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 第10章 Chapter 10

操控室内，只有仪器运转的轻微嗡鸣和薛箐指尖在光屏上快速划过的声音。她全神贯注，眼眸中倒映着不断滚动的数据流和复杂的三维星图，仔细计算着战舰在陵城这片陌生土地上的最佳降落点。每一个参数都至关重要，任何微小的偏差都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她身后，四人围坐一圈，不时爆发出阵阵欢笑。

“又赢了！”季无恙丢出最后两张牌，朝身无可恋的几人挑衅一笑。

何则顶着爆炸头，瞪大了眼，几乎怀疑人生道：“怎么可能？！”

何则对袁辉怒目而视，眼睛里写着“你这是放了一个太平洋”！

袁辉被他看得心虚不已，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抬手摸了摸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脸颊——他可不想步何则后尘，也变成一颗新鲜的“爆炸头”。

他干咳两声，试图转移话题：“那个……季哥技术好，技术好……”

季无恙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语气那叫一个如沐春风：“孩儿们，玩也玩够了，闹也闹够了，该出发干正事了。”

说完，他也不看何则那快要杀人的眼神，扬着一头飘逸的红发，潇洒地转身，准备离开。

何则双眼通红，积攒的怒气值终于达到了顶点，低吼一声，愤怒地扑向那潇洒又欠揍的背影。

袁辉和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薛山反应极快，急忙一左一右将他死死拉住，嘴里不住地劝慰。

“放开我！我要和他决一死战！今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袁辉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抱着他的胳膊，连声劝说道：“冲动是魔鬼，冷静，一定要冷静！咱不和他一般见识啊，老大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他就故意气你呢！”

薛山也在另一边闷声发力，连连点头

在两人的合力安抚（加物理压制）下，何则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终于渐渐冷静下来，只是脸上还残留着不甘，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哼！看在你们俩的面子上，哥就勉为其难，饶过他这一次吧。”

袁辉这才偷偷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快出汗了，可算是糊弄过去了。

这时，薛箐刚计算完降落坐标，正准备向沈实汇报，一转头就对上了一颗漆黑的爆炸头。

你能想象一个一米八的“黑土豆”眨巴着眼睛、咬牙切齿的模样吗？最绝的是，这颗土豆全身上下只有眼白和牙齿是亮的。

“噗。”薛箐没忍住笑出了声。

袁辉和薛山死死咬住嘴唇，肩膀剧烈抖动。

何则的怒气值直线飙升：“很、好、笑、吗？！”

薛箐咬住嘴唇，飞速摇头，但她的表情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何则转头质问薛山和袁辉：“我现在…”

话还没说完两人就没忍住大笑起来，薛箐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行了，我肚子疼。”薛箐擦去眼角的泪，捂着肚子蹲下。

何则的怒气值已然爆表，他黑沉着脸。

话未说完，袁辉和薛山终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薛箐也彻底破功，笑得直不起腰。

“不行了……肚子好痛……”她擦着眼角的泪花蹲了下去。

何则的脸色黑如锅底。

笑声渐渐低落。薛箐三人这才注意到何则“孤单弱小”的身影，愧疚感瞬间淹没了他们。

“何则，那个……”

“别碰我！”何则拍开袁辉伸来的手，悲痛欲绝，“你们听见了吗？”

三人侧耳倾听，空气中只有何则粗重的呼吸声。

薛山老实摇头：“听见什么？”

何则捧心长叹：“我心碎的声音！你们践踏了我的自尊，让我看透了世态炎凉。我不会原谅你们了！”

他迈着伤心的小碎步拉开门——正好与门外的纪星、沈实，以及看热闹的季无恙撞个正着。

空气凝固了一秒。

“噗。”纪星第一个笑出声。他承认这很不厚道，但实在忍不住。

连一向冷峻的沈实嘴角也浮起笑意。季无恙更是夸张，一边狂笑一边赞叹：“我的手艺真不错！”

一分钟后。

“则啊，喝水，小心烫。”袁辉满脸讨好地递上水杯，又端来果盘，“来，吃点水果消消火。”

何则满意点头，对“季托尼”吩咐道：“记得拉直点，别又给我烧焦了。”

季无恙指尖窜着一簇精心控制的小火苗权当直板夹，勤勤恳恳地担任发型师。薛山则拿着毛巾为何则擦脸。

何则幸福地闭上眼感叹：“人生啊～”

突然，季无恙指尖的火苗猛地窜高，空气中传来一股焦糊味。

“季、无、恙！”何则咬牙切齿。

“在呢亲～”季无恙赔着笑脸。

“你是不是又把我头发烧焦了？！”

季无恙迅速把烧焦的那撮头发藏到里层，面不改色：“没有呢亲。已经拉直了亲。”

薛山举起一面小镜子。何则端详着镜中的帅哥，满意点头。

薛箐老老实实地操控战舰，沈实多次尝试联系杨志成，却始终没有回应。

“薛箐，战舰准备降落在哪里？”一直静望窗外的纪星突然开口。

薛箐放大光屏上的地图，指向一个红色标记：“研究所一百米外，有片安全的降落区。”

纪星沉默片刻，看向沈实：“我建议换个地方。”

“理由？”

“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个请君入瓮的局？”

薛箐手一抖，战舰轻微颠簸后恢复平稳。何则几人也安静下来，操控室陷入沉寂。

沈实目光微动，没有立即回应。

纪星不管众人的反应，继续道：“距离研究所一百米，太容易暴露。他们在研究所里能清楚看到我们抵达，我们却无法掌握内部情况。如果有人在研究所外埋伏，我们会很被动。”

“但如果……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那最好。”纪星忽然笑了，那笑容却带着说不出的悲凉，“沈实，在这条路上我可以跌倒无数次。但我不能接受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

他站起身：“对我来说，那不是天真，是愚蠢。”说完便离开了操控室。

沈实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在地图上重新标记了一个点：“薛箐，降落在这里。”

待沈实也离开后，季无恙几人面面相觑。

“老大，纪指挥说的‘请君入瓮’是什么意思？”薛箐眨着大眼睛，满脸困惑。

季托尼下线，季队长正式上线。

“我以前年少轻狂，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季无恙拉过椅子坐下。

何则小声嘀咕：“你现在也是。”

“我能听见！”

良久，季无恙收起平日的散漫：“最初我也以为，‘鹑火计划’的惨败是因为纪星指挥失误。”

何则“啧”了一声。

季无恙没理会，继续道：“但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

薛箐四人的神色变得凝重。

“虽然‘鹑火计划’的资料是最高机密，但我还是通过一些渠道查到些信息。表面上，那是纪星带队前往云城获取抗病毒样本的行动。但有人认为……整场计划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

“那纪指挥当时知道吗？”

季无恙沉重摇头：“他如果知道，怎么可能同意？和他情同手足的兄弟全死了。据说最后活着回到基地的只有两人，可除了纪星，另一个没过几天也死了。从那以后，纪星就隐退到九十九区，所有关于他的资料都被设为机密。”

薛箐轻声道：“有时候，活下来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

三人心中一阵酸涩——连听闻者都如此难受，亲历者又该如何承受？

季无恙眼神转冷：“‘鹑火计划’后，金乌教开始浮出水面。但不知为何，基地从未公开过这个组织的具体信息。还有传言说，‘鹑火计划’其实是基地与金乌教的第一次正面交锋。而那些死去的战士……只是这场交锋的牺牲品。”

“老大，金乌教……到底是什么？”

季无恙的目光变得锐利：“据说他们追求的……是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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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战舰在研究所五百米外缓缓降落。

“伤员留守战舰。除我、季无恙、纪星、袁辉、何则和薛山外，其余人没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动。”沈实下令。

“是！”

六人装备整齐，踏出舱门。

陵城研究所坐落于绿洲边缘，占地不大，却在联邦科研体系中举足轻重。

“薛箐搜索地图，我们走最隐蔽的路线。”沈实说着，瞥了纪星一眼。后者正眉头紧锁地观察四周，不知在思索什么。

“执行官，地图已锁定。”薛箐将光屏设为公放并放大。

沈实仔细审视后点头，带队走在最前方向研究所进发。

十分钟后，一行人隐蔽在树丛后，隔着枝叶观察研究所的全貌。

“我们直接从正门进去？”季无恙压低声音。

沈实微微摇头：“从后方潜入。”

“这种联邦机构一般都有防护措……”薛箐的话戛然而止，错愕地看着纪星掏出的设备。

“屏蔽器。”纪星言简意赅，“别浪费时间了，直接走后门。”

薛箐三人：“……”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是他们对联邦安保的盲目信任、还是对纪星的偶像滤镜？

沈实挑了挑眉，似乎毫不意外。他警告地看了薛箐四人一眼。

薛箐赶紧在嘴上比了个叉，另外三人也连连点头，表示会守口如瓶——携带屏蔽器这类违禁物品，一旦被举报，最轻也是驱逐出基地的处罚。

纪星不耐烦地回头，看向愣在原地的五人，眼神明确传达：“走不走？”

沈实率先迈步跟上，其余四人急忙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