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府的清晨总带着淡淡的梨花香。
沈绪之是被院外的马蹄声吵醒的,他睁开眼时,裴知衍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针线,小心翼翼地缝补着一件玄色劲装 —— 是沈绪之前几日练剑时被划破的袖口,针脚细密,几乎看不出修补的痕迹。
“醒了?” 裴知衍听到动静,回头一笑,放下针线走过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昨晚没再头痛吧?”
沈绪之摇摇头,目光落在那件劲装上:“你怎么亲自缝补?让下人做就好。”
“他们缝得没我细致,” 裴知衍坐在床边,替他掖了掖被角,“你这件劲装是漠北带回的料子,耐磨,你穿惯了,补好了还能再穿些日子。” 他顿了顿,又笑道,“再说,给你缝东西,我也乐意。”
沈绪之的心像被温水浸过,暖融融的。
他伸手握住裴知衍的手,指尖蹭过对方指腹上的薄茧 —— 那是常年握笔、偶尔练剑磨出来的,比前世初见时,多了几分烟火气。“院外是谁来了?” 他转移话题,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太过外露。
“听随从说,是塞北的额尔敦,” 裴知衍眼底闪过一丝惊喜,“没想到他会突然来京城,说是给我们带了草原的马奶酒和风干肉。”
沈绪之猛地坐起身,动作太快,牵扯到右臂的旧伤,疼得轻嘶一声。裴知衍连忙扶住他:“慢点,别急。额尔敦既然来了,自然会多留几日,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两人洗漱完,刚走到前厅,就见一个穿着草原服饰的壮汉正站在院里,手里牵着两匹骏马,马背上驮着鼓鼓囊囊的布包。那人见了他们,立刻笑着迎上来,声音洪亮得震得人耳朵发疼:“沈将军!裴大人!好久不见!”
正是额尔敦。他比去年在漠北时黑了些,也壮了些,腰间还挂着沈绪之送他的弯刀,刀柄上的宝石依旧亮闪闪的。“我这次来京城,一是给二位送些草原的特产,二是替草原的牧民谢谢你们 —— 去年你们帮我们赶走了劫掠的部落,今年草原的牧草长得好,牛羊也多了,牧民们都念着你们的好呢!”
额尔敦说着,指挥随从将马背上的布包卸下来,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风干肉、马奶酒,还有几匹色彩鲜艳的草原锦缎。“这锦缎是草原最好的织女织的,颜色亮,做衣裳好看,” 他拿起一匹天蓝色的锦缎,递到裴知衍面前,“裴大人,你皮肤白,穿这个肯定好看!”
裴知衍接过锦缎,笑着道谢:“多谢额尔敦,费心了。”
沈绪之走到额尔敦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路从塞北过来,辛苦了。快进厅里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三人走进前厅,随从端上热茶和点心。
额尔敦喝了口热茶,咂咂嘴:“还是京城的茶好喝,草原上只有砖茶,没这么清香。”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羊皮袋,递给沈绪之,“这个给你,是草原的狼牙,戴在身上能辟邪。我特意找草原最老的萨满祈福过的。”
沈绪之接过羊皮袋,里面的狼牙坚硬光滑,还带着淡淡的草原气息。他握紧羊皮袋,心里满是感动:“多谢你,额尔敦。”
“跟我客气什么!” 额尔敦摆摆手,又看向裴知衍,“裴大人,去年你教我们的储粮法子,今年派上大用场了!草原的冬天来得早,我们按你说的,把粮食和肉干储存在地窖里,一点都没坏,牧民们再也不用怕冬天饿肚子了!”
裴知衍笑着点头:“能用就好。草原的冬天冷,你们还要多注意保暖,别冻着了。”
三人聊了许久,从草原的近况,聊到京城的趣事,额尔敦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快到中午时,裴知衍提议:“额尔敦,中午就在侯府吃饭吧,让厨房做些京城的菜,你也尝尝鲜。”
额尔敦立刻点头:“好啊!我早就想尝尝京城的菜了,听说御膳房的菜最好吃,不过能吃到裴大人府上的菜,我也满足了!”
裴知衍让厨房准备了一桌子菜,有京城特色的烤鸭、酱肘子,也有草原常见的烤羊腿,还温了额尔敦带来的马奶酒。额尔敦吃得不亦乐乎,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好吃!比草原的烤全羊还好吃!裴大人,你府上的厨子手艺真好!”
沈绪之看着额尔敦狼吞虎咽的样子,想起去年在漠北,两人一起吃烤全羊、喝马奶酒的日子,嘴角不自觉扬起。裴知衍注意到他的目光,伸手在桌下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捏了捏,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意。
饭后,额尔敦喝多了马奶酒,话也多了起来。
他靠在椅背上,打了个酒嗝,看着沈绪之和裴知衍,笑道:“我这次来京城,还有个事想跟你们说 —— 草原的夏天最美,漫山遍野都是野花,还有很多肥美的牛羊。我想请你们夏天去草原做客,我们一起骑马、看日出,再吃我亲手烤的全羊!”
沈绪之看向裴知衍,眼底满是期待。裴知衍回握住他的手,笑着对额尔敦说:“好啊,等我们处理完京城的事,夏天就去草原看你。”
额尔敦听了,高兴得一拍桌子:“太好了!我回去就跟牧民们说,让他们准备好马奶酒和烤全羊,等着你们来!”
下午,额尔敦要去驿馆歇息,沈绪之和裴知衍送他到府门外。额尔敦翻身上马,挥挥手:“沈将军!裴大人!我在草原等你们!” 说完,便策马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两人站在府门外,看着额尔敦远去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裴知衍开口:“夏天去草原,正好可以看看草原的日出,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吗?”
沈绪之点头,靠在他肩上:“嗯,还想跟你一起骑马,像去年在漠北一样。”
“好,” 裴知衍轻轻搂住他,“到时候我们骑最快的马,去草原最辽阔的地方,看最远的日出。”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侯府的梨花开得正盛,花瓣落在他们肩上,像一场温柔的祝福。沈绪之忽然觉得,两世的遗憾,都在今生的安稳里,慢慢得到了弥补。
回到府里,沈绪之看着桌上额尔敦送来的草原锦缎,忽然想起什么,对裴知衍说:“我们用这锦缎做两件衣裳吧,夏天去草原的时候穿。”
裴知衍笑着点头:“好啊,你喜欢什么颜色,我们就做什么颜色。” 他拿起那匹天蓝色的锦缎,在沈绪之身上比了比,“这个颜色很适合你,穿起来肯定好看。”
沈绪之也拿起一匹浅绿色的锦缎,在裴知衍身上比了比:“这个颜色也适合你,清新,像江南的春天。”
两人拿着锦缎,在屋里比划着,笑声透过窗户,飘到院外,与梨花香混在一起,格外温馨。
夜里,沈绪之靠在裴知衍怀里,听着对方的心跳声,渐渐有了睡意。裴知衍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声音温柔:“睡吧,明天还要处理御史台的文书。”
沈绪之 “嗯” 了一声,往他怀里钻了钻,闭上眼睛。
梦里,他看到自己和裴知衍骑着马,在草原上奔跑,身后是漫山遍野的野花,前面是冉冉升起的日出,额尔敦和牧民们在不远处笑着挥手,马奶酒的香气飘满了整个草原。
裴知衍看着沈绪之熟睡的脸庞,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他低头在沈绪之额上印下一个轻吻,轻声说:“睡吧,我们还有很多日子要一起过,还有很多地方要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