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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玫瑰吻 第14章 退让的荆棘

作者:十羽傺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7-02 16:48:19 来源:文学城

“滚出去。”

“在我报警之前,滚出我妹妹的房间,滚出这栋房子,永远……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韩亦泽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万年寒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死寂和不容置疑的最终判决,狠狠劈开了卧室里凝固的、令人窒息的空气。他没有看邢于笙,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如同寒潭般的冰冷和巨大的疲惫,死死钉在手中那张攥得变形、却依旧顽强昭示着罪孽的照片上——照片里,那个蜷缩在冰冷雨夜、月光银发凌乱、如同破碎玩偶般的少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成了坚冰。

邢于笙僵硬地站在原地,后背抵着冰冷坚硬的梳妆台边缘。脸颊上那清晰的五指红痕火辣辣地灼烧着,嘴角残留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带着铁锈般的苦涩。但这皮肉的痛楚,远不及心脏被那句“永远别再出现”凌迟的万分之一。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卷发凌乱地黏在汗湿、红肿的脸颊上,遮住了大半表情,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曾经在酒吧设局时充满侵略性、在画室角落吻她时带着毁灭性占有欲、在画廊守护她时锐利如刀的眼睛,此刻像被狂风暴雨肆虐过的荒原,空洞,死寂,翻涌着灭顶的绝望和一种近乎认命的灰败。

目光越过韩亦泽那如同山峦般冰冷隔绝的背影,落在床上。

韩亦安蜷缩在那里,像一片被彻底抽干了所有生机的枯叶。墨黑的长发铺散在雪白的枕头上,如同凝固的绝望墨迹。她整张脸埋在枕头里,身体不再剧烈颤抖,只剩下一种细微的、如同濒死般的抽搐。刚才哥哥那声“滚出去”的判决,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她。她甚至没有力气再发出一点声音,只有肩膀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邢于笙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捏得粉碎。碎成齑粉,又在绝望的寒风中簌簌飘散。

她害了她。她带给她的,从来不只是那个巴黎雨夜的痛苦,还有此刻,这更深、更无解的绝境。因为她,安安被至亲如此粗暴地撕裂、如此彻底地否定。

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头,邢于笙强行咽下,舌尖尝到了更浓的铁锈味。她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这里,不能再让安安看到她更狼狈的样子。

卷发下的眼睛死死闭上,再睁开时,那片空洞的荒原里,强行凝聚起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那决绝不是为了对抗,不是为了辩解,而是……退让。一种剜心剔骨、带着毁灭自己般痛苦的退让。

她不再看床上那片枯叶般的影子,不再看韩亦泽那冰冷的背影。她慢慢直起身,动作带着一种迟滞的、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生锈般的僵硬。她抬手,极其缓慢地,用指腹擦去嘴角那抹刺目的血痕。指尖冰凉,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然后,她迈开了脚步。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却像踩在自己破碎的心尖上。她绕开一地狼藉的玻璃碎片和照片残骸,绕过如同一座冰冷墓碑般矗立的韩亦泽,一步一步,走向卧室门口。

她的背脊挺得很直,像一根被强行绷紧、随时会断裂的弦。卷发垂落在肩头,随着她僵硬的步伐微微晃动,在灯光下投下沉重而孤绝的影子。

她没有回头。

一步,两步……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离门口越近,离床上那片死寂的绝望就越远。一种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恐慌和冰冷,如同冰冷的藤蔓,从脚底疯狂地向上缠绕,勒紧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用更尖锐的痛楚来对抗那灭顶的恐惧。

终于,她的手握住了冰冷的黄铜门把手。

金属的寒意顺着指尖瞬间窜遍全身,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她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拧开这扇门?拧开之后,门外的世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吗?

就在她指节用力,即将拧动的刹那——

“邢于笙……”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如同游丝般的呼唤,如同最细小的针尖,猝不及防地刺穿了邢于笙强行筑起的冰冷外壳!

邢于笙的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劈中!她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握着门把的手像是被焊死在那里。血液在这一刻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巨大的恐慌和一丝微弱的、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稻草般的希冀,在她死寂的心湖里疯狂搅动!

她猛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卷发随着她的动作甩开,露出那张迅速褪去最后一丝血色的、写满惊惶和难以置信的脸。

床上,韩亦安不知何时抬起了头。她的脸依旧惨白如金纸,嘴唇干裂,毫无血色。墨黑的长发黏在冷汗涔涔的额头和脸颊上,凌乱不堪。那双曾经在画展上闪耀着自信光芒的墨黑眼眸,此刻如同蒙尘的琉璃,涣散,空洞,却死死地、死死地望向门口的方向,望向邢于笙僵硬的背影。

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用尽了灵魂最后一丝力气,才挤出那破碎的两个字。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混着冷汗,汹涌地从她空洞的眼中滑落,无声地砸在深色的丝绒被面上,洇开一小片更深的绝望。

那眼神里,没有挽留,没有哀求,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巨大的、无法承受的……被抛弃的恐惧。像一只被主人亲手推向悬崖边的幼兽,最后回望时,那一眼纯粹的、无声的绝望。

这一眼,比韩亦泽所有的咆哮和耳光加起来,杀伤力都要强一万倍!

“呃……”邢于笙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呜咽,如同濒死的野兽!她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那点决绝,在这无声的、绝望的一瞥下,瞬间土崩瓦解!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掏了出来,扔在冰天雪地里反复践踏!痛得她几乎弯下腰去!

她不能走!她怎么能就这样丢下她?!丢下这个被她拖入深渊、此刻正被绝望吞噬的安安?!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顾一切的冲动,如同火山般在她体内爆发!她猛地松开握着门把的手,转身就要扑回床边!

“邢于笙!”韩亦泽冰冷刺骨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带着绝对的警告和不容置疑的威压,在她身后炸响!“你想让她彻底崩溃吗?!滚!”

最后那个“滚”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邢于笙刚刚燃起一丝火星的心上!

她扑出去的动作硬生生僵在半空!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瞬间捆缚!卷发下的脸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她看到了韩亦泽挡在床前那如同铜墙铁壁般的背影,看到了他攥紧照片、指节泛白的手,更看到了韩亦安在他身后,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里,瞬间涌起的、更深更沉的灰败。

韩亦泽是对的。她的存在,此刻就是安安最大的痛苦来源。她的靠近,只会让安安在至亲的暴怒和她的罪孽之间,被撕扯得更加血肉模糊。

那股不顾一切的冲动,如同被冰水浇灭的火苗,瞬间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和无尽的绝望。

邢于笙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伸出的手,五指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她不再看床上那双让她心碎的眼睛,只是极其缓慢地、如同行尸走肉般,重新转回身,握住了那冰冷的门把手。

这一次,她没有再停顿。指尖用力,拧动。

“咔哒。”

门锁弹开的轻响,在死寂的房间里,如同丧钟的最后一声余音。

厚重的橡木门被拉开一条缝隙,走廊里柔和的光线如同窥探者的目光,悄然渗透进来。邢于笙的身影,融入了那道狭窄的光带,然后,随着门被轻轻带上,彻底消失在门后。

“砰。”

门合拢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沉重的巨石,狠狠砸在了韩亦安空洞的心上。她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光,彻底熄灭了。身体软软地倒回枕头里,墨黑的长发铺散开来,如同祭奠的黑纱。泪水无声地汹涌流淌,浸湿了大片枕巾。她不再抽搐,不再呜咽,只剩下一种彻底的、令人心寒的死寂。

韩亦泽站在床前,背对着门口,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床上那小小的、失去生机的身影完全笼罩。他听到了门合拢的声音,听到了邢于笙离去的脚步声在走廊地毯上远去,最终消失。

他依旧死死攥着那张照片,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照片上那个蜷缩在雨夜的破碎少女,和他身后床上这个无声流泪、如同失去灵魂的空壳,两个身影在他脑中疯狂重叠、撕扯!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心痛、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的洪流,猛烈地冲击着他坚硬的壁垒。

他赢了?他赶走了那个罪魁祸首?可为什么……看着妹妹此刻的样子,他感觉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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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走廊尽头,那间属于邢于笙的客房。

房间不大,布置简洁,带着临时居所的冰冷气息。空气里还残留着一点点属于邢于笙身上特有的清冽淡香,此刻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邢于笙背靠着刚刚关上的房门,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滑落,最终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卷发凌乱地垂落下来,遮住了她整张脸。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般的粗重喘息,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脸颊上的红肿依旧火辣辣地灼烧着,嘴角的伤口渗着血丝。但这些痛楚,远不及心口那个被生生剜开的巨大空洞所带来的万分之一。韩亦安最后那无声的、绝望的一瞥,像最锋利的刀,反复切割着她的神经。

“呃……”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她死死咬住的嘴唇,破碎不堪。她猛地抬起手,不是去擦嘴角的血,而是狠狠捂住了自己的嘴!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些即将崩溃的嘶吼和痛哭死死堵在喉咙深处!卷发下的身体蜷缩起来,像一只受了致命伤、只能独自舔舐伤口的困兽。

不能哭出声。不能。这栋房子的墙壁太薄,任何一点声响都可能传到隔壁……传到安安的耳朵里。她不能再给她增添一丝一毫的痛苦。

她维持着这个蜷缩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体的颤抖稍微平复了一些,直到那股灭顶的绝望稍稍退潮,留下冰冷刺骨的麻木。

邢于笙缓缓抬起头。卷发被冷汗黏在脸上,狼狈不堪。她扶着冰冷的门板,极其艰难地站起身。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城市遥远而模糊的灯火微光,踉跄着走向衣柜。

打开柜门。里面挂着的衣物不多,几件简单的衬衫、裤子,还有那套今晚穿过的、沾着雨水和狼狈气息的黑色西装。属于她的东西,少得可怜,如同她在这个“家”里短暂而虚幻的存在。

她扯过一个不大的行李箱,动作机械而麻木。她没有挑选,只是将那几件属于自己的衣物,粗暴地、胡乱地塞了进去。动作带着一种自毁般的急切,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被这房间里残留的、属于韩亦安的气息彻底吞噬。

衬衫、裤子、内衣……一件件被揉成一团,塞进行李箱。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带着一种逃离地狱般的迫切。

就在她抓起最后一件叠放在衣柜底层的黑色针织衫时,动作猛地顿住!

针织衫下面,压着一个不起眼的、巴掌大小的硬皮笔记本。深蓝色的封面,没有任何花纹。

邢于笙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这个笔记本……她认得。是韩亦安的。有一次她在画室画速写,随手记灵感用的。怎么会在这里?

鬼使神差地,她停下了塞衣服的动作,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拿起了那个笔记本。笔记本很薄,拿在手里没什么分量。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翻开了封面。

里面不是速写,也不是灵感。只有寥寥几页写了字。

第一页,只有一行娟秀却带着力透纸背决绝的字迹,用浓黑的墨水写着:

「墨色不是伪装,是淬火重生的铠甲。——致我的荆棘」

邢于笙的指尖猛地一颤!一股酸涩的热流瞬间冲上眼眶!她认得,这是画展《墨色涅槃》的主题阐释!安安把它写在这里……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指尖微颤地翻过一页。

第二页,没有文字。贴着一张小小的、裁剪下来的照片。照片很旧,边缘有些毛糙。画面里,是巴黎初遇时,在塞纳河畔的阳光下,她邢于笙一头张扬的金棕色卷发被风吹起,笑得肆意飞扬,而身旁的韩亦安还是月光般的银发,微微侧头看着她,笑容羞涩而纯粹,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倾慕和温柔。阳光为她们镀上金色的光晕,美好得像一个易碎的梦。

邢于笙的呼吸骤然停止!指尖死死捏着那页薄薄的纸,指关节用力到泛白!巨大的痛楚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曾经的美好与如今的破碎,形成最残忍的对比!

她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般的痛苦,猛地翻开了第三页。

第三页,依旧没有文字。只夹着一小片……不规则形状的、泛着幽暗光泽的深绿色硬塑料碎片。碎片边缘锐利,像是被什么东西暴力撕扯下来的。上面残留着几个模糊不清的烫金英文字母,隐约能辨认出“……RESIDEN……”的字样。

绿卡!

是那张被她裁成碎片、代表着那段不堪屈辱的“绿卡婚姻”的残骸!

邢于笙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她死死盯着那片小小的、冰冷的碎片,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安安……她是什么时候找到的?她藏起这片碎片……是什么意思?是提醒她永远不要忘记那段耻辱?还是……把它当成某种……她邢于笙也曾试图挣扎反抗的证明?

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冲击让她脑中一片混乱。她捏着那片冰冷的碎片,指尖传来清晰的刺痛感,却远不及心头的震撼和剧痛。

她猛地合上笔记本!像是被烫到一样!不能再看了!再多看一眼,她怕自己会彻底崩溃,会不顾一切地冲回隔壁,抱住那个被绝望吞噬的身影!

她将那片小小的绿卡碎片,连同那个承载着短暂美好和巨大痛楚的笔记本,紧紧地、几乎是痉挛般地攥在手里。仿佛那是她仅存的、与韩亦安之间微弱的联系,是她坠入深渊时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然后,她不再犹豫。用最快的速度,将剩下的衣物胡乱塞进行李箱,“啪”地一声合上箱盖,扣上锁扣。动作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她拖着行李箱,最后环顾了一眼这个冰冷而短暂停留的房间。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床铺,扫过紧闭的窗帘,最终落在地板上自己蜷缩过的位置。这里,曾有过短暂的、被她笨拙守护的温暖幻影。

再见了。

邢于笙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猛地拉开了房门。

---

别墅外,夜雨未歇。

冰冷的雨水如同密集的银针,从漆黑的天幕中倾泻而下,无情地抽打着世间万物。花园里的树木在狂风中剧烈摇曳,枝叶发出凄厉的呜咽。地面早已湿透,浑浊的泥水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冰冷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和刺骨的寒意。

别墅厚重的大门在邢于笙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里面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和……她此生最重要的牵绊。沉重的门锁落下的“咔哒”声,在雨夜里格外清晰,如同最终的宣判。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卷发、她的衣衫,刺骨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瞬间浸透四肢百骸。她拖着那个不大的行李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湿滑的石阶。行李箱的滚轮在粗糙的石板路上发出沉闷而孤独的“咕噜”声,很快就被狂暴的雨声吞噬。

雨水顺着她的额角、脸颊疯狂流淌,模糊了她的视线。卷发湿漉漉地黏在颈侧和红肿未消的脸颊上,冰冷而沉重。她甚至没有试图去遮挡,只是麻木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高跟鞋踩在积水的路面上,溅起冰冷的水花。

去哪里?不知道。世界之大,仿佛已无她的容身之处。心口那个巨大的空洞,被冰冷的雨水疯狂灌入,带来一种灭顶的麻木和空洞。

她拖着行李箱,刚刚走出别墅铁艺大门笼罩的范围,彻底暴露在瓢泼大雨之下。

“邢于笙——!!!”

一声凄厉到撕裂夜空的哭喊,如同最尖锐的冰锥,狠狠刺穿了狂暴的雨幕!

邢于笙如同被闪电击中,猛地僵在原地!拖着行李箱的手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她难以置信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

别墅二楼,韩亦安卧室的窗户被猛地推开!风雨瞬间灌入!韩亦安半个身体都探出了窗外!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墨黑的长发被狂风暴雨瞬间打湿,凌乱地贴在惨白如纸的脸上、脖颈上!雨水疯狂地冲刷着她,睡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瘦削得惊人的身形。她死死抓着湿滑的窗框,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狂风吹落!

“邢于笙——不要走——!”她的哭喊声被风雨撕扯得支离破碎,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绝望和不顾一切的挽留!泪水混着冰冷的雨水,在她脸上汹涌流淌。她墨黑眼眸死死锁定着雨幕中那个僵立的身影,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光芒!

“安安!回来!危险!”韩亦泽惊怒交加的吼声从她身后传来,带着巨大的恐慌!他试图冲过去将她拉回来。

“别过来!”韩亦安猛地回头,对着试图靠近的哥哥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她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抗拒和疯狂,身体又往外探了几分!狂风卷起她的长发和睡衣,整个人摇摇欲坠,如同悬崖边即将凋零的花朵!“让他走!让他走!不然我跳下去!”她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一种同归于尽般的决绝!

韩亦泽的脚步硬生生钉在原地!看着妹妹那完全失控、濒临崩溃边缘的状态,看着她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的身影,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不敢再上前一步,只能赤红着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在窗外风雨中如同鬼魅般的身影,胸腔里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无力感!

邢于笙站在冰冷的雨幕中,仰着头,雨水疯狂地冲刷着她的脸,流进她的眼睛,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依旧清晰地看到了!看到了安安探出窗外那惊心动魄的身影!看到了她被雨水冲刷得惨白绝望的脸!看到了她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挽留和……以死相逼的决绝!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被无数把尖刀反复捅刺!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巨大的恐慌和灭顶的心疼瞬间淹没了她!

“安安!回去!快回去!”邢于笙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从未有过的巨大恐慌,在风雨中徒劳地嘶喊!她下意识地往前冲了两步,试图靠近那栋别墅,靠近那个随时可能坠落的绝望身影!“危险!回去——!”

“我不!”韩亦安的哭喊声更加凄厉,风雨中她的身体摇晃得更加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狂风卷走!她死死盯着邢于笙,泪水混着雨水模糊了视线,“你回来!邢于笙!你回来——!不然我就跳下去——!”

这声以生命为筹码的威胁,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邢于笙的灵魂深处!她所有的挣扎、所有的退让、所有的“为她好”,在这一刻,在安安以死相逼的疯狂面前,被彻底击得粉碎!

她不能走!她怎么能走?!她的离开,不是在拯救她,而是……在亲手将她推下悬崖!

一股巨大的、不顾一切的力量瞬间冲垮了邢于笙所有的理智堤坝!她丢开了那个如同枷锁般的行李箱!行李箱“哐当”一声倒在冰冷的泥水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邢于笙不再犹豫,不再去想任何后果!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别墅的方向,朝着那个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身影,疯狂地冲了过去!冰冷的雨水抽打在她脸上、身上,她却浑然不觉!高跟鞋在湿滑的路面上几次打滑,她踉跄着,几乎摔倒,却又顽强地稳住身体,继续向前冲!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不顾一切奔向幼崽的母兽!

“安安!我回来!我回来了!你回去!快回去——!”她的嘶喊声在风雨中破碎不堪,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力量!

她冲到了楼下,冲到了那扇被雨水疯狂冲刷的、冰冷的窗户正下方!她仰着头,雨水疯狂地灌进她的口鼻,让她几乎窒息。卷发彻底湿透,凌乱地贴在脸上、脖子上。她张开双臂,像一个最笨拙却最坚定的守护者,徒劳地想要接住那随时可能坠落的身影!

“我在这里!安安!你看!我在这里!我不走了!你回去——!”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慌!

窗台上,韩亦安看到了邢于笙冲到了楼下,看到了她在暴雨中张开双臂的姿态。那不顾一切的身影,那声嘶力竭的呼喊,像一道微弱却真实的光,刺破了她被绝望彻底冰封的心湖。眼中那种疯狂的、同归于尽的决绝光芒,终于被巨大的、失而复得般的委屈和脆弱所取代。

“邢于笙……”她呜咽着,身体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和寒冷的侵袭而剧烈颤抖起来,抓着窗框的手指也因为脱力而微微松动。狂风吹过,她的身体猛地一晃!

“安安!”邢于笙在楼下看得肝胆俱裂!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猛地从韩亦安身后探出,死死抓住了她睡衣的后襟!是韩亦泽!他趁着妹妹心神剧震、手指松动的瞬间,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用尽全力将她从危险的窗边拖了回去!

“放开我!哥!放开我!”韩亦安爆发出绝望的哭喊,在韩亦泽怀里疯狂地挣扎扭打!指甲在他手臂上抓出深深的血痕!墨黑的长发和单薄的睡衣在撕扯中凌乱不堪。她像一只被夺走了最后希望、彻底陷入疯狂的困兽,用尽一切力气想要挣脱,想要扑向窗外那个身影!

“安安!冷静!你冷静点!”韩亦泽死死抱住她,用身体形成牢笼,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和后怕而嘶哑颤抖!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用尽全力将她拖离窗口,远离那致命的危险!

风雨依旧从敞开的窗口疯狂灌入,吹得窗帘猎猎作响。

窗下,邢于笙依旧维持着张开双臂的姿态,僵硬地站在冰冷的暴雨中。雨水顺着她的脸颊、下巴、指尖疯狂滴落。她仰着头,卷发湿透,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雨水冲刷着她红肿的指痕和嘴角的伤口。

她看到了韩亦安被强行拖离窗口,看到了她在韩亦泽怀里绝望挣扎的身影,听到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喊……

巨大的恐慌稍稍退去,留下的是更深、更沉的绝望和一种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冰冷的疲惫。她救不了她。她的靠近,只会带来更大的风暴和危险。

张开的手臂,无力地、缓缓地垂落下来。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指尖滴落,砸在脚下的泥水里。她像一尊被雨水冲刷的、失去灵魂的石像,僵立在原地。

楼上卧室里,韩亦安挣扎的力气似乎耗尽了。她软倒在韩亦泽怀里,不再哭喊,不再撕打,只剩下身体细微的、无意识的抽搐和无声的流泪。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她淹没。她空洞的眼神,越过哥哥紧绷的肩膀,望向窗外那片模糊的、被暴雨笼罩的黑暗。她知道,邢于笙还在下面。她感觉得到。

韩亦泽紧紧抱着妹妹冰冷颤抖的身体,感受着她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脆弱,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反复揉捏。他赤红的双眼透过被风雨模糊的玻璃窗,死死盯着楼下雨幕中那个僵立的身影。

暴雨如注,冰冷地冲刷着邢于笙挺直却如同枯木般的身影。卷发湿透,沉重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颈侧,雨水顺着发梢汇成细流,不断滴落。她仰着头,固执地望着二楼那扇依旧敞开的、风雨肆虐的窗口,仿佛要将那模糊的光影刻进灵魂深处。脸颊上红肿的指痕在雨水的冲刷下愈发刺眼,嘴角的伤口渗出的血丝被稀释成淡粉色,蜿蜒而下。

楼上窗口,韩亦安被韩亦泽强行抱离危险的边缘后,那绝望的挣扎和哭喊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只剩下无声的、剧烈的颤抖和汹涌的泪水。她被哥哥死死禁锢在怀里,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徒劳地扭动着,墨黑的长发和单薄的睡衣在撕扯中凌乱不堪。空洞的眼神越过哥哥紧绷的肩膀,死死锁定着窗外雨幕中那个模糊却固执的身影,泪水混着雨水,在她惨白的脸上肆意横流。

韩亦泽抱着妹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冷和那灭顶的绝望。他赤红的双眼同样死死盯着楼下邢于笙的方向,那眼神里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刻骨的恨意、巨大的后怕,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逼到悬崖边的复杂震动。安安刚才那不顾一切、以死相逼的疯狂,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自以为是的保护壁垒上。

僵持。冰冷的僵持。只有狂暴的雨声在天地间嘶吼,如同绝望的悲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邢于笙僵立在暴雨中的身体,终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仰望的视线。目光垂落,最终落在了脚边那个被她丢弃在泥水里的行李箱上。深色的箱体被泥水溅污,滚轮半埋在浑浊的水洼里,像一个被遗弃的、可笑的象征。

她看着那个箱子,卷发下的眼神剧烈地变幻着。痛苦、挣扎、不甘、绝望……最终,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死寂。那死寂深处,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她弯下腰。

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脊背疯狂流淌。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迟滞的僵硬,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生锈。手指因为寒冷和用力而微微颤抖,指尖触碰到冰冷湿滑的行李箱提手时,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她握紧了提手。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瞬间蔓延至全身。

然后,她直起身。没有再抬头看一眼那扇敞开的、承载着她所有牵绊和痛苦的窗口。她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转过身。行李箱的滚轮碾过湿滑的泥水,发出沉闷而孤独的“咕噜”声,很快被狂暴的雨声吞没。

她一步一步,朝着别墅外那条被暴雨笼罩的、幽深冰冷的私家巷弄走去。脚步沉重而缓慢,背脊却挺得笔直,像一根被强行压弯却不肯折断的荆棘。湿透的卷发紧贴着她的脖颈,雨水顺着发梢不断滴落,在她身后拖出一道短暂即逝的水痕。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刀尖上,痛入骨髓。巷弄两侧高大的树木在狂风中疯狂摇曳,枝叶如同鬼魅般张牙舞爪,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抽打在她身上,浸透衣衫,带走最后一丝体温。心口那个巨大的空洞,被冰冷的雨水和绝望疯狂灌入,带来一种灭顶的麻木和空洞。

她不能回头。不能。每一次迈步,都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抗着灵魂深处想要不顾一切冲回去的疯狂呐喊。

巷子很深,仿佛没有尽头。只有她孤独的身影和行李箱滚轮单调的声响,在暴雨的嘶吼中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

就在她即将走出巷口,彻底融入外面街道更广阔也更冰冷的黑暗时——

“邢于笙——!”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哭喊,如同最锋利的箭矢,再次撕裂狂暴的雨幕,狠狠射向邢于笙早已破碎不堪的心防!

邢于笙的脚步如同被钉死在地面,猛地僵住!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她死死攥着行李箱的提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猛地转过身!

别墅二楼那扇敞开的窗口,韩亦安不知何时挣脱了韩亦泽的禁锢,再次扑到了窗边!她大半个身体再次探出!湿透的墨黑长发在狂风中疯狂飞舞,单薄的睡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瘦削得惊人的轮廓。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如同透明的水晶,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在风雨中!她一只手死死抠着湿滑的窗框,另一只手朝着邢于笙离开的方向,徒劳地伸着,五指张开,像是要抓住什么永远无法触及的东西!

“别走——邢于笙——我求你——别丢下我——”她的哭喊声嘶哑破碎,带着一种灵魂被生生撕裂的巨大痛苦和卑微到尘埃里的绝望哀求!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在她脸上汹涌流淌,混着冰冷的雨水。她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悲痛和寒冷而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颤音,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

韩亦泽再次从后面死死抱住了她,用尽全力将她往回拖,脸上是惊怒交加和巨大的恐慌!他对着窗外雨幕中那个僵立的身影怒吼着什么,声音却被风雨彻底吞噬。

邢于笙站在巷口,仰着头,雨水疯狂地冲刷着她的脸。她看着安安那在风雨中摇摇欲坠、伸向自己的、徒劳的手,看着她眼中那灭顶的绝望和卑微的哀求……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

行李箱的提手从她无力的指间滑落,“哐当”一声砸在冰冷的泥水里。

她不再犹豫。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她朝着别墅的方向,朝着那个在风雨中即将凋零的身影,再次冲了回去!脚步踉跄而疯狂,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

“安安——!”她嘶喊着,声音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决绝!

她冲回到楼下,冲回到那扇敞开的窗户正下方!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她再次浇透。她仰着头,卷发湿透,凌乱地贴在脸上,雨水冲刷着她苍白的脸和嘴角的伤口。她张开双臂,像一个最虔诚也最绝望的信徒,徒劳地想要接住那随时可能坠落的星辰!

“我在这里!安安!你看!我在这里!”她声嘶力竭地喊着,雨水灌进她的嘴里,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却依旧不管不顾,“我不走了!我发誓!我哪里也不去了!”

窗台上,韩亦安看到了邢于笙再次冲回来,看到了她在暴雨中张开双臂、如同献祭般的姿态。那不顾一切的身影,那声嘶力竭的呼喊,像一道微弱却真实的光,终于穿透了她被绝望彻底冰封的心湖。眼中那种疯狂的、同归于尽的决绝光芒,被一种巨大的、失而复得般的脆弱和委屈所取代。

“邢于笙……”她呜咽着,挣扎的力气似乎耗尽了,身体软软地靠着窗框,朝着邢于笙的方向,缓缓地、无力地伸出了那只一直徒劳张开的手。泪水混着雨水,在她脸上肆意流淌。

邢于笙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苍白纤细的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一股混杂着灭顶心疼和不顾一切的勇气,如同岩浆般在她体内爆发!她不再犹豫!

她猛地向前冲了两步,靠近冰冷的墙壁。雨水顺着墙壁流淌,浸湿了她的鞋子和裤脚。她仰起头,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的脸。然后,她踮起脚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上方,朝着那只在风雨中无助伸向自己的手,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她的指尖,带着冰冷的雨水和微微的颤抖,终于触碰到了——

触碰到了韩亦安那同样冰冷、同样颤抖的指尖!

冰冷的肌肤相触的瞬间,一股巨大的电流瞬间窜遍两人的全身!仿佛灵魂都在这一刻产生了共鸣的震颤!

邢于笙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抓住了那只手!如同抓住沉没前唯一的浮木!她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韩亦安冰冷的皮肤里!她将那只手紧紧地、紧紧地包裹在自己同样冰冷却带着无比坚定力量的掌心!

“抓住你了……”邢于笙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哽咽和不容置疑的守护誓言,透过狂暴的雨幕,清晰地传递上去,“安安……我抓住你了……别怕……”

韩亦安的身体猛地一震!指尖传来的、邢于笙那坚定有力的紧握感,像一道滚烫的暖流,瞬间击穿了她被绝望冰封的心脏!她不再挣扎,任由哥哥从身后抱着她。她低下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更加汹涌地滑落,混着冰冷的雨水,滴在邢于笙仰起的、写满痛楚和坚毅的脸上。

四目相对。隔着冰冷的、如同瀑布般倾泻的雨幕。

一个在风雨飘摇的窗台,如同被折翼的鸟,泪水汹涌。

一个在冰冷泥泞的地面,如同守护的荆棘,目光灼灼。

绝望与守护,痛苦与救赎,在这一刻,在冰冷的雨水中,被一只紧紧相握的手,短暂地连接在一起。

邢于笙仰着头,雨水疯狂地冲刷着她的脸,模糊了她的视线,却冲刷不掉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她看着韩亦安脸上汹涌而下的泪水,看着那混合着雨水滑落的、滚烫的绝望。

她不再犹豫。

她抓着韩亦安的手,用力将她拉得更近一些。然后,在韩亦安惊愕的目光中,在韩亦泽惊怒的注视下,邢于笙踮起脚尖,仰起头——

温热的、带着颤抖却无比坚定的唇,轻柔地、珍重地吻上了韩亦安那只被雨水冲刷得冰冷的手背。

吻,落在了那不断滑落的、混着雨水的泪水之上。

这个吻,没有任何**的意味。它冰冷,潮湿,带着雨水的咸涩和泪水的苦涩。它轻柔得像一片羽毛拂过,却又沉重得像一个用灵魂刻下的誓言。它落在手背上,却仿佛穿透了肌肤,直接烙印在了韩亦安剧烈颤抖的心上。

吻去她的泪水。

吻去她的恐惧。

吻去……这冰冷的、令人绝望的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狂暴的雨声、呼啸的风声,似乎都成为了遥远的背景。整个世界,只剩下指尖那紧握的力量,和手背上那个带着滚烫温度的、充满牺牲与守护意味的轻吻。

邢于笙的唇在韩亦安冰冷的手背上停留了几秒。她的卷发湿透,紧贴着苍白的脸颊,雨水顺着她的下颌不断滴落。她闭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雨水冲刷下微微颤动,如同垂死的蝶翼。再睁开眼时,那双被雨水洗过的眼眸里,翻涌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和……深不见底的、令人心碎的温柔。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紧握的手。

指尖的温暖和力量骤然抽离,韩亦安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不……”她下意识地想要再次抓住,手指徒劳地在冰冷的空气中抓挠。

邢于笙却猛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伸出的手。她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撕裂般的决绝。

“安安,”邢于笙仰着头,雨水冲刷着她的脸,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穿透雨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剜出的血肉,“你值得……光明正大的爱。”

她的目光深深地、深深地望进韩亦安那双瞬间被巨大恐慌和不解填满的墨黑眼眸。那眼神里,有千言万语,有刻骨的爱恋,有灭顶的痛楚,更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为了她而选择自我放逐的、玉石俱焚般的牺牲。

“不是像现在这样……”邢于笙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碎的哽咽,嘴角却强行扯出一个极其惨淡的微笑,“不是躲在阴影里……不是让你……为了我……和至亲反目……”

她的话语顿住,巨大的痛苦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看着韩亦安瞬间惨白绝望的脸,看着韩亦泽那紧绷而复杂的表情,心口那个巨大的空洞,被冰冷的雨水和绝望疯狂灌入。

“等我……”邢于笙最后吐出两个字,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和……渺茫的希望。然后,她不再停留,不再看韩亦安那如同被抛弃般的绝望眼神。

她猛地转过身!动作带着一种撕裂自己般的决绝!湿透的卷发甩出一道冰冷的水弧。她不再看那个被她丢弃在泥水里的行李箱,仿佛那已是前世的枷锁。

她迈开脚步,朝着巷子外那片更广阔、也更冰冷的黑暗,一步一步,踉跄而坚定地走去。脚步沉重,背脊却挺得笔直,像一根被风雨摧折却依旧不肯低头的荆棘。每一步踏在湿冷的泥水里,都溅起浑浊的水花,也仿佛踏碎了自己最后一点微弱的奢望。

雨水疯狂地冲刷着她孤绝的背影,很快将她与巷弄深处的黑暗融为一体。

巷口,只留下那个孤零零躺在泥水中的行李箱,和上方窗口,韩亦安那只依旧徒劳伸向冰冷雨幕的、颤抖的手。以及,她脸上汹涌流淌的、混合着雨水和绝望的泪水。

韩亦安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倒在韩亦泽的怀里。那只伸向雨幕的手无力地垂下。她不再哭喊,不再挣扎,只剩下一种彻底的、令人心寒的死寂。空洞的眼神望着邢于笙消失的巷口方向,仿佛灵魂也随之被抽离。

大雨滂沱,冰冷地冲刷着空寂的巷弄,仿佛要将一切痕迹、一切痛苦、一切无声的誓言,都彻底洗刷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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