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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府的书房,烛火彻夜未熄。
萧战凰面前摊着两张纸。左边,是谢知微那本“杂记”中关于南境军粮与冯德水记录的临摹;右边,是青锋刚送来的、关于“永盛”钱庄与二皇子府巨额现银流向的初步报告。
两条线,一旧一新,一隐一显,却在谢知微这本不起眼的册子里,形成了奇妙的互证。
“冯德水……”萧战凰指尖敲着这个名字。一个管理了十五年粮仓的老吏,在军粮上报霉变、其子还清巨债后,立刻“告老还乡”,人间蒸发。这太过干净,反而透着蹊跷。
“青锋。”
“属下在。”
“你亲自挑选一队绝对可靠、面孔生的人,扮作行商,即刻启程前往南境抚州。只有一个任务,找到冯德水,活要见人,死……”萧战凰眼神一厉,“也要查到尸首的下落。”
“是!”青锋领命,迟疑片刻,“将军,若……遇到阻拦?”
萧战凰抬起眼,目光冷硬如铁:“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若有敢杀人灭口者……就地格杀,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明白!”青锋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转身利落地消失在夜色中。
安排好这一切,萧战凰回到主院。内室里,谢知微依旧安静地躺着,听到她的脚步声,眼睫微动,却没有睁开。
萧战凰在榻边坐下,没有点灯,黑暗中,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人已经派出去了。”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榻上的人没有回应,仿佛睡着了。
“我动用了‘暗影’。”萧战凰补充了一句。
所谓“暗影”,是她执掌北境军权时,私下培养的一支绝对忠于她个人的力量,不录军籍,不行于明面,专司刺探、护卫与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务。这是她的底牌之一。
这句话落下,谢知微的呼吸几不可查地紊乱了一瞬。
他缓缓睁开眼,在黑暗中望向她模糊的轮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夫人……何必动用如此力量?风险太大。”
“风险?”萧战凰轻笑一声,带着沙场特有的残酷,“谢知微,你把网撒了下去,告诉我水里有鱼。现在,我把我最好的鱼叉投了进去,你反倒来问我风险?”
她倾身向前,在极近的距离逼视着他,即使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那股压迫感也丝毫不减:“告诉我,除了冯德水,你这本‘杂记’里,还有多少能钉死二皇子的东西?永盛钱庄,除了搬运现银,还做什么勾当?”
谢知微沉默了片刻,终于轻声吐露:“永盛……可能与边境之外的某些部落,有些……不清不楚的银钱往来。尤其是,与北狄接壤的几个关隘……”
北狄!
萧战凰的脊背瞬间绷直!与敌国私下银钱往来,这已不仅仅是贪墨,这是通敌之嫌!
“证据呢?”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尚无实证。只是……一些零碎信息的拼凑。”谢知微谨慎地回答,“钱庄账目必然做得极其隐蔽,需要时机,也需要……能接触到核心账目的人。”
时机,人证。萧战凰明白了。
她缓缓坐直身体,脑中飞速运转。动二皇子,绝非易事,必须一击必中,否则后患无穷。谢知微提供的线索,像散落的珍珠,需要一根强有力的线将它们串联起来,形成一条无法挣脱的绞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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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二皇子赵王也并未坐以待毙。玄云真人的失败让他意识到,谢知微此人,远比想象中难缠。他不能再寄希望于这种鬼神之说。
“萧战凰最近有什么动静?”他问幕僚。
“回殿下,表面上并无异动。但……我们安排在将军府外的眼线回报,昨夜有数骑轻装简从,连夜出城,方向似乎是……南方。”
“南方?”赵王眼神一凛,“她去南境做什么?难道……”他立刻想到了南境军粮的旧账,心头一跳。“让我们在南境的人加紧巡查,若有可疑人等探查军粮或仓吏之事,一律按奸细论处,格杀勿论!”
他踱了几步,脸上闪过一丝狠决:“还有,给宫里递个话,就说本王忧心边患,愿为父皇分忧,请旨巡查……北境四镇。”
幕僚一惊:“殿下,北境是萧战凰的根基所在,我们……”
“正因为是她的根基,才要去!”赵王冷笑,“她若在南境搞小动作,本王就在她老巢放把火!看她顾哪头!”
两日后,谢知微的“病情”稍有好转,至少能在软榻上坐起身,披着外袍喝药了。
萧战凰将二皇子请旨巡查北境的消息告诉了他。
谢知微端着药碗的手稳如磐石,他轻轻吹开热气,慢条斯理地啜饮一口,才抬眸道:“殿下心系边防,忠勇可嘉。陛下……想必欣慰。”
萧战凰皱眉:“你少在这阴阳怪气!他这是调虎离山,还是想釜底抽薪?”
“或许,兼而有之。”谢知微放下药碗,用素帕拭了拭嘴角,“夫人不必忧心。北境四镇,铁板一块,非外人可轻易撼动。殿下想去,便让他去。正好……”
他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微光:“北狄近来几个部落,似有异动。殿下既然主动请缨,不妨就将巡查边境、安抚部落的差事,做得‘细致’些。尤其是……与永盛钱庄有些牵连的那几个部落。殿下亲临,正好可彰显天恩,体察‘民情’。”
萧战凰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
妙啊!
二皇子不是想去北境吗?那就让他去!不仅让他去,还要把他推到与北狄接壤、可能存在问题的那几个部落面前!他若认真查,很可能就会撞破永盛钱庄与部落的私下交易;他若不查或是遮掩,那将来事发,他这巡查使者便难辞其咎!
这是阳谋!是借力打力!是将二皇子自己架在火上烤!
她看着眼前这个连喝药都显得赏心悦目、却于轻言细语间布下如此棋局的男子,心头再次泛起一丝复杂情绪,有惊叹,也有忌惮。
“谢知微,”她叹道,“你这病中……出的主意,比我这健康人想的都要毒。”
谢知微微微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深处的冷芒,语气依旧平淡:“夫人过誉了。不过是……久病成医,见得多了,便知道有些脓疮,与其等它自己溃烂,不如……主动引它到该破的地方。”
翌日朝会,当二皇子赵王再次慷慨陈词,请求巡查北境时,几位向来中立的御史,却出乎意料地出言附和,盛赞二皇子勇担重任,并建议陛下,既然巡查,便应深入边境各部,宣抚皇恩,震慑不臣。
承德帝看着下方一脸“赤诚”的二儿子,又瞥了一眼站在武将队列中、眼观鼻鼻观心的萧战凰,心中若有所思。
他最终准了二皇子的奏请,并采纳了御史的建议,命其务必“细致”巡查,尤其是与北狄接壤的部落地区。
赵王领旨谢恩,心中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这顺利得……有些反常。
退朝后,萧战凰与谢知微的马车一前一后回府。
车内,萧战凰回想起谢知微那句“引它到该破的地方”,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
谢知微,你究竟还有多少手段?
而此刻,在她将军府这座看似平静的宅院里,一枚关键的棋子——寻找冯德水的暗影,已经悄然落向南境。
另一枚棋子——心怀鬼胎的二皇子,也被无形的手,推向了命运的岔路口。
蛛网已张,只待风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