾的剑气打断,剑尖在额前一寸处闪着寒光,她却因为这气急败坏的出剑笑得更开心了,并无半分忌惮。
“对了,我亲眼看到,她已经能化出九道剑影了。剑气纵横,内力激荡,十足的江湖高手。”说到这儿,惋惜地叹了口气,“可她的师父实在是太厉害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有烟消云散这一个下场。”
“你说,是吧?”
寒光一闪,雨水四溅,油纸伞落在地上,鲜血从剑尖滴落,在伞面上溅起一朵漂亮的血花。
明松雪看着肩膀处的长剑,微微皱眉。
左侧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响动,谢与灵目光微动,并未转身,右脚踢起一块石子,直冲声音来处。
树叶沙沙作响,那人避开攻击,快速奔近。
明松雪突然抬高声音道:“等着,别动。”
话音刚落,林中恢复平静。
谢与灵冷笑一声,“想来任在野活着的时候,不如他这么听话?”
明松雪道:“听话一点总是招人喜欢的。”顿了片刻 ,补充道:“难道她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谢与灵懒得回应。
明松雪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我知道了。”
肩上的剑又向下压了几分,明松雪倒吸一口凉气,继续说道:“她倒在地上,说得最后一句话是,‘幸好,他不在。’然后就被苏寻带走了。”
“看你现在的表情,应该在后悔没有阻止拂衣送那封信给我,对吗?”明松雪想起放在胸口的那封只有九个字的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谢与灵道:“若不是她放过你,你现在已经见到任在野了。”言下之意是在责备她的袖手旁观。
明松雪听出他的讽刺,并不放在心上,“苏寻是天水境宗主,没有足够实力的时候,一味地冲上去根本就是莽夫一个,她的师弟就很明白这个道理。”
“师弟?”谢与灵皱眉。
“是啊,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你难道不知道吗?”
谢与灵想起拂衣曾提到自己有个一起长大的师弟叫实沈,天心莲一事他便牵扯其中,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了。
明松雪看着他越发阴沉的脸色,肩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退开半步,淡淡地道:“拂衣说了,让你去做该做的事。”
这是她隐身在树后,与倒下的拂衣对上视线的时候,从她的口型中判断出的。
明松雪也不知道为什么,相识不过数面,她竟然敢让自己做这个传话的人。
或许是因为拂衣送信救她的情谊,也或许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明松雪想到拂衣倒在雨中的身影,最终还是答应了这件事。
眼下话已送到,实在不应再和这个阴冷的家伙待在一起。
她没再理会谢与灵的反应,冷笑一声,转身沿来路走去。
刚转过路口,肩上的伤口一阵剧痛,手臂脱力,过多的失血让她眼前有些发黑,只能扶住一旁的树干大口喘息。
一道慌张的身影急忙跑来,撑着伞站在她身边,“怎么样了?伤口怎么这么深?你流了好多血,是不是很疼?先回车上吧,我给你处理伤口。”
明松雪侧头对上那双满是担忧的目光,想起林中的事,夸奖道:“刚才做得很好。”
那人拿伞的手微微颤抖,伞面倾斜,大半的雨水倒在身上,他却浑然不觉。
“走吧。”明松雪缓缓抬起手。
那人回过神来,识趣地搀着她的手臂,撑伞朝马车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