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长生从他得了钱家的庇护,爬到这个位置上来,就再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御药房虽然露脸得赏赐的机会少,但却也算个肥差,只要摸得准主子们的喜好,把贵人们伺候好,别的地方出不了什么差错。
至于药效的好坏那是老天爷的事,与他没什么大关系。
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一个失了宠的娘娘罢了,比起他如今手中的权势可是差远了。
胡长生抬手将嘴角的血渍抹去。狂笑一声,“娘娘莫不是忘了自己的处境?想必现在你手中再也没有续命的好药了吧?想要药,跪地求我啊。”
贺景逸今日特意扮成小公公跟在姜珂身后,一是想让姜珂亲自动手出了那口恶气,二是他也亲眼看看那些瞎了狗眼的奴才们的所作所为。
可这才刚开始,他便忍不住想到刀了眼前这个畜生。
他低着头黑着脸,手中的短刀刀鞘被轻轻推开,半个身子探了出去。这时,一侧的人儿伸出玉手将他按了回去。
再看她脸上,面带一丝笑意,丝毫没有愤怒和难过,反而多了兴奋和喜悦,那眼神,看胡长生就宛若再看一具尸体。
或者说,是在欣赏一具死尸,或许,现在,她心中现在想的是胡长生怎么死才好。
自求多福吧。
贺景逸撤回动作,安下心来准备看戏。
姜珂故意对上胡长生挑衅的眼神,无所畏惧走上前去,那窈窕的身姿三分慵懒,七分漫不经心,“胡长生,你确定?”
明明是个瘦弱的女子,但膀大腰圆的胡长生还是心生颤意,连说出的话也有了生涩之感,“当……当然。”
姜珂嘴角一扬,眼神中霎时闪过杀意,小臂一起一落,一把匕首插入胡长生腹中。胡长生正想反抗,却又见她身后移出一个人影,俊朗神奕,浑身散发冷意,令他不得不双目注视。
是……是皇上!
这是在给她撑腰?胡长生面露惊恐,不是……不是失宠了吗?怎么会。他难以置信地又看了看,却见皇上在姜珂手臂上用力推了一把,面露宠溺。
胡长生原本愤怒的气焰眨眼间熄灭,落到尘埃里。谁该捧着,谁能欺负,他可太知道了,如今的局势他只恨自己瞎了眼,悔不当初。
他咬牙强忍,不敢喊出声,任由匕首被插得更加深入。剧痛令他躬弯了腰。
“是这样求你吗?——胡总管。”
说话间,姜珂又猛的一拔,一捅。
再问,“或者,是这样吗?”
他疼得直不起身,躯体不住颤抖,浑身一个劲儿冒冷汗,为了活,他强撑着抬头求饶,“娘娘……是卑职……不,是奴才的错,求娘娘……饶了奴才……奴才,再也不敢了……”
“饶了你?”姜珂讥笑出声。
她的小鑫子死前,在他的脚下是怎么求饶的,又怎么被羞辱虐待的?小鑫子该多痛,多无助!
“你做梦!”姜珂又将匕首向内捅了一寸。
胡长生的求饶声随着匕首的深入拖长了尾调,姜珂听着这声音,觉得无比动听。
忽的,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松开匕首后退一步。
“你想活?是吗?”
原本绝望的胡长生,听得有转机,立即踉跄下跪,“嗯,奴才,想……活。”
“那我便让你好好活着!胡长生,只要你忍得好,本宫便给你留一线生机。你可愿意?”
“谢娘娘大恩,奴才愿意。”
“来人,给本宫押着他!”
姜珂身后走出两个公公打扮的人,胡长生看得出,这两人是个练家子,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啊,他想挣扎,却发现完全挣扎不动。
只见姜珂又一次虎视眈眈上下打量他,似乎在找什么,眼睛中竟有嗜血的**,这是个女人该有的吗?胡长生不禁心颤。
突然,他的目光对上姜珂的目光。
充满掠杀。
姜珂挑眉,紧接着一块臭布被狠狠塞入口中,黑布覆上眼睛。未知的恐惧令胡长生失去基本的判断,双腿抖成筛子。
姜珂优雅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小鑫子死前受到的一切,她要胡长生加倍,十倍,百倍的奉还回来!
直到失臭的黄渍浸湿地面。
“胡总管,你忍得可不算好啊。”
姜珂轻飘飘的声音,此时如同鬼魂夺魄一般令胡长生更加恐惧。忽然,他又被猛地拖拽起来。
这是要将他灭口了吗?
不,不要!
突然,又停了下来,但是他感觉得到,他被束缚的更紧了。
“胡总管,你可千万别死。”
姜珂缓步上前,又猛地从他身上拔下匕首,连刺十几刀。
南星说过,有些位置因为避开了要害,即使被刺也能活下来。南星还说过,要是被刺太多,即使活下来,大抵也会是活死人。
南星的话真好用。
姜珂看着被刺十几刀仍能喘气的胡长生,非常满意,她将匕首掷在胡长生面前,“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要你日日夜夜生不如死,要你时时刻刻为杀他而后悔。”
姜珂转头对着方才被鞭打的小药师交代道,“交给你了。别让死了就行。”
已经看呆的他,惊诧于娘娘的魄力和手段,准备上前领命,但一旁的药师扯了扯他使眼色,大抵在说不要答应,毕竟在他们眼中,姜珂仍旧是一个没有皇上庇护的娘娘,就算得意的了一时,也不可能得意一世。
现在替姜珂做事,无异于把自己的命悬在悬崖之上,随时有可能粉身碎骨。
小药师安抚般轻拍对方的手,又微微点头,眼神中的坚定令对方渐渐松手,他上前跪谢,“卑职吕鸣良,叩首谢娘娘垂怜相救!此恩铭感五内,往后自当谨守凤谕,还请娘娘宽心。”
姜珂闻言颔首而应,旋即带人离开,一切行云流水,潇洒恣意。
这样的姜珂贺景逸从未见过。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从未离开,这样的她,很不一样。从前的她在他面前,忍让、温和、不争不抢,就算有些小心思,也从不轻易显露,但如今的她明艳、张扬、激烈、坚决,犹豫奔流之大河奋力撞击礁石,水花四溅。
这样鲜活的姜珂,反而多了几分真实。
贺景逸的心前所未有的踏实,他站在她的身后,随她一步一走。忽然,轰的一声,眼前的人儿朝一侧直愣愣摔去,仿若整个人没了生气,贺景逸见状一个箭步向前,“阿珂!”又猛地用力将人拉回怀里,才堪堪没有摔着。
姜珂脸色惨白,整个人失了血色。
贺景逸抱了人,一步不敢停,直奔太医署。
今日方太医当值,以他为首的太医们,正在太医署研讨药方。看到慌里慌张,还一身公公着装的贺景逸先是诧异,然后又一阵释然,皇上圣意难测,扮成何种模样也自有他的道理。
可紧接着,他便肃起了脸。娘娘的情况似乎真的不太好,他立即搭脉诊断,“情志内伤导致五脏损耗,正气衰竭,阴阳俱虚。”
“怎么会这样?”
“方太医,你这在问朕?朕还想问问你们,朕将人交给你们太医署,太医署便是如此当差的?”
贺景逸将方太医直接揪着衣领原地举起,又狠狠甩了出去。
方太医爬起来急忙跪下,看得出来,皇上是真的动气了。他不敢起身,只扯了嗓子喊人,平日里是谁给纯嫔请脉的?
一众跪在院中的太医,无人起身承认。
眼见着贺景逸的脸越来越黑,方太医很铁不成钢。“唉,你们没人承认,太医署的所有人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不一会儿,一个瘦干的老头,头发胡子花白,挪着步子出来,“回皇上,是陈太医。不过,前些日子陈太医畏罪吊亡了。”
“什么?何时换成的陈太医?”怎么可能,他向来医术平平。方太医错愕之间,院门再次被猛地推开。
“老夫刚闭关几日,你们一群小兔崽子就闯了这么大祸!”宋安丘从院门外进来,老头精神矍铄,掷地有声。见着徒子徒孙跪了一地,他伸脚将方太医踹开,“滚一边儿去。”
“皇上,当务之急,是医治好娘娘,至于他们渎职之罪,过后再算也不迟。望皇上能给他们将功补过的机会,皇上说是与不是啊?”
“宋医令既然开了口,就暂且依您老所言。但若治不好,朕问罪之时,宋老便再莫开口。”
“纯嫔身体如此,太医署首当其冲,这件事,明日午时之前宋医令得给朕个交代!”
众太医不敢唏嘘,却一个个大了瞳孔紧盯着宋太医令,难以置信,太医令竟应允了。明日午时,短短一日就得查明,还得救治娘娘,这得大罗神仙才能办得到吧?否则便是欺君之罪。
宋太医果然是太医署的医首,仅仅几个时辰,姜珂的脉象就稳了下来,脸色也开始渐渐红润。
此时,随后而至的萧公公等人也已回宫,全部被召入延福宫,这些人全都是他的心腹之人。姜珂的事他不愿再假手他人,一旦假手于他,就有可能会被钻了空子。
萧严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贺景逸要在她苏醒之前,把这段日子为难她,伤害她的人全都处理干净。
“平章,把人揪出来,我要他们全都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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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