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 第11章 Chapter 11

研究所灰白色的外墙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墙体高约四米，浑然一体，几乎找不到任何缝隙。所用材料为F-A637一种异变海龟的壳所做，防御性极强。

“天啊，”薛箐仰头望着那堵令人望而生畏的高墙，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脸上写满了绝望，“我们该不会要……想办法翻过去吧？”这高度，就算搭人梯也够呛。

“箐箐啊，不是哥说你，”季无恙懒洋洋地背靠着冰冷坚固的墙面，朝墙壁一侧那个不太起眼的、与墙体材质融为一体的识别器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惯有的戏谑，“有时候也动动你那聪明的小脑瓜，别总想着物理突破，好吗？咱们是文明人。”

薛箐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猛地一亮。

何则笑着鼓励：“到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薛箐将双手贴在识别器上，闭眼调动能量。点点白光自她掌心晕开，如涟漪般扩散。

一旁，纪星背靠着墙，姿态看似放松，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屏蔽器，抛起、接住，再抛起。

片刻后，薛箐睁开双眼，她的瞳孔已彻底转变为一种无机质的银白色，仿佛蕴藏着流动的数据洪流。她朝纪星微微点头示意。

纪星五指猛地收拢，屏蔽器应声粉碎。淡白光芒如薄雾般笼罩住所有人。

“只有十五分钟。”

纪星平静道：“只有十五分钟。”

季无恙、何则几人却震惊地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暴殄天物”的心痛——即使是最便宜的基础款屏蔽器，在黑市上也至少要五万联邦币起步！而这种通过一次性粉碎核心、强行激发剩余能量来扩大屏蔽范围的方式，虽然效果立竿见影，却也意味着这件昂贵的设备彻底报废，无法重复使用。真是……简单粗暴的奢侈！

“咔哒”。

门锁应声而开。但当看清门后的景象时，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数十只人面毒蝎静伏在地，一动不动。更令人不安的是，研究所内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十五分钟内，所有人的动作、声音和生命特征都会被屏蔽。”纪星压低声音，“但如果动静太大，我不敢保证效果。”

众人凝重点头。沈实放轻呼吸，举枪小心地从毒蝎群中穿过，季无恙几人紧随其后。

无人注意时，纪星蹲下身，将手轻按地面。一只黑色小蜘蛛顺着他指尖爬下，迅速消失在阴影中。他随即起身跟上队伍。

整个研究所分为前、中、后三部分，前、后地区用于警戒和运输，最中间是核心研究区。

奇怪的是直到进入核心区也没有遇见任何人或危险。

纪星提醒道：“还有十分钟。”

沈实略一沉吟：“先去实验室。”

核心研究区也有检测机制，薛箐不到一分钟就解决了问题。

打开门后，所有人却不知道从何下脚。

白色走廊上血迹斑斑，却不见一具尸体。

良久，沈实率先迈入。他银白的长发垂落腰际，与这血腥场景格格不入。

实验室里，纸质资料散落一地，鲜红血迹浸透了雪白的纸张。观测仪器前，一个人倒在椅子上。

薛山捡起地上的纸，念道：“地球停止转动后，磁场消失，大气对宇宙放射的病毒削弱性减弱，太阳病毒由此入侵地球。而后导致生物产生异变，我们也将这种现象称之为…进化。”

薛箐也拾起一页，快速阅读：“太阳病毒带来进化的同时，自然界的优胜劣汰现象加剧。为研究有关降低太阳病毒致死性的可能，我们选取了研究所外的毒蝎，并成功将其…驯化？！”

袁辉难以置信：“所以外面的毒蝎是被驯化的？不，这不可能，那些毒蝎都长着…人脸。”

沈实没看落在地面的资料，而是目标明确的走到了观测器前。

椅上之人死于胸口贯穿伤，鲜血早已干涸，在白大褂上晕开暗红。他左手紧攥着什么。

沈实将他翻身，在胸口名牌上看到“程南”二字。他轻声念了句“得罪”，为死者合上双眼，从他紧握的左手中取出一台小型联络器。

联络器上血迹斑斑。沈实启动设备，屏幕显示：“请输入密码。”

“薛箐，破解这个联络器。”

薛箐放下手里的资料，用能力破解联络器。

沈实环视整个实验室，最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纪星。

他正蹲在地上，耳朵紧贴墙壁，闭目凝神。

沈实悄声走近，在距他三步时，纪星倏然睁眼，目光凌厉如刀。见是沈实，他又重新闭目。

“听到了什么？”

“里面有声音……像是呻吟。”

沈实触摸墙壁，材质与其他处无异。

“还有金属碰撞声。”纪星补充，睁眼与沈实对视。

沈实也贴墙细听，却一无所获。

“执行官，联络器破解完成了。”薛箐捧着设备走来。

沈实接过联络器，开始查看。

突然，一段录音自动播放：

“我是陵城研究所助手程南——”背景嘈杂，程南喘息急促，语速飞快，“异变体攻进来了，请求基地支援！杨志成是叛——啊——！”

惨叫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明白那一刻发生了什么。

袁辉和何则闻声赶来。

“叛徒？”何则喃喃。

他抿了抿唇，将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沈实：“执行官，您看看这个。”

沈实展平纸张，纪星也凑近观看。下一刻，两人脸色骤变。

【9月17日

观察对象：78号实验体

异变方向：毒蝎

实验反应：已成功异变为毒蝎形态，但神智混乱】

【9月30日

观察对象：78号实验体、105号实验体

异变方向：毒蝎

实验反应：78号实验体失败，已销毁；105号实验体成功进化出人面】

沈实眼神冰冷：“哪儿找到的？”

“操作台底下的缝隙里，藏得很隐蔽。”何则答道，“我捡资料时偶然发现的。”

纪星抱臂看向墙壁：“还有五分钟。要进去看看吗？”他敲了敲墙面，“听起来很正常，但我保证里面绝对有东西。”

沈实把那张皱巴巴的纸折起来，装在胸前的口袋里。

他右手瞬间化为利刃，蓄力劈向墙壁——却只留下一道浅痕。

“怎么进去？”沈实恢复右手。

纪星从口袋取出半个手掌大的金属球，朝众人温柔一笑：“炸开。”

沈实：“……”

季无恙四人：“……”你到底带了多少违禁品？！

纪星蹲下身，用黑色匕首在墙上凿出小洞。

趁此间隙，季无恙四人悄悄聚首。

“何则，纸上写了什么？”袁辉好奇。

何则复述内容后，三人神色复杂。

“砰砰砰——”

枪声打断他们的思绪。抬眼望去，纪星已放弃效率低下的匕首，改用枪械破墙。

季无恙表情复杂地看向薛箐：“你之前说学长们怎么评价纪星来着？”

“温柔阳光？”

“有耐心？”

“脾气好？”

每说一句，薛箐的头就垂得更低。此刻她无比痛恨那个轻信传言的自己。

纪星挖出碎裂的墙块，旋开金属球取出微型炸药。他回头挑眉看向四人：

“那些评价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你们再不后退，这辈子都没机会求证了。”

季无恙四人：“……”这什么变态听力？！

待众人退至安全距离，纪斯拉开保险栓，迅速后撤。

轰——！

墙壁应声炸开，烟尘弥漫。

“啊——!”

“放我…出…去…”

“救…命…”

“嘶嘶——”

各种混杂的声音自黑暗后传来，沈实和纪星对望一眼，举起枪率先走了进去。

“啪。”

灯光骤亮，刺目的白光让众人眼前一黑。待视力恢复，所有人错愕地僵在原地。

大小不一的金属笼中囚禁着所谓的“实验体”。

有的尚保持人形，有的虽有人脸，身体却已发生异变。更有甚者已完全化作人面毒蝎的模样。

每当他们触碰笼壁，铁笼便会自动放电。每个“实验体”身上都布满电击留下的伤痕。

而所有“实验体”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金色的太阳纹身。

“丧心病狂！”薛山攥紧拳头，不忍地别开脸。

这些……都曾是人类同胞啊。

纪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他的呼吸越来越重，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重组，与两年前的记忆缓缓重叠——

年轻的苏羡操控风刃拼命切割铁笼，双手鲜血淋漓，笼壁却纹丝不动。

苏音强忍呕吐的冲动，为哥哥注射恢复药剂。

“纪哥，现在怎么办？”

苏音杏眼湿润，谁能想到表面上为人类存活而建立的研究所，背地里却在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年轻的纪星攥紧拳头，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必须上报！我们的同胞……不该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每位赋能者都是战士、是英雄，不是任人摆布的试验品！”

沈实最先察觉纪星的异常。他按住纪星肩膀连唤数声，对方却毫无反应，仿佛仍被困在那场血腥的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