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米项目比赛在第三天上午,祁念特地起早赶过来捧场,毕竟答应人了,于情于理,都应该来的。
于星星作为后援部队,正在跑道边等待,看见祁念后,连忙招手让她快进来。
与此同时,主席台的广播刚好报道:
“请参加女子八百米的人员,马上到主席台进行检阅。”
工作人员开始拉起警戒线,祁念先一步进来,所幸没有被拦住。
“哎,”于星星看向祁念身后的人。
“林时你也来啦。”
“嗯。”林时莞尔一笑。
她听祁念说了方鲤参加比赛的事,在早些时候,就说好了一同过来。
祁念:“在这儿等?”
“是的,终点就在这儿。”
于星星一边说,一边找椅子给两人,祁念懒人少骨头,二话不说就坐了,林时说了声谢谢,接了过来放在一边,转身靠在了祁念身边的桌子边。
旁边还有两个同班的同学,此时正拿艳羡的目光打量林时,林时察觉到,从容地跟人打招呼。
“哈喽。”
“哈喽哈喽,你也来看比赛?”
林时手撑住桌沿,笑了笑,“嗯。”
祁念听见他们说话,回头看了看两个同学。
……面熟,但没想起叫什么名字。
于是又仰脸看了看林时。
林时轻声说:“看比赛,别看我。”
祁念0秒转回头,面无表情。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于星星本人看上去比当事人还紧张,祁念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
她虽然戴眼镜,却没有一直要戴着的习惯,早上来的时候没记得要拿,所以这会儿只能稍稍眯眼,看向足球场的另外一边,模糊的人影站在跑道上。
没认出来哪个小人属于方鲤,开跑的信号枪在此时打响,同一时间,观众席上爆发出呐喊声。
第一圈大家的体力都很好,速度也很快,不一会儿就跑过了这里的帐篷,于星星拢着手心大喊:“方鲤,加油加油。”
祁念这才看清哪个是她,运动员的号码牌用曲别针别在胸口前,6号。
眼见只剩下最后一圈了,林时碰了碰祁念的肩膀,站直身子:“走吧,我们过去等。”
八百米相较于三千就比较快,前一圈不分上下,第二圈,眼见大家都开始提速,准备做最后的冲刺,人影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开。
终点线已经牵了起来,负责记分的老师也准备就绪,于星星手里拿着两支葡萄糖,想了一下还是放进了口袋里,撸起袖子。
“我觉得还是先接住人吧。”她一脸郑重地说。
祁念望向那边,“跑第几啊现在。”
林时回答:“第三。”
进入最后冲刺五十米,跑道两边站满了人,集体精神一呼百应,也不管是替谁加油了,都在一个劲的喊:
“加油!最后五十米了!”
“快跑快跑快跑!”
方鲤一张脸跑得通红,能听到周围10班的同学大声说:“超过她!加油!超过她!”
她闻声往旁边扫了一眼,深吸一口气,盯着最近一名同学的背影,猛地提速,咬牙冲了过去。
“第二!”裁判员摁下计时器。
同学们一阵欢呼,陆陆续续围过来,方鲤放慢速度,看到了不远处的祁念几个人,“哎——”腿忽然就软了,一整个人直愣愣扑过来。
于星星连忙抓住她的胳膊,方鲤松了劲,慌乱之中谁也没有留意,祁念被推了一下,她脚边是球场的排水道,有个小坎,这会儿避闪不及,一下子踩空。
眼看着站不稳就要往后踉跄,直到身后抵上了一个柔软的环抱。
有人手臂往下搂住祁念的腰,帮她站稳,右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接着熟悉温沉的声音响在耳边。
“小心。”
是林时。
祁念猛然僵硬,腰上的手存在感太强,她呼吸都停了,下意识往后摸了一把,摸到了林时的手指。
温凉的,干燥的,硌在手心里,突出又明显。
祁念连忙借力,林时动了动手腕,扶着她站直。
“谢谢。”
感受到身后的人收回了手,祁念说。
她没回头,散落的头发遮住侧脸,于是也没看见,林时施施然撤开,眸光温温的,颇有意味地抬了抬眉梢。
运动会顺利结束,方鲤以刻苦,艰辛,以一敌众,身如百人的人物形象斩下女子八百米第二,嘚瑟了好一段时间。
阮以礼听得耳朵都要出茧子了,正准备敷衍过去的,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扭头质问她有没有给自己社交平台的美照点赞加评论。
于星星不止一次表示她俩是不是磁场不太合,祁念耸耸肩说不知道两个人机吧可能是。
“鸡?什么鸡?”阮以礼留了一半耳朵给祁念。
方鲤莫名其妙:“不是刚吃了晚饭吗,啥鸡?”
于星星拉着方鲤赶紧走,阮以礼在跟后挽着祁念,说楼下新开了一家川菜馆,看评论区有人讲小炒鸡很不错,要祁念陪她周末去吃。
祁念揣着口袋,懒洋洋点点头。
这一次运动会结束后,某位小名人当然没被放过,有同学拍下了林时在主席台旁边拍照的样子,发上了校园墙。
虽然不是正面的照片,但侧脸依旧能打,手腕露出袖口,瘦白的手指抓着相机,跟黑色衣服形成鲜明对比,低头看照片,从身量就能看得出来的气质。
底下收获一大片回复,大家都乐衷于分享共同慨叹的所见所感,尤其是关于林时,这个话题屡论弥新。
说到一中校花,可能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但只要有人提及某个名字,有时候,姓名远比旁加的称呼形容更让人印象深刻。
虚拟的网络世界热闹得沸沸扬扬,然而现实中的当事人却像从来没在意过这些言论一样,对周边来来往往的目光充耳不闻。
大佬从容不迫的安排学习,时而当广播社正牌发言人,声音和本人一样有辨识度。
闲暇之余,还有时间在校园里拎着相机到处拍照。
祁念远远碰到过几次,对方都是一个人,她没过去跟林时打招呼,想起人们在网上说过的那些形容。
盯着远处的身影,祁念忽然愣怔了。
她很莫名的觉得,林时,明明就站在那里,怎么会那么远。
不用怀疑林时的社交能力和人缘人脉,但她身边,时常没什么人,总是孤零零一个人。
祁念心不在焉的想。
为什么。
阮以礼有事先去办公楼,跟祁念挥手告别,
祁念“嗯”了一声,偏头躲开桂花枝条,等到再回头,发现刚刚还在拍照的林时,此时已经看过来了。
她静静看着对面的人抬腿,十月底的天已经很凉了,草木开始败落,风清簌簌的吹,空气里含着干净肃凉的冷气,对方身形穿过纷乱的风声,直到站在眼前。
祁念抬头。
林时垂眼,抬手拂了拂祁念肩头,说了句不像打招呼应该说的话。
祁念偏脸看向自己的肩头。
林时说:“桂花落了,冬天要来了。”
她在帮祁念拂掉掉在肩膀的桂花,两人身后就是食堂门前的桂花树,花枝到了晚期,被风一吹,落得洋洋曳曳,余味惹人。
这个动作莫名让祁念想起了有一次雨天,她和林时去教室的那次。
一晃眼,时间过得很快。
祁念眼神落在她探过来的手腕上,眼神一顿,忽然皱起眉头。
随后她一把抓住了林时的手腕,眉头更紧,冷淡的眉眼间萦绕着困惑。
林时不明所以,动了动手指,没挣脱。
这是认识以来,祁念第一次主动,带着不容置喙的意思,眉眼间的情绪很明显,不是耐烦,不是也不是时常事不关己的冷悻悻。
林时看着她眉头凸起的两个小角,忽然很想抬手碰一碰,看看是不是如同她本人一样,那么凶。
还没来得及动手呢,随后就听见祁念问: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