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引 第4章 第 4 章

事实证明宋怨选的桃花酥确实是几种果子里味道最清淡的，甜味适中，是不爱吃甜口的人都能接受的甜度，入口后还有淡淡的桃花香气。一块桃花酥下去，回味悠长，仿佛置身于桃林之中。

宋怨本来就不太喜欢吃那些甜滋滋的玩意儿，一口吃到了梦中情酥，就不太愿意碰其他的了。剩下四块他让萧褚和唐陨全分了，省得他还得带回去。

萧褚也不喜欢吃甜的，但那些果子每一块都不大，两三口就能下肚。他在边塞待久了，早就把他挑食的毛病给治好了，不喜欢吃的也能吃，囫囵塞了就完了。

更何况这是宋怨给他留的。他认识宋怨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把果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宋怨把果子匀给谁，这次也算是沾了二皇子的光。

他瞧了二皇子一眼，发现二皇子吃了半块还留了半块，一时间有点心疼。

心疼那可能被浪费的半块果子。

“不好吃吗？”宋怨也看见了那半块桃花酥。

厉奉矜持道：“能入口。”

“哦。”宋怨不喜欢浪费，盯着那块果子看了会，鼓起勇气，“那殿下是否介意我吃掉剩下半块？反正扔掉也是扔掉，不如……”

厉奉接道：“扔你嘴里？”

宋怨点头，“对。”

厉奉：“……”

“阿怨。”萧褚扯了扯宋怨的衣服提醒。

宋怨抿唇，小心地看了厉奉一眼。

他知道自己逾矩了，但是很奇怪，明明厉奉看起来很不好惹，脾气也阴晴不定，可他总会不自觉地在厉奉面前忘记自己的身份。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和厉奉本身很熟，不需要磨合就能自然地说出一些不计较尊卑的话，做出一些只有很亲近的人才能做出的事情。

是因为在这个小世界里原主本就该是二皇子的白月光，无论怎样作死都会被二皇子包容吗？

宋怨突然觉得有点闷闷的。

“不。”厉奉拒绝得很果断，他甚至为了断掉宋怨对这剩下一半的桃花酥的念想，重新用手帕把桃花酥包起来收好了。

宋怨莫名被厉奉的动作安抚了。

没想到这二皇子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倒也没让他下不来台。

唐陨是实实在在被厉奉的举动惊到了。

厉奉虽说是个不太受宠的皇子，但在皇宫里待着少不了吃穿，尤其是御膳房的厨子，哪个做出来的桃花酥不比这市井的香，根本用不着厉奉这么节俭。

“二殿下，那桃花酥也只剩下半块了，宋怨想要，赏给他就是了。一会我让小二去果子铺里重新再买一份。”唐陨问萧褚，“是哪家铺子的？”

萧褚刚张口，厉奉就说不必了。他不喜欢吃甜的，却也没有让人吃残羹的爱好。

厉奉这么说了，唐陨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揭过这件事。

宴席准备散时，唐陨让掌柜的把近日进的一些新奇玩意送了上来。外邦稀奇的东西多，大都是金银铜一类的饰品。这些饰品形状奇特，一眼看上去惊艳，再看平平，不过又真的到上身装饰的时候才发现其中之绝妙。

宋怨作为一个异世人，对这些小玩意儿不太在意，这些就是早年的胸针发饰，还有一条能作武器的发带。发带倒是神奇，但他没有任何兴趣。其中有一个红色的木匣子，不算小，但大概也是饰品一类的。

“殿下，这里头的才是好东西。”唐陨神秘兮兮地说。

“是么？”厉奉把盒子拿过来打开，“啪”地关上了。

萧褚以为厉奉看见了什么宝贝，伸长脖子也想看一眼，“殿下，里边是什么好东西？我也想瞧瞧。”

厉奉瞧了宋怨一眼，把木匣子推远了，“还是别瞧的好。”

萧褚好奇心重，厉奉越是这么说，他越是想瞧，“二殿下，这不是什么非皇家贵族不能看的东西吧？”

“不是。”厉奉警惕心重，说话的时候又把木匣子拿回来了。

只可惜他今日穿的是束袖，倒是不好放。

萧褚见状只能遗憾作罢。

唐陨也好奇，“二殿下，我能瞧一眼么？只一眼，也想开开眼。”

厉奉把木匣子丢到唐陨怀里，皮笑肉不笑地道：“那你可得好好瞧，仔细瞧。”

唐陨是个人精，已经听出了厉奉话里的不对劲。只是他现在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把木匣子打开了。

只一瞬，他又“啪”地合上了。

厉奉冷笑道：“唐少爷说得果然没错，确实是让我开了眼了。”

“不是，这东西不对。”唐陨急得面红耳赤，扬声喊掌柜的。

萧褚心痒却不好问，但也猜得出来唐陨这厮今日是丢人丢大了。

一直在放空的宋怨被吸引了注意力，“匣子里的是什么？”

唐陨脸色难看，“没什么。”

“真没什么？”宋怨好奇地伸脖子，和一开始的萧褚如出一辙。

厉奉微微眯起眼睛，神情危险。他劈手把木匣子夺过来放好，警告道：“有些东西不是你能看的。”

“哦。”宋怨被厉奉的语气冻了一下，缩了缩脖子，把注意力放到别的东西上。

掌柜的来了。

唐陨把掌柜的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压低声道：“早就让你留的墨碇呢？那是什么？！”

掌柜的瞧见了厉奉手底下的东西，仔细看过后“啊呀”一声，“错了错了。我这就去取来。”

“不必了。”厉奉已经没有了再看什么新奇玩意儿的兴致，拿着木匣子起身。

掌柜的犹豫地“这”了两声，看见唐陨没有表态，拱手先下楼了。

一行人出来的时候神色各异，宋怨和萧褚缀在后面，眼睛一直往厉奉手里的红匣子瞧，但那匣子长得规规矩矩的，虽然有一些繁复精致的花纹，但也看不出来匣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厉奉单手也能轻松上马。他一手拿着红匣子，一手牵着缰绳，垂眸看落在后面的宋怨和萧褚。

两人也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么，总之挨得很近。

厉奉脸色又黑了一成，心头莫名烦闷。

“二殿下，这确实是个误会。这东西哪能入眼，我还是……”唐陨说着要去接厉奉手里的红匣子。

里头的东西腌臜得很，他在二殿下心里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他堂堂一个读书人！

厉奉没给，只是拿着红匣子朝唐陨点了点，而后又看萧褚和宋怨，“只有一匹马？”

“一匹马足矣，我带人很稳。”萧褚满脸骄傲。

厉奉轻哼一声。

是很稳，都把人稳到怀里去了。

厉奉被自己的不满吓了一跳，周身气息又冷了几分，连带着身下的马都有些躁动。

“嗯，回了。”厉奉率先收缰掉头，策马离开观想楼。

唐陨看着越走越远的厉奉，悔得捶胸顿足，又气冲冲地折返回去找掌柜的理论。

宋怨和萧褚站在门外面面相觑，余光还能看见厉奉俊朗的背影，高高束起的马尾能撞到人心里去。

“我们也走。”萧褚说完去牵马。

宋怨把目光移到萧褚的后背上，仔细打量后疑惑歪头。

“十六，明明萧褚和厉奉今天的装扮都差不多，但怎么气质就这么不一样呢？萧褚身上有独属于边塞的洒脱，但是我更喜欢厉奉身上的感觉。”

坚韧、萧瑟、独。

像头冷毅的独狼。

十六终于出声：“可能是因为二皇子这样的人不多吧？”

宋怨：“是吧。”

萧褚把宋怨带回了将军府。

萧褚的母亲汝雨夫人听说宋怨来了，忙把人拉去说了好多话，还吩咐厨房把菜谱换了，全换成宋怨喜欢吃的。萧褚在一旁佯装吃味，被汝雨夫人轻敲了两下脑袋。

“我还不知道你？打小你比谁都更疼这个弟弟。”

宋怨还活着的时候就没什么和长辈交流的经验，和汝雨夫人这一通交流下来可把他累坏了，好在原主平日混不吝，在汝雨夫人面前却是一等一的乖巧懂事，没让汝雨夫人看出什么异常来。

汝雨夫人让丫鬟去收拾客房，被萧褚拦住了。

“娘，我跟阿怨都多久没见了，收拾什么客房啊，今晚阿怨跟我睡。”

汝雨夫人又打了萧褚一下，“睡什么睡？你在边塞粗枝大叶惯了，再一不留神把阿怨压坏了。去，别闹，让丫鬟收拾客房去。”

宋怨在一边假笑，模样乖得不能再乖。

萧褚特意让人收拾了他屋子旁边的客房，好方便他过去串门。但汝雨夫人哪里不知道萧褚的想法，就差揪着萧褚的耳朵说狠话了，好说歹说才让萧褚放弃了晚上串门的想法。

累了一天，将军府的床又软又舒服，宋怨沐浴之后倒头就睡，完全放弃了跟十六复盘今天发生的事。第二天早上他和萧褚一块陪汝雨夫人用过早饭后才回的府，这次坐的马车，轻松了不少。

将军府和宋府相距不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就在宋府门前停下了。

宋府门外站着几个身着太监服的人，正倒退往回走。

宋怨一下车就被吓了一跳。

“宋小公子您可回来了——”为首的太监欢喜道，“大殿下邀您入宫一叙。”

宋怨：“？”

他给公司当牛做马的那些年都没有这么多的应酬。

他这才刚回来，还没入家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