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 第12章 Chapter 12

“纪星！”

沈实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如同穿透浓雾的钟声，猛地将纪星从那段血腥绝望的记忆深渊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他浑身一颤，瞳孔重新聚焦，映入眼帘的是沈实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的脸庞，以及周围同伴们同样忧虑的目。

纪星大脑一片空白，片刻后，他才惊觉自己后背的作战服已被冷汗浸透，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腔剧烈起伏，努力平复着失控的心跳和呼吸。

待气息渐渐平稳下来，他才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开口道：“我没事。”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扫过那些在囚笼中嘶吼、挣扎的“实验体”，语气凝重，“这里不安全，充满未知风险，我们必须先出去。”

“那这些…”薛箐犹豫道，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怎么办？”

纪星抿紧了嘴唇，线条冷硬，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残酷的清醒：“没用的。这种特制的金属囚笼，是专门用来关押高危异变体的，结构特殊，几乎无法用常规外力破坏。除非控制者主动打开锁扣，否则，被关在里面的生物，最终只有两种结局——”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实验失败，失去研究价值，被直接销毁；或者……异变完成，彻底失去自我，变成供人驱使的、没有思想的杀戮工具，异变体。”

“啪啪。”

掌声突兀地从门口响起。众人猛地转头，只见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淡紫色光膜迅速包裹住破损的出口，墙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

“说得很对，分析得鞭辟入里，不愧是……曾经的亲历者。”男子微笑着，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纪星身上，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赞赏。

季无恙三人立即举枪射击，子弹却被光膜尽数挡下，叮当落地。

“年轻人，真是冲动。”男子轻蔑地摇了摇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带着长辈训诫晚辈般的优越感，“一点都沉不住气。这样如何能成大事？”

沈实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眼前诡异的自愈墙壁和无效的攻击并未在他心中掀起任何波澜，他准确地叫出了对方的身份：“杨博士。” 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对方。

杨博士看向沈实的目光带上惋惜，却又夹杂着庆幸：“沈执行官，我本不想与你为敌，但奈何你实在是…”

他刻意拖长了语调，一字一顿地，仿佛在品味着什么美妙的词汇：“善、良、至、极。明明已经安全撤离，却不惜冒着违抗命令、回去遭受严厉处罚的风险，也要为了一个可能已经不存在的同僚，折返回这龙潭虎穴。你可真是……令人头疼啊。” 语气中的嘲讽几乎不加掩饰。

沈实面色不变：“只是履行一个执行官应尽的义务罢了。”

但下一瞬，沈实的眼神陡然转变，好似瞬间浸透了极北之地的万载寒冰，冰冷刺骨，带着洞穿一切的锐利：“只是没想到，杨博士您……会为我们备下这么大一份‘惊喜’。”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密密麻麻的囚笼，以及里面那些非人的“实验体”，最终定格在杨志成脸上。

杨志成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又像是被激发了某种扭曲的兴奋，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逐渐放大，最终变成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狂笑，而他的目光，却淬了毒一般狠辣阴毒：“惊喜？哈哈哈……如果不是程南那个蠢货！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偶然发现了我的实验笔记，还天真地想向基地那群假仁假义、道貌岸然的家伙求救，我怎么会提前暴露，打乱我的计划！”

他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脸上浮现出愤恨和不平：“虚伪！你们这些天赋异禀的赋能者，只要觉醒的等级稍微高一点，就自视甚高，眼睛长在头顶上，不屑于和我们这些‘低级’的普通研究者交谈！还满口冠冕堂皇地说什么义务、责任，可笑！简直可笑至极！”

他将自己进行禁忌人体实验的罪行，扭曲地归咎于所谓的“歧视”。

沈实依旧无动于衷，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但旁边的季无恙却忍不住了，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愤然反驳道：“没有赋能者出生入死，你们哪有机会搞这些恶心实验？！沈执行官冒险回来救你这种伪君子时，你在哪儿？！”

沈实：“……”我该说谢谢？

季无恙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意识到失言后急忙补救：“执行官，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志成脸色阴沉地打断：“恶心？你们懂什么！太阳病毒不是灾难，是进化！我在帮他们！”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杨志成吼道，“被淘汰的都是劣质品，是神的弃子！我们在创造新世界，他们该感谢我！”

纪星突然开口，语气肯定：“你是麦尔的人。刚到陵城时，那些暗中监视的异变体，是你派的。”

众人一惊，监视？！

杨志成神色微顿，眼中狂热稍褪，语气变得恭敬：“是，老师曾和我提到过你。他十分后悔当初没能把你带走，因为后来他才知道你是…”

金属门破损的部分几乎已经被修复完，杨志成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但纪星和沈实还是读懂了他想说的话。

“最、完、美、的、实、验、体。”

杨志成狂笑着按下遥控器。身后囚笼缓缓升起，“实验体”们开始焦躁地抓挠笼壁。

“该死！”袁辉猛踹紧闭的金属门——此刻无论枪械还是刀刃都无法撼动分毫。

囚笼还剩三分之一完全开启。沈实顾不上深思那句话的含义，急问：“纪星，有办法吗？”

纪星垂首不语，发丝掩住神情。

沈实转向薛箐：“找出口！”

薛箐手指在光屏上狂舞，银眸焦躁：“不行！这个空间专门克制我的能力！”

囚笼彻底打开，“实验体”嘶吼着冲出！季无恙等人开枪阻击，却收效甚微。怪物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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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星恍惚的站在原地，杨志成的身影和两年前的麦尔重合在一起。

“知道吗？”麦尔把玩着遥控器，玩味地看着他，“本来你们不用死。”

“什么意思？”

“从踏入云城那刻起，你们就注定无法活着离开——你们的基地，把你们卖了。”

“从你们进入云城开始，你们就不可能再活着出去了。”

麦尔倏然想到什么，眼睛一转，兴奋道：“不如这样，你们答应做我的实验体，我就放过你们，怎么样？做我的实验体，我能让你们成神！你们将现在食物链顶端，蔑视一切规则，世界将会由我们掌控！”

几人怒目而视，如果眼神能杀人，那麦尔现在肯定已经碎到拼不起来的程度了。

麦尔看着他们的表情，就明白他们的意思，他摇了摇头：“太可惜了，难得我大发慈悲一次。”

麦尔按下遥控器，金属铁笼缓缓升起。

纪星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那些曾经被忽略的细节在此刻拼接起来。

为什么沈实前脚刚走，鹑火计划后脚就迫不及待展开？

为什么麦尔不提前跑路，反而设计一个请君入瓮嗯局？

就在麦尔转身的一刹那，纪星倏然开口：“基地有内鬼，对吗。”

话是问句，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麦尔讶异地回头：“你很聪明，但可惜你的聪明无法让你活着走出这间实验室了。”

“后会无期，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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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星！”

沈实猛地将他拉开，躲过致命一击。

“这不是两年前！这是战场，一不小心就会送命！”

纪星抬眼，眼眶通红，盛满化不开的悲恸。

沈实语气软了下来：“你今天要是死在这里，就什么也没了。活着，活着才能毁掉金乌教。活着……才能再见到太阳。”

纪星举枪射击，子弹倾泻而出，仿佛要将所有悲痛尽数宣泄。

沈实这才稍感安心。

但“实验体”实在太多了。无论成品还是半成品，都被杨志成尽数释放。

不一会，几人身上都受了伤。

纪星捂住胳膊上的伤，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心想到：“没办法了，只能用那个。”他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心。

季无恙刀上的火焰越来越弱，背上伤口血流如注；何则脸色惨白，仍坚持为全员加持防御；袁辉速度明显下降，伤势最重；薛箐虽不擅战斗，却始终与众人并肩；沈实化刃的右手每次挥动都带来钻心疼痛，却面不改色。

不再犹豫，纪星取出一管浅紫色药剂，仰头饮尽。

“纪星！”沈实察觉不对，却为时已晚。

纪星痛苦地蹲下身，压抑的呻吟从齿缝溢出。

外来能量在体内横冲直撞，仿佛要撕裂血肉。

沈实逼退敌人，冲到他面前：“纪——”

未尽的话语戛然而止。

纪星抬起头——双眼已彻底漆黑，颧骨处三对细长复眼由上至下整齐排列，闪烁着冰冷光泽。

“停。”

清冽的声音响起，所有“实验体”应声僵立，目光呆滞。

季无恙四人趁机注射恢复剂和抗病毒血清，直到黑血从伤口渗出，才松了口气。

转头时，他们正对上纪星漆黑的复眼，和沈实眼中翻涌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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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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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Chapter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