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府巡抚周文彬坐在高头大马上,猩红的官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人眼睛发疼。他身后跟着五十多个衙役,个个手持长枪,腰间配刀,脸上带着凶神恶煞的神情,将狭窄的官道堵得水泄不通。
“前面可是沈公子和谢阁主?”周文彬扯着嗓子喊道,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傲慢,“本官奉三皇子殿下之命,在此等候二位多时了。”
谢惊寒勒住马,手中的长剑斜指地面,剑尖上的寒光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周文彬,冷笑道:“周巡抚不在江宁府办公,跑到这荒郊野外来拦路,难道是想拦路抢劫不成?”
周文彬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谢阁主说笑了,本官乃是朝廷命官,怎会做那等勾当?只是三皇子殿下听闻二位手中有一些‘误会’的证据,特命本官前来取回,免得二位被奸人蒙蔽,误入歧途。”
“误会的证据?”沈砚辞从马车里探出头,声音温润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周巡抚口中的‘误会’,莫非是张茂才克扣赈灾粮、勾结李修的账本,还有赵承煜私吞粮食、中饱私囊的书信?这些若是误会,那太湖沿岸的灾民们,岂不是都在做一场饿死的噩梦?”
周文彬没想到沈砚辞会如此直白地戳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强装镇定:“沈公子休要信口雌黄!三皇子殿下乃是陛下的亲儿子,一向爱民如子,怎会做出这等事情?定是有人伪造证据,故意陷害殿下!”
“是不是陷害,周巡抚心里清楚。”谢惊寒的声音冷了下来,“赵承煜派你来,是想杀人灭口吧?可惜,你选错了对手。”
“放肆!”周文彬怒喝一声,“谢惊寒,你一个江湖草莽,也敢对三皇子殿下不敬?来人啊,把这两个勾结奸人、诬陷皇子的乱臣贼子给我抓起来!”
随着周文彬的一声令下,他身后的衙役们立刻冲了上来,长枪朝着谢惊寒和马车刺去。墨离见状,立刻带着寒江阁的人手迎了上去,手中的弯刀挥舞起来,与衙役们展开激战。
谢惊寒也策马冲了上去,手中的长剑如一道闪电,瞬间就刺穿了一个衙役的肩膀。他的剑法凌厉而精准,每一剑都能击中衙役的要害,转眼间就有好几个衙役倒在了地上。
沈砚辞坐在马车里,没有出去,而是掀开窗帘,密切关注着外面的战况。他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如谢惊寒和墨离,出去反而会成为累赘,不如留在马车里,寻找机会帮忙。
苏轻寒和两个暗卫则守在马车两侧,防止衙役们靠近。苏轻寒的短刀舞得密不透风,衙役们根本无法靠近马车半步。
周文彬坐在马上,看着眼前的战况,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寒江阁的人手竟然如此厉害,谢惊寒的武功更是高得超出了他的想象,五十多个衙役,竟然连他们的衣角都碰不到,反而被打得节节败退。
“废物!都是废物!”周文彬气得大骂,从腰间拔出佩剑,也冲了上去。他的武功比普通衙役高强一些,手中的佩剑舞得有模有样,朝着谢惊寒刺去。
谢惊寒冷笑一声,不闪不避,手中的长剑轻轻一挑,就挑飞了周文彬的佩剑。周文彬大惊失色,想要后退,却被谢惊寒一脚踹在马肚子上。马吃痛,猛地扬起前蹄,将周文彬甩了下来,摔在地上,狼狈不堪。
“周巡抚,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谢惊寒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文彬,“你勾结赵承煜,助纣为虐,克扣赈灾粮,害死了那么多灾民,这笔账,我们迟早要和你算清楚。”
周文彬趴在地上,看着谢惊寒手中的长剑,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又被贪婪和野心取代。他知道,自己若是被抓住,肯定没有好下场,赵承煜也不会放过他。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把。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朝着谢惊寒的马腿刺去。谢惊寒没想到周文彬会如此卑鄙,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马腿被匕首刺中,吃痛地嘶鸣一声,跪倒在地,将谢惊寒甩了下来。
“谢惊寒!”沈砚辞大喊一声,心中一紧,立刻从马车里跳了下来,想要冲过去帮忙。
周文彬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手持匕首,朝着谢惊寒的胸口刺去。谢惊寒刚从地上爬起来,背上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撞击又裂开了,疼得他龇牙咧嘴,根本来不及躲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砚辞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周文彬的后脑勺砸去。周文彬吃痛,动作一顿,匕首偏离了方向,只划破了谢惊寒的衣袍,没有伤到他的身体。
谢惊寒抓住机会,一脚踹在周文彬的肚子上,将他踹倒在地,然后用长剑抵住了他的喉咙:“周文彬,你输了。”
周文彬躺在地上,看着谢惊寒眼中的杀意,终于害怕了,声音颤抖着说:“别杀我,别杀我!我愿意投降,我愿意帮你们指证赵承煜!”
谢惊寒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他知道,像周文彬这样的人,根本不可信,今天他能背叛赵承煜,明天也能背叛他们。
沈砚辞走到谢惊寒身边,看着周文彬,语气平静地说:“周巡抚,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你勾结赵承煜,克扣赈灾粮,害死了那么多灾民,就算你愿意指证赵承煜,也难逃一死。”
周文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沈砚辞说得对,自己的罪行太重,就算有功劳,也无法抵消。他绝望地看着沈砚辞和谢惊寒,眼中充满了悔恨和恐惧。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墨离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阁主,不好了,赵承煜派来的援兵到了!”
谢惊寒和沈砚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他们没想到赵承煜竟然派了这么多人来追杀他们,看来这次是真的想置他们于死地。
“怎么办?我们现在怎么办?”苏轻寒焦急地问道,“周文彬还在这里,援兵又快到了,我们根本无法应对。”
谢惊寒沉思了一下,对墨离说:“墨离,你带着几个兄弟,把周文彬绑起来,带上他一起走。他是赵承煜的人,留着他或许还有用。”
“是!”墨离应了一声,立刻带着几个兄弟,用绳子将周文彬绑了起来,拖到了马车上。
谢惊寒又对沈砚辞说:“沈公子,我们不能再走官道了,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走小路去扬州府。援兵很快就会到,我们没有时间了。”
“好!”沈砚辞点了点头,和谢惊寒一起,快速爬上了马车。
墨离和寒江阁的人手、暗卫们也纷纷上马,保护着马车,朝着小路的方向驶去。
刚走了没多久,赵承煜派来的援兵就赶到了。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正是赵承煜的贴身侍卫,影卫统领。
影卫统领看着地上的衙役尸体和空荡荡的官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知道,自己来晚了,沈砚辞和谢惊寒已经跑了。
“统领,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追上去?”一个影卫问道。
影卫统领冷哼一声:“追!他们肯定走不远,而且他们带着周文彬,速度不会太快。我们一定要追上他们,把证据和周文彬都带回来,绝不能让他们把事情捅出去!”
“是!”影卫们应了一声,立刻策马朝着小路的方向追去。
马车在小路上颠簸前行,沈砚辞坐在马车里,看着被绑在一旁的周文彬,心中思绪万千。周文彬是江宁府巡抚,手中掌握着赵承煜很多的秘密,如果能让他开口指证赵承煜,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帮助。
“周巡抚,你现在后悔了吗?”沈砚辞问道。
周文彬抬起头,看着沈砚辞,眼中充满了悔恨:“后悔,我当然后悔。我不该贪图富贵,不该勾结赵承煜,更不该克扣赈灾粮,害死那么多灾民。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不晚。”沈砚辞说,“如果你愿意帮我们指证赵承煜,说出他的所有罪行,我们可以向皇上求情,饶你一命。虽然你还是会受到惩罚,但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周文彬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他看着沈砚辞,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们真的能向皇上求情,饶我一命?”
“当然。”沈砚辞点了点头,“我们的目的是扳倒赵承煜,为灾民们讨回公道,不是要杀你。如果你能帮我们,我们自然会帮你。”
周文彬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好,我愿意帮你们。赵承煜的罪行,我知道很多,我都告诉你们。”
沈砚辞心中一喜,连忙让苏轻寒拿出纸笔,记录周文彬所说的话。
周文彬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赵承煜的罪行。他说,赵承煜早就觊觎太子之位,这些年来,一直暗中培养势力,勾结外戚和世家,排除异己。这次太湖水灾,他故意让张茂才克扣赈灾粮,就是为了让沈砚辞在江南的名声受损,同时中饱私囊,扩充自己的财力。而且,赵承煜还和匈奴暗中勾结,答应匈奴,如果他能登上皇位,就会割让边境的三座城池给匈奴。
沈砚辞和谢惊寒听着周文彬的话,脸色越来越沉。他们没想到赵承煜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不仅勾结外戚和世家,还敢和匈奴暗中勾结,出卖国家利益。这样的人,如果真的登上了皇位,大胤王朝迟早会毁在他的手里。
“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谢惊寒问道。
“有。”周文彬点了点头,“赵承煜和匈奴勾结的书信,还有他培养势力的账本,都藏在他在江南的私庄里。那个私庄就在苏州府城外的一座山上,叫做‘静心庄’。”
沈砚辞和谢惊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如果能拿到这些证据,他们就能彻底扳倒赵承煜,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好,我们知道了。”沈砚辞说,“等我们到了扬州府,会把你所说的这些,连同我们手中的证据一起,交给柳知府,让她上书弹劾赵承煜。”
周文彬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终于有机会保住性命了。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墨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阁主,后面的影卫追上来了!”
沈砚辞和谢惊寒心中一紧,立刻掀开马车窗帘,向后看去。只见远处的小路上,尘土飞扬,一群黑衣人骑着马,正朝着他们快速追来,正是影卫统领和他的手下。
“他们怎么追得这么快?”苏轻寒惊讶地说。
“肯定是周文彬的人给他们报了信。”谢惊寒冷声道,“周文彬,是不是你?”
周文彬连忙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给他们报信!”
谢惊寒没有再追问,他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摆脱影卫的追杀。他对墨离说:“墨离,你带着几个兄弟,留下来断后,一定要拖延时间,让我们有机会逃走。”
“阁主,不行!”墨离立刻拒绝,“影卫的武功很高强,我们留下来断后,肯定会死的。你还是带着沈公子先走吧,我和兄弟们会想办法拖住他们的。”
“别废话!”谢惊寒的语气坚定,“这是命令!你必须留下来断后,我们才能有机会逃走。记住,一定要活着回来,我在扬州府等你们。”
墨离知道谢惊寒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他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阁主,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拖住他们的。你们一定要安全到达扬州府,扳倒赵承煜!”
他说着,对身边的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然后策马朝着影卫的方向冲了过去。
“墨离!”谢惊寒大喊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头,必须带着沈砚辞和证据,尽快赶到扬州府。
马车继续在小路上行驶,速度越来越快。沈砚辞坐在马车里,回头看着墨离和他的兄弟们与影卫激战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佩。他知道,墨离和他的兄弟们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们争取逃走的时间。
“谢惊寒,墨离他们会没事吧?”沈砚辞担忧地问道。
谢惊寒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他还是强装镇定地说:“会没事的,墨离的武功很高强,而且他很聪明,肯定能想出办法脱身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赶到扬州府,把证据交给柳知府,扳倒赵承煜,这样才能不辜负墨离和他兄弟们的牺牲。”
沈砚辞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知道谢惊寒说得对,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必须尽快赶到扬州府,完成他们的使命。
马车在小路上行驶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摆脱了影卫的追杀。谢惊寒勒住马,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路,尘土已经渐渐散去,再也看不到墨离和影卫的身影。
“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墨离他们赶上来。”谢惊寒说。
沈砚辞点了点头,和谢惊寒一起下了马车。苏轻寒和暗卫们也纷纷下马,开始检查马车和马匹,确保没有问题。
周文彬被绑在马车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恐惧。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命运,就掌握在沈砚辞和谢惊寒的手中。如果墨离他们能赶上来,他还有机会活下去;如果墨离他们出事了,他肯定也活不成。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谢惊寒和沈砚辞立刻警惕起来,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很快,一个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正是墨离。他的身上沾满了血迹,衣服也被划破了好几处,看起来十分狼狈,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
“墨离!你没事吧?”谢惊寒快步走上前,问道。
墨离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声音哽咽着说:“阁主,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兄弟们。他们……他们都死了……”
谢惊寒的身体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知道,墨离和他的兄弟们为了保护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扶起墨离,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吧,这不怪你。是我对不起他们,是我让他们白白牺牲了。”
沈砚辞看着墨离,心中充满了愧疚。如果不是因为他,墨离的兄弟们就不会死。他走到墨离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墨离,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的兄弟。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扳倒赵承煜,为你们的兄弟报仇。”
墨离摇了摇头:“沈公子,这不怪你。我们是寒江阁的人,保护阁主和你,是我们的责任。而且,能为扳倒赵承煜这样的奸贼出一份力,我们的兄弟死得其所。”
谢惊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痛苦,对墨离说:“墨离,你先休息一下,处理一下伤口。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必须尽快赶到扬州府。”
“是,阁主。”墨离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一旁,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
沈砚辞看着谢惊寒,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知道,谢惊寒现在肯定很痛苦,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撑着。他走到谢惊寒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谢惊寒,别太难过了。墨离的兄弟们不会白死,我们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
谢惊寒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嗯,我们一定会的。赵承煜,周厉,太后,所有伤害过我们的人,所有害死无辜百姓的人,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休息了约莫一个时辰,墨离处理好了伤口,众人再次上路。马车在小路上颠簸前行,气氛变得格外沉重。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对墨离兄弟的哀悼,对赵承煜的仇恨。
沈砚辞坐在马车里,看着手中的账本和周文彬的供词,心中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尽快赶到扬州府,把这些证据交给柳如烟,让她上书弹劾赵承煜。他要让赵承煜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要让那些死去的灾民和墨离的兄弟,得到安息。
谢惊寒骑在马背上,看着前方的道路,眼神坚定。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充满了危险和阴谋,但他不会退缩。他要和沈砚辞一起,并肩作战,为谢家平反,为淑妃娘娘报仇,为所有蒙冤的人讨回公道。
马车继续朝着扬州府的方向驶去,车轮滚滚,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关于仇恨、正义和牺牲的故事。而在遥远的江南,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赵承煜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会派出更多的人手,来追杀他们。他们必须尽快赶到扬州府,找到柳如烟,才能有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前面的道路突然变得开阔起来,远处出现了一座城池的轮廓。沈砚辞和谢惊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
“那是扬州府!我们到了!”沈砚辞激动地说。
谢惊寒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们终于安全到达了扬州府,接下来,就是要找到柳如烟,把证据交给她,扳倒赵承煜。
马车朝着扬州府的方向驶去,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