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阿柚进了培优班,宿舍自然也会换的。
学校对培优班22名学生的待遇很好,都被安排在了高级宿舍公寓。
班里一共13名男生,注定一个人享受独间,郝阿柚本以为会是自己,可惜不是。
由于被踢出培优班的学生还没有搬宿舍,他只能把床上用品搬到了另一个宿舍,室友正好是花洛。
郝阿柚收拾完东西,花洛就回来了,看见屋子里的郝阿柚,皱了皱眉。
“你住这吗?”
郝阿柚把行李箱推到床底下,“对,那个土豆蛋被停课了,但他的东西还没搬走,一时半会也搬不走了,我看你这里正好有空位置,干脆就和你当室友了,我们也算熟络了吧。”
花洛点头没有否认,脸上表情却耐人寻味。
“可是我是gay哎。”
郝阿柚对“gay”一次敏感得很,他往后跳了两步“gay?你是同性恋?”
花洛的桃花眼眯了眯,但看上去皮笑肉不笑的。
“你很介意吗?”
郝阿柚被这么一问,连忙摆手“不,不介意。”
花洛被郝阿柚来自“直男”的恐慌逗乐了“不过,过几天我要继续办走读了,我离不开我男朋友,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郝阿柚呆呆地点点头。
花洛拿出一瓶香水在宿舍喷了几下,郝阿柚一愣,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只有一股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味。
他虽然不怎么注意自己的形象了,但他依旧很爱干净。
花洛解释“你不要误会呀,我比较喜欢香香的味道。最近新买了一瓶香水,所以想着试试,你要不要喷一下呀。”
郝阿柚面对精致又热情的花洛,很难拒绝。
身上迅速染上了清新不俗的香气,他嗅了嗅“挺好闻的。”
花洛嘻嘻地笑了“是吧,我的品味可是很好的。”
郝阿柚看了一眼钟表,发现时间不多了,掏出自习课没练完的文综选择题继续做。
花洛也凑了上来“你怎么这么努力呀。”
郝阿柚圈画出关键词回答“因为我底子很差,所以要加倍努力。”
花洛耸耸肩,很亲切道“好吧,那我先睡了,你慢慢做。”
郝阿柚把选择题做完之后,也有些乏了,脱了鞋上床睡觉。
宿舍萦绕着微苦的柑橘味,像给发沉的脑子点了一支安神香,很快就先陷入了睡眠。
他在短暂的时间里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一个人来到他床边,用手轻轻地蹭着他的脸颊,又重重地揉着他的嘴唇,好似艾慕帆的味道还缠绕在他鼻尖处。
他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两人谈话。
“你怎么能随意闯进别人的寝室呢?”
“我想见他。”
“下午就见面了,有这么迫不及待吗?”
“你那瓶香水没有危害吧?”
“放心,只是安神的作用,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信我呢?”
“你精神有问题,谁知道你下手狠不狠。”
“......”
随后,两人的对话淡出了郝阿柚的脑海里,甜蜜的美梦紧随其后。
郝阿柚睡得沉,要不是花洛把他摇醒,他肯定要睡到第二天了。
花洛见他醒了,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昏迷了呢。”
郝阿柚摸了摸发烫的脸,这时嘴传来痛感,他拿出镜子看了一眼,整个嘴唇肿了一个度,看上去像吃了很多辣椒似的。
“我嘴巴怎么了?”
花洛看了看“可能是上火了,现在换季,你要注意补水啊。”
郝阿柚想起那场梦,问道“是不是有人来我们宿舍啊?”
花洛看了一眼表“没有啊,可能是做梦了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下午,天晴得很好,阳光穿过云层折进教室里,洒在郝阿柚的课桌上。
郝阿柚抬眼看见了一只飞鸟落在缀着绿芽的枝头上,望着郝阿柚,似乎在告诉他——你看,我把春天给你带来了。
第一节课是陈盛的课,可是他迟迟未来,郝阿百无聊赖地翻着语法书,中午做的那场梦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能感受到温柔地抚摸、嘴巴的痛感,总觉得那不是一场梦,花洛肯定有事情没告诉他。
他正要开口时,陈盛就进来了。
“同学们,等久了。”
郝阿柚没抬头,托腮发呆。
陈盛情绪高涨“也不用介绍了,都是老熟人了。”
一道没有情绪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大家好,我是艾慕帆。”
郝阿柚听见这个名字和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抬起头看见了许久未见的人。
他在想,或许现在还在梦里,是不是太过想念,从未入梦过的人此时闯进了他的梦境。
暗暗地掐了一下自己,感觉到了疼痛后,身上的血液开始了沸腾,像咕嘟咕嘟冒泡的岩浆,将他整张脸都给烤红了。
真的是艾慕帆吗,他望着那双冰凉的狐狸眼,样子真是一点没变啊。
他开始在意起自己的外表,眼下的乌青是否明显,熬夜的脸是否蜡黄,身边没有镜子,容貌焦虑让他不安,让他埋下头不想引起注意。
花洛察觉到他的不适,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郝阿柚摇摇头,这时背部被蹭了一下,他立马挺起身子,看向那个往最后一排走去的背影,心脏又有了活力,疯狂地跳动,每一下都踩在悸动的节拍上。
郝阿柚整堂课都没听进去,坐立难安,余光洒在最后一排的同时也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恨不得把自己盯穿。
下课了,艾慕帆身边围了很多人,大家好似都忘记了照片事件。
甘小斗问郝阿柚“班长,你和艾慕帆关系之前那么好,为什么不去看看他。”
郝阿柚发愁地看向那人群,只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任何话。
随后,他只身离开,去厕所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可是心情依旧平静不下来。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珠打湿了前额的发梢,乌青的眼下和苍白的面部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像是没睡好。
之前被繁重的学习压得弯着腰,连大气都不敢喘,胡思乱想的时间也不留给自己。
但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样他就会减少对艾慕帆的思念,可是艾慕帆今天又闯进了他的生活,不再是以一种思念、一种回忆的方式。
活生生的、会呼吸的艾慕帆和他处在一个空间,他怎么能轻而易举地忽视。
他现在不知道是高兴,又见了朝思暮想的艾慕帆,还是该心烦,自己的学业肯定是要被耽搁,那岂不是白来培优班了?难不成要辜负逼哥的期望,无法刷新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吗?
他绝不可以因为艾慕帆的出现,打乱自己的节奏。
郝阿柚又将冷水扑在脸上,溅到衣服里,试图用这种强硬的方式唤醒自己理性。
就在洗脸的时候,啪嗒一声,他就闻见了尼古丁味道。
谁这么大胆,敢在行政楼、老杨的眼皮子底下抽烟?
他直起腰,脸上的水往下滴,打湿了校服里面白色薄薄的内搭,隐隐约约显出肉色。脸上挂着水痕,睫毛上还坠着小水珠,像是运动完后流出的汗水。
他在镜子里看见了艾慕帆正对着他吞云吐雾,眼神玩世不恭,看得想让人给他两拳。
郝阿柚转过身子,和艾慕帆来了个对视。
随后,艾慕帆的目光就开始不老实,跟着郝阿柚脸上的水痕来到了郝阿柚小腹,眯着眼睛盯着那肉色抽烟,像是在欣赏一副裸.体画。
郝阿柚也往下看了一眼,看见湿哒哒的衣服贴在平坦的小腹上,脸红得跟血滴子似的,唰得一下把校服拉链拉到底。
艾慕帆眼里沁着满满的笑意,但是脸上依旧冷得如同冰山。
他抖下烟灰,又吧嗒了一口。
郝阿柚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瞥了一眼艾慕帆,发现艾慕帆依旧盯着自己不放。
他吸了一口气走到艾慕帆面前,问道“你......有没有想对我说的。”
艾慕帆道德感差得要死,坏坏地朝着郝阿柚脸上吐了一口烟。
郝阿柚捂着鼻子用手打散面前的烟云,他觉得自己被挑衅了,恶狠狠地睨着艾慕帆。
艾慕帆把烟递给他,说“抽完,我就告诉你。”
郝阿柚低头看着还剩半支的烟,有些为难。
他已经戒了很久的烟了,抽一口的话可能会破戒,但如果不抽的话,两人永远不会把话说开吧。
他一咬牙,把微湿的烟头衔在嘴里。
第一口烟他还给了艾慕帆,艾慕帆没有躲,在缭绕的烟雾里寻找着郝阿柚的模样。
良久之后,郝阿柚把烟头踩灭在地上,对外吐了一口烟,烟丝还未从嘴里散完,就抬头看向艾慕帆。
“抽完了,说吧!”
艾慕帆把一只手搭在郝阿柚的左肩上,郝阿柚微微侧首,看见了艾慕帆右手腕的红色的编织手绳。
郝阿柚知道那是青丝绳,手绳里会绑着爱人的头发用来祝福和保平安。
艾慕帆没有取过他的头发,那就说明,艾慕帆心里或许已经有其他人了。
没有人会在一段失败的感情里兜兜转转,除了他。
他在那段回忆里出不来,不是找不门,只是他把门给封住了,后来涌起大雾,门消失不见,那段感情成了幽闭的空间,永远困住了他。
艾慕帆附在他耳朵旁来了一句
“穿得真骚!”
这么多天,对郝阿柚想说的话就只有这一句羞臊的话吗?
艾慕帆说完就走了,留他自己一个人暗自神伤。
回到座位上,花洛皱了皱鼻子“你抽烟了?”
郝阿柚没回答,把自己推进了题海里、封在书山中。
他想开了,艾慕帆都能放下这段感情,他凭什么不能。自己累死累活爬到这个高度,以后还会继续往上爬,他可不能因为情情爱爱这狗屁大点的事情就耽误了学业。
他发誓,要好好学习,以后赚大钱,娶个比艾慕帆好看一万倍的媳妇,使劲对她好。
这年头谁没谁不能活啊。
课上他心无旁骛地听讲,课下他就逮着卷子做题,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但觉得很充实。
晚上,他回到寝室,正开心不用见到艾慕帆了,没想到下一秒艾慕帆就出现在对面宿舍。
眼不见心静,他把门上的玻璃窗用纸给护住了。
花洛这时候正和他男朋友打视频呢。
对面语气有些冲“我都说了,不要给我打电话。”
花洛不生气,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想你吗?”
“我过几天就走读了,我还要住在你家。”
对方腾得一下给挂了,花洛尴尬地对郝阿柚解释“他就爱闹小脾气,见了我就会消停了。”
郝阿柚直觉告诉他,花洛的对象似乎不喜欢花洛,但他不会戳人心窝子。
郝阿柚洗完澡,裸着上身就出来了,和之前李想那些直男住的时间久了,随心所欲惯了,完全忽视了花洛是gay。
花洛迅速捂住眼“非礼勿视。”
郝阿柚忘记了,羞红着脸快速拿起睡衣,还没穿上,门砰得一声就被打开了。
艾慕帆拿着练习本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裸着上身的郝阿柚,注意到他左肩上的咬疤,脸臭得跟别人欠他800万似的。
郝阿柚急忙穿好衣服,对着不礼貌的艾慕帆怒道“你不会敲门吗?”
艾慕帆不搭理他,从他身边直接略过,生成的风打在郝阿柚的脸上。
“你的作业本,甘小斗叫我还给你。”艾慕帆把作业本pia地一声甩到花洛面前,顺带着瞪了花洛一眼。
郝阿柚看见对面的甘小斗,苦苦地对自己打招呼,心想艾慕帆肯定又为难那可怜的孩子了。
艾慕帆这时又跟风似的从郝阿柚身边飘走了,顺带着撞了一下郝阿柚的肩。
郝阿柚龇牙咧嘴地捂着发疼的地方,骂道“真是有病!”
回应郝阿柚只有沉闷的关门声,以及一阵阴冷的风。
郝阿柚随后把一身烟味的校服洗完,就赶紧去做题了。
刚乍现的思路被一声玻璃碎了的声音给打断了,他闻这声是对面寝室传来的,害怕艾慕帆对甘小斗动手,放下笔直冲对面。
打开门看见了甘小斗蹲在地上捡碎玻璃,艾慕帆则是玩手机,看样子是在聊天。
他心里荡漾着不适,结果给他硬生生憋回去了。
甘小斗出声问“怎么了,班长?”
郝阿柚立马扶起蹲在地上的甘小斗,查看情况“小斗,他没对你动手吧?”
艾慕帆看着郝阿柚和甘小斗这情意绵绵的一幕,太阳穴突突的跳。
甘小斗摇摇头“我只是不小心把杯子打了,没事的,班长。”
郝阿柚知道艾慕帆脾气不好,而且甘小斗这孩子话有点多还不讨他的喜,两人相处久了肯定会有摩擦,到时候他发怒再把甘小斗打了,那就完了。
他把甘小斗挡在身后,指着面色不悦的艾慕帆“你,和我换寝室,现在就换。”
艾慕帆看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花洛“行啊,不过这么晚了,东西明天再换,今晚你睡我这我睡你那。”
郝阿柚不想身上沾着艾慕帆的味道,犹豫着。
艾慕帆看出郝阿柚的不情愿“你怕什么,又不是没睡过?”
甘小斗疑惑地看着两人,郝阿柚立马解释“我们之前是室友。”
艾慕帆又重新拿起手机聊天,脸上都是恋爱的甜蜜,看得郝阿柚想吐。
最主要的是,他还讽刺郝阿柚害怕,好像两人之前都是玩玩,分开了郝阿柚又玩不起似的。
他也在赌气“行!”
“那么,现在立马请你回你的寝室。”
艾慕帆拿着手机就走了,从郝阿柚身边路过时,郝阿柚小声地说了一句“我玩得起!”
艾慕帆脸瞬间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走得很快,像和郝阿柚离别那天一样快。
郝阿柚本来还想继续再做会题呢,但一想到自己所有的东西在对面,就放弃了。
他发现对面门窗上的纸已经被除去了,还能看见艾慕帆悠哉悠哉地躺在郝阿柚的床上,对自己大敞开着腿,那鼓鼓囊囊的一团肉根本不会让郝阿柚忽视。
郝阿柚那叫一个烦啊,又把这个门上的玻璃窗给糊住了。
他回到艾慕帆的床边,刚坐下就又站了起来,仿佛上面有根针似的。
甘小斗被艾慕帆的动静给吓到了“怎么了,班长?”
郝阿柚咬着指甲说不出话。
甘小斗看出郝阿柚的窘迫,于是发出邀请“那班长要不先和我挤一挤,我睡觉很老实的。”
郝阿柚听后,感激地疯狂点头。
......
深夜,每个人的心事像是夜的繁星一样琐碎,没有乌云可以遮挡它们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