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天 第4章 第四章

第二日清晨，当大多数诺丁学院的师生还在睡梦中时，唐三和玉小刚已经走出了学院大门。

在出城之前，他们前去了一趟城内，买了两大包的清水和食物，还有让唐三无法理解的，足足二十斤的白萝卜。

猎魂森林位于诺丁城东北方向四百里，是帝国圈养魂兽的地方，外围的魂兽大多是十年到百年级别，适合低阶魂师获取魂环，相对比较安全。

四百里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人乘着马车，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到达此行的目的地。

森林外围有着一圈巨大的钢铁栅栏，朝着森林的一边露出大量的尖刺。栅栏的高度超过十米，看上去极为坚实。

栅栏外，一队百人士兵正游弋在那里，这些士兵全部身穿精铁全身铠，手持长枪，军容严整。百名钢铁战士站在一起，给人一种肃杀的感觉。

见到这一幕，玉小刚便向唐三介绍了进入猎魂森林的规则和武魂殿令牌的存在。

提及武魂殿，唐三脑海中立即浮现出父亲唐昊痛苦的神色和严肃的警告。他询问道：“老师，武魂殿与帝国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玉小刚的神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这个问题涉及大陆的权力格局，现在的你还不适合了解太多。等你实力更强一些，我会详细告诉你的。”

两人来到入口处，一名军官模样的人拦住了他们：“站住！进入猎魂森林需要武魂殿的手令。”

玉小刚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递过去。军官仔细查验后，眼中闪过一丝敬意：“两位大人请进，不过我要提醒一句，最近森林里出现了一些异常情况，请务必小心。”

“什么异常？”玉小刚追问。

军官道：“有几头魂兽变得异常狂暴，见人就攻击。我们已经上报了，目前还没有回应。”

玉小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带着唐三走进了森林。

进入森林，参天的大树遮蔽了天空，林间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腐叶的气息。玉小刚走在前面，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为唐三讲解着各种魂兽的习性与弱点。

他还召唤出自己的武魂，一只模样似狗，皮毛淡紫，身躯庞大的变异兽武魂罗三炮在前开路。

“猎魂森林虽然是帝国豢养魂兽的地方，相对安全，但也不能掉以轻心。魂兽的世界，同样是弱肉强食，充满了危险。”

唐三跟在后面，紫极魔瞳早已悄然运起。在他的视野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纤毫毕现，空气中游离的尘埃，草叶上滚动的水珠，远处树梢上的昆虫，全都无所遁形。

然而，走着走着，唐三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太安静了。

森林里，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竟然听不到一丝虫鸣鸟叫，这是一种极不正常的死寂。

“老师，您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奇怪？”唐三低声说道。

玉小刚也停下了脚步，他经验丰富，同样察觉到了异常。他脸色凝重地环顾四周：“确实很奇怪。按理说，现在应该是林中很热闹的时候。这种万物噤声的情况，通常只意味着一件事——附近有极其强大的掠食者出现，所有的魂兽都躲起来了。”

也就在这时，罗三炮突然停了下来，一双大眼睛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嘴里发出激烈的啰啰叫声。

玉小刚立刻将唐三护在身后，取出一柄短剑，警惕地道：“小心，我们可能闯入了某个强大魂兽的领地。”

一声充满了暴戾与疯狂的嘶吼从森林深处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那吼声中不含任何理智，有的只是单纯的狂暴意志。

紧接着，地面开始轻微地震动起来。

“不好，是魂兽暴动！”玉小刚脸色大变，“快走！”

他拉起唐三就准备向来路退去，但为时已晚。

就在他们前方的密林中，猛地冲出了一头体型巨大的野猪。它原本棕色的皮毛此刻却攀附着丝丝缕缕诡异的黑色雾气，双眼赤红如血，嘴角流淌着黑色的涎水，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是铁甲豪猪！不对，它的状态……”玉小刚惊呼道。

他口中的铁甲豪猪是一种性情相对温和的魂兽，但面前这头豪猪，却像一头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物，充满了毁灭的气息。

“吼！”

铁甲豪猪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四蹄践踏着地面，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猛地朝两人撞了过来。

“罗三炮！”玉小刚当机立断，罗三炮低吼一声，宛如飓风呼啸般的吸气声响起，它那原本就肥胖的肚子以惊人的速度扩张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逐渐放大的球。

大师抬手一挥，身上的黄色光环飞出一个，套在罗三炮身上，严肃地大喝一声：“放屁如打雷，轰天裂地罗三炮！”

罗三炮那双蓝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围绕在身上的黄色光环仿佛变成了一个光幕，圆滚滚的身体骤然弹起，惊人的攀升到五米高度，身形在空中调转，只听一声雷鸣般的轰响瞬间爆发，直向冲来的铁甲豪猪。

大师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两个口罩，第一时间给了唐三一个，另一个则戴在自己脸上。

唐三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即戴上口罩，目光紧紧锁定着战场。

然而，那被污染的铁甲豪猪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硬顶着冲击，只是身形微微一顿，便继续疯狂地扑来。

“该死，它的理智完全被侵蚀了！”玉小刚心中大骇，他明白自己的攻击根本无法对这头狂暴的魂兽造成实质性伤害。

眼看那闪着寒光的獠牙就要撞到身上，玉小刚猛地将唐三推向一旁，自己则准备硬抗这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唐三动了。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铁甲豪猪的侧面。鬼影迷踪步法发挥到了极致，同时，他手中的袖箭已经悄然射出。

只见银光一闪，精钢打造的袖箭精准地射入了铁甲豪猪的眼睛。

“吼——”铁甲豪猪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狂暴的冲势被打断，它疯狂地甩动着脑袋，试图将眼中的异物弄出来。

“好机会！”玉小刚又惊又喜，没想到唐三在如此危急的关头还能做出如此精准有效的反击。

但他们的危机并没有解除。

随着第一头被污染的魂兽出现，周身开始响起一声声同样疯狂暴戾的嘶吼，一双双赤红的眼睛在昏暗的林间亮起。

十几头魂兽，从十年到百年不等，有幽冥狼，有凤尾雉，甚至还有植物系的鬼藤，它们全都像那头铁甲豪猪一样，被诡异的黑色雾气覆盖，双眼赤红，失去了理智，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

它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混乱邪恶、令人作呕的气息，让唐三本能地感到厌恶与警惕。

“污秽之物……”他下意识地念出这个词，这是那天万流前辈提及的存在。

“小三，快跑！”玉小刚的声音充满焦急。面对如此多失去理智的魂兽，即便是高级魂师也难以应对，更何况他们。

然而，退路已经被完全封死。

一头近百年的幽冥狼速度最快，它化作一道黑影，绕过了还在挣扎的铁甲豪猪，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扑向了唐三。闪着寒光的利爪带着一股浓郁的黑色雾气，直逼向唐三的心脏。

这一切的发生太快太突然，唐三的紫极魔瞳捕捉到了它的轨迹，但身体已经跟不上反应。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致命的狼爪在自己瞳孔中极速放大。

他甚至能闻到那狼爪上散发出的，如同硫磺与腐肉混合的恶臭。

玉小刚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另一头魂兽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唐三贴身存放的那枚金色羽毛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嗡——”

一声仿佛自远古时代而来的庄严嗡鸣响起，一道温暖而神圣的金光瞬间从唐三体内扩散开来，将他完全笼罩。

扑到近前的幽冥狼的利爪刚刚触碰到金色光罩，立刻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缠绕在它身上的黑色雾气如同遇到天敌般疯狂扭曲，试图逃离却被金光牢牢锁定。

“嗷呜——！”幽冥狼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仿佛承受了世间最可怕的酷刑。覆盖在它体表的黑色雾气如同活物般疯狂扭曲，最终寸寸消解。它那赤红的双眼也在这神圣的光芒中迅速褪去了疯狂，恢复了清明。

但净化深渊气息所带来的反噬是毁灭性的。这头幽冥狼在恢复理智的下一秒便哀鸣一声，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没了生息，一轮白色的魂环缓缓升起。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在场所有生物都为之震撼。

所有被污染的魂兽都本能地停下了攻击，齐齐后退，畏惧地看着那个被金色光罩包裹的男孩，喉咙里发出不安的低吼，不敢再上前一步。

唐三怔怔地站在光罩之中，感受着那股温暖而神圣的力量。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枚金色的羽毛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这股力量很强，似乎从来就是这邪恶黑气的克星。

玉小刚也看呆了，他瞪大了眼睛，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唯一明白的，就是自己的弟子得救了。

就在金光出现的那一瞬间，远在万里之外的武魂城，长老殿的最顶层，那间华丽得近乎奢侈的供奉殿静室之内。

盘膝悬浮于半空的千道流，那双闭合的金色眼眸霍然睁开，那俊美威严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

“羽毛被激活了……”他低声自语，声音严峻。

他留在唐三身上的那枚金色羽毛不仅仅是一道护身符，更是他的一缕神念分身，一个超远距离的坐标。就在刚才，他清晰地感受到羽毛中蕴含的天使神力被某种极其污秽混乱的气息触发，自动开启了防御和净化功能。

他又闭上双眼，心神沉入那遥远的感应之中。

一幅幅模糊的画面通过羽毛的链接，传递到他的脑海。

昏暗的森林，狂暴的魂兽，绝望的眼神，以及那道骤然亮起的，属于他的天使光辉。

他甚至通过羽毛感知到了那股令他无比熟悉和憎恶的深渊气息。虽然很微弱，但其本质与被封印在供奉殿地底深处的那个恐怖存在同出一源。

“这么快，深渊的爪牙就已经主动找上他了？”千道流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原本以为唐三目前太过弱小，还不足以引起深渊力量的直接关注，赠予羽毛，更多的是一种预防和监视。令他没想到的是，仅仅过去了三个月，唐三就遭遇了如此直接的致命威胁。

“是因为他体内那属于唐晨的血脉吗？”千道流的思绪飞速转动，“昊天锤那至刚至阳的锤意对祂来说是威胁，但或许在极少数的情况下，也会成为一种特殊的养料。难道唐三身上存在着某种我未曾察觉的特质？”

思索片刻后，千道流做出了决定：“这枚棋子的价值比预想的更大，绝不能就这样毁掉。”

深渊的封印日渐松动，在自己的身体彻底崩溃之前，在为千仞雪完成最后的天使九考之前，他必须要保护好这枚或许能改变未来局面的棋子。

他从半空中缓缓落下，身上那股神圣浩大的气息渐渐收敛，重新变得如渊似海，深不可测。

“猎魂森林……”他轻声念出了那个地名，身形再度化作流光，消失在了静室之中。

与此同时，猎魂森林中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那些被污染的魂兽在见识到金色光罩的恐怖威力后，虽然依旧疯狂，但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它们不敢再靠近唐三。它们在周围焦躁地徘徊，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却始终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金色光罩持续了十几秒后便渐渐消散，羽毛的光泽似乎也比之前黯淡了一些。

“小三，你没事吧？”玉小刚连忙冲过来检查唐三的身体，僵硬的脸上满是后怕的神情。

“我没事，老师。”唐三摇了摇头，心中震撼不已。那位万流前辈到底是什么人，似乎只是随手赠予的一枚羽毛，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

玉小刚欲言又止，还是问道：“刚才那金光……是你谁留给你的护身之物吗？”

唐三犹豫了一下，不确定是否应该透露万流的存在，最后只是应了一声：“嗯。”

玉小刚闻言，了然地点点头。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幽冥狼的尸体，又观察着那些在远处徘徊的狂暴魂兽，眼中闪烁着疯狂思索的光芒。

“不对，这完全不对。”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这不是普通的魂兽狂暴，也不是任何已知的瘟疫或者诅咒。那些黑色雾气更像是有生命的寄生体，在吞噬魂兽的理智和生命力，将它们变成只知道毁灭的傀儡。”

他站起身，神情严肃得可怕，对唐三说道：“小三，你听我的，这种力量我从未在任何典籍上见过，它充满了堕落和侵蚀的特性，与这个世界所有已知的能量体系都截然相反。它存在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污染和毁灭一切生机。”

“如果我的推论没有错，这是一种极度危险的异种能量，就像是一种针对世界本身的病毒。我不知道它来自哪里，但我能推测，它的源头一定是一个充满了绝望与毁灭的地方，一个……如同‘深渊’般的地方。”

“深渊……”

虽然是第一次从老师口中听到这个词，但唐三却觉得，它无比精准地概括了那股力量给他的感觉。

玉小刚通过为数不多的几次遭遇和观察，凭借他那渊博如海的知识和超凡的逻辑推演能力，终于触及到了这个世界最深层的、最恐怖的秘密一角。

“此地不宜久留。”玉小刚当机立断，“这些被污染的魂兽虽然暂时不敢接近，但随时可能再次发动攻击。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魂兽，获取魂环后立即离开。”

唐三也明白事情的紧迫性，他点了点头，紫极魔瞳全力运转，开始在周围搜索起来。

或许是刚才那道神圣金光的威慑效果，周围暂时没有其他魂兽敢靠近，这反而为他们寻找目标提供了便利。

一阵沙沙声适时响起，唐三的目光立刻锁定在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中。

玉小刚也循声看去，只见一条通体墨绿，身长接近四米的蛇正盘踞在灌木丛中，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昂起，一双红宝石般的小眼睛闪烁着阴冷的光芒，警惕地盯着他们。

“曼陀罗蛇！这种猛恶的家伙居然也在猎魂森林外围出现，是被这里的魂兽暴动吸引过来的吗？”玉小刚浑身一震，“这种魂兽能为你的魂技附加毒性和坚韧效果，是最优的选择。但看体长，这条曼陀罗蛇已经有将近四百年，接近第一魂环的吸收极限，小三，不要勉强！”

“放心，老师，我有把握。”唐三深吸一口气，从腰间的“二十四桥明月夜”中悄然取出了几枚钢针扣在指间。

曼陀罗蛇吐出猩红的信子，发出一阵“嘶嘶”的威胁声。

“曼陀罗蛇速度极快，有强烈的麻痹性神经剧毒，它的弱点是嘴和眼睛。”玉小刚快速提醒道。

曼陀罗蛇似乎也感应到了两人针对它的杀意，话音刚落，它就主动出击。

它的身体仿佛没有骨骼一般，在地面上游走如飞，化作一道墨绿色的闪电直扑唐三而来。

唐三心中一惊，脚下鬼影迷踪步立刻展开，身体向旁横移。

但曼陀罗蛇的攻击并非如此简单，它在靠近唐三的瞬间身体猛地一扭，蛇尾如同一条钢鞭横扫而来。

唐三不敢硬接，只得再次施展身法闪避。

“就是现在！”玉小刚在一旁大喝。

唐三闻言，心领神会。在避开蛇尾的瞬间，他手腕一抖，三枚钢针甩向曼陀罗蛇的头部。

叮叮两声，两枚打在曼陀罗蛇身体鳞片上的钢针只擦出点火星便被弹开，但第三枚钢针却精准地射中了它的七寸之处，那里是蛇类的要害，也是鳞片最薄弱的地方。

曼陀罗蛇吃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攻势变得更加疯狂。它暂时避开唐三，转而攻向在一旁指挥的玉小刚。

“放屁如烟雾，催眠沉睡罗三炮！”

玉小刚虽然战斗力不强，但理论和战斗知识却无比丰富。他用魂技和走位不断地骚扰曼陀罗蛇，为唐三创造机会。

唐三则像一个冷静的猎手，利用鬼影迷踪步不断地游走，手中的暗器一次又一次地从各种刁钻的角度攻击着曼陀罗蛇的眼睛、嘴巴等要害。

这是一场耐力与技巧的对决。

两人一蛇在林间缠斗了近一刻钟，曼陀罗蛇身上已经插了十几根钢针，虽然都不致命，但针上淬炼的麻药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它的速度和反应都变得越来越慢。

而唐三也因为不断施展鬼影迷踪，体力消耗巨大，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小三，最后一击！”玉小刚看准时机，再次大喝。

唐三眼中精光一闪，他抓住曼陀罗蛇一个扑咬落空的破绽，不退反进，身体猛地欺近，左手控鹤擒龙发动，牵制住蛇头，让它的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这半拍的时间，唐三将一柄早就准备好的短刃狠狠地从曼陀罗蛇张开的嘴巴刺入，贯穿了它的大脑。

曼陀罗蛇的身体猛地僵直，疯狂地扭动了几下，最终无力地瘫软了下去，生机断绝。

淡淡的黄色光点开始在曼陀罗蛇尸体上方凝聚，和之前的十年幽冥狼魂环不同，百年的黄色光环非常清晰，光芒也要闪亮得多。即使没有去接触，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其中所蕴含的庞大能量。

“呼、呼……”唐三终于能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小三，好样的！”玉小刚快步走过来，僵硬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唐三在战斗中表现出的冷静、精准和那神出鬼没的步法，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知道，自己的眼光完全没有问题。

“快，吸收魂环。”玉小刚催促道，“血腥味很快会吸引其他魂兽，包括那些被污染的家伙。”

唐三点了点头，抬起自己的右手，强忍着脱力的虚弱感，将魂力缓缓凝聚到掌心。蓝银草生长而出，散发出淡淡的生命气息，随着魂力轻轻摆动。

“盘膝而坐，意守武魂。无论魂环的力量如何冲击你的身体，都一定要保持清醒。”玉小刚在一旁沉声指导。

唐三闭上眼睛，依言而行。

在那淡蓝色的光芒牵引之下，百年曼陀罗蛇魂环朝着唐三的方向飞过来，然后在他头顶突然收缩，落在了蓝银草武魂之上。

一股灼热狂暴的能量瞬间涌入唐三的体内，曼陀罗蛇死前的怨念能量就像是化作无数条小蛇撕咬他的身体和灵魂，冲击着他的意识，疼痛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

体内的玄天功内力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点燃了，热流瞬间传遍全身每一处地方，唐三只觉得自己张开嘴仿佛就能喷出火来。

他引导体内的玄天功内力，开始梳理和融合这股外来的狂暴能量。

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唐三感觉自己的意识快要被痛苦吞没时，他体内深处那股一直被压制着的属于昊天锤的力量，似乎是因为这股外来的刺激，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属于曼陀罗蛇的狂暴能量在这股至刚至阳的气息面前如同老鼠见了猫，瞬间温顺下去。

就在这一刻，唐三仿佛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破裂，紧接着那股热流疯狂的散开，再融合到一股乳白色的气流之中。炽热的痛苦已经消失，只剩下烫慰的舒适。

唐三心中狂喜。正如他猜想的一样，这种破碎就是玄天功第一重瓶颈被破开时的感觉，内力与魂环之力融合在了一起，得到这第一个魂环，他终于突破了玄天功第一重的瓶颈。

他只觉得脑海中一声轰鸣，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仿佛升华了一般。他缓缓睁开眼睛，一圈清晰的黄色光环从他脚下升起，围绕着身躯上下盘旋，正是一环魂师的显著特点。

唐三站起身，心念一动，蓝银草武魂再次出现在右手掌心。

但这一次的蓝银草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原本纤细的草叶变得宽长厚实了许多，颜色也从淡蓝变成了深蓝，上面还有着些许黑色纹路，正与之前那曼陀罗蛇身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第一魂技，缠绕。”

随着唐三一声低喝，他脚下的魂环光芒一闪，十余根脱离了他手掌的蓝银草中一根突然飞起，缠绕在一株手臂粗细的小树上，另一边则回到唐三手中，他右手用力后拉，小树的躯干顿时弯了下来，令蓝银草绷得笔直，却丝毫没有要断裂的迹象。

他又对着不远处一个十年魂兽施展魂技，凭借魂力控制缠绕住了敌人的身躯，麻痹毒素通过接触迅速渗入，那只魂兽立即瘫软在地，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好！好！好！”玉小刚连说三个好字，兴奋得无以复加，“坚韧，麻痹，完美的控制系魂技。小三，你的第一步走得完美无缺！”

唐三看向自己的武魂，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的充实力量，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就在师徒二人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时，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古树的树冠之上，一道修长的身影正静静地伫立着。

来人一袭白袍，黑发如瀑布般垂落，黑眸中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正是化身为万流的千道流。

他早已抵达此地，一直在暗中观察。

“玉小刚……玉元震的小儿子吗？因为武魂恶性变异，导致终生不能突破三十级。曾经和比比东相恋，又和弗兰德、柳二龙组成黄金铁三角……他钻研的理论，又能为唐三的成长提供多少帮助？”

唐三吸收魂环时，那股一闪而逝的昊天锤气息自然也逃不过他的感知。

“果然是唐晨的血脉。”他轻声低语，声音中有怀念和怅然，也有一丝警惕。

“至刚至阳的锤意，与混乱邪恶的深渊……这孩子，真是一个充满了矛盾的矛盾体啊。”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魂兽尸体，那头被他的分离出来后失去了纯粹的天使神力净化，因此直接死亡的幽冥狼，又看了看远处那些依旧在徘徊，但始终不敢靠近的被污染的魂兽。

“深渊的侵蚀又开始在这里出现了吗？恢复得比预期还要快。”他低声自语，神情凝重。

“而且这孩子，他似乎对深渊有着超乎寻常的吸引力。这绝不单纯只是因为昊天锤，而是还有着其他更深层的原因。”

“不能放任他独自成长。这枚棋子，不能就这么毁在棋盘之外。”千道流做出决定。

他不再停留，身形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飘落，运转着净化之力，融入林间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唐三在收回武魂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枚金色的羽毛依旧温热。

他抬起头，望向诺丁城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坚定。新的世界，新的力量，新的伙伴，以及新的，由老师初步揭示轮廓的，称为“深渊”的未知敌人。

他在斗罗大陆的旅程从这一刻起，才算真正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