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生弟,跟我来。”
张麻子哥俩好地揽着姜渊鹤的肩膀,推开了那扇下人禁止通行的大门。
魅惑的明珠散发出让人迷醉的光芒,浓烟里满是卷烟和草药混合的味道,那些衣着光鲜的贵人们左拥右抱着姜渊鹤不曾见过的姑娘们。
姑娘们柔荑轻点,从胸口抚摸到腰部,引得那些人哈哈大笑,捻起一颗葡萄送入姑娘的口中。
姜渊鹤心中骇然,他竟不曾想到光华阁私下里还有这样的场所。
极目望去,这其中的权贵,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字的人,甚至还有官阶不小的官员,他们平日里个顶个得道貌岸然,在这里却卸下了伪装,衣冠禽兽的外表下是更恶劣的兽性。
在远远的戏台中央,并不是在唱戏的歌女,也没有悦耳丝竹,只有带着面具浑身**的男人,一边捂着肋下的伤口,一边逃避着猛兽一再的袭击。
戏台周边用铁索和黑钢隔开观礼台,旁边的姑娘也衣着暴露,只要有贵人打赏,就往戏台中央丢一块肥肉,而血肉又更加深了猛兽的野性,进攻更加猛烈,那男人很快体力不支,成了猛兽嘴下亡魂。
周边传来嘘声,那些将筹码赌在他身上的贵人们怒极而骂,嘴里吐出肮脏的话语,痛斥此人浪费自己的钱财。
而后,在嬷嬷的讨饶和煽动中,戏台下又重新放进来一个男人,一样浑身**,一样带着面具。
“下注——”
仆役们同时高呼。
“一百两,赌他撑不过一刻钟。”
“二百两,跟贾大人。”
“我也跟。”
“我赌他能撑过一刻钟,三百两。”
贵人们纷纷对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仆役拿出自己的赌注,仆役们膝行收下等价的筹码,贵人们兴致都不错,有几个大方的还将今天赢到的钱赏了众人好些。
男人两股战战,赤手空拳面对着猛兽,几近崩溃。
姜渊鹤就这样站在远远的入口处,看着前方这一出荒诞不经的闹剧。
普通人成了供上层人玩乐的道具,他们的命好似都比不上桌上用白石暖玉装着的一串葡萄,礼崩乐坏,纲常扫地,不外如是。
那个男人很快支撑不住,命丧当场,像一条破抹布一样被扔了出去。
贵人们互相笑骂,又很快开启了下一轮游戏,周而复始。
姜渊鹤收回视线,转头问张麻子:“张哥,这里是?”
“看到了吗,这里才是真正的光华阁,群芳吐艳,万千光华。”
张麻子的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向往,说话之间声音都有些颤抖,他狞笑着抓着姜渊鹤的手臂,低声道:“只要你跟着我干,哥保你像那边那个人一样,每天能从贵人的手上拿到这个数。”
张麻子张开手,比了个五。
五十两。
而今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家,一家三口人一年也不过只有十两银子的收成。
在这里,钱都不能算是钱了,不过是用来攀比的工具。而侍奉着这些所谓贵人的仆役们,他们的心也被纸醉金迷的重量变得扭曲。
“放心张哥,小弟从现在起就是你的人了,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姜渊鹤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贪婪神色,随即开始巴结张麻子。
“好说,好说。”
“对了,张哥,那外面那些姑娘知道这里的情况吗?”
姜渊鹤问,他确实需要确认一番。
“她们现在可不够格,能在这里伺候的姑娘可不是外面那些愚蠢天真的女子可比的,她们可比我们狠多了。”
张麻子表情痛苦,俨然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往事。
“恰好这里缺了一些人,我找人给你安排个活计,你就安心在这里干着,记住,多说吉祥话,把那些姑娘哄高兴了,她们给的不一定比贵人少。”
“那将公子也会来这里吗?”
“当然,他可是这里的常客,瑶娘子你知道吧,他今夜就要把人带来这里玩儿,估计今夜咱们都能大赚一笔了。”
张麻子想到即将进入自己口袋里的银子,已经提前乐开了花。
“走吧,生弟,哥哥带你去认认人。”
张麻子带着姜渊鹤从角落里往人群中走,遇见熟悉的贵人就拉着人打招呼。
“杜大人,好久不见,是我张麻子,今儿我二人来侍奉您,这边儿请。”
走进来一个衣着华贵的胖男人,张麻子赶忙迎了上去。
“行,给我叫几个长得好看的姑娘。”
“得令!”
将富窝着一肚子气没处撒,只能来光华阁喝酒解闷。
比这事儿更恶劣的事情他也做过,兄长从未如此苛责过他,将富心里不服,虽然兄长和他分析了利害,说明了最近潘曳来在针对他和云天赐,但将富可听不进去,他只知道,该死的明月楼让他在大庭广众下丢了脸。
他到光华阁的时候,还是臭着脸,心里愤恨地想杀人,直到那些低贱卑鄙的仆役们一个个像狗一样觍着脸上来奉承,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端的满足。
他还是喜欢这里,有钱有势的自己就是他们唯一要奉承的人,他想做什么,说什么,甚至随意地支使一个人去死,那人也必定会毅然决然地去死。
多么美妙,将富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楼宇,容貌美丽的姑娘们或笑或张扬,但无一例外,都在等待自己的垂怜。
“瑶娘子呢,叫她来伺候。”
将富大摇大摆地走向后殿,他很少在前边玩乐,那些都太幼稚了,他看不上。
他喜欢那种刺激得让人血脉偾张的激烈,视觉上的血流成河,听觉上五间歇的惨叫声,更是心理上病态的满足感。
他享受光华阁为他编织的美梦,还有美酒,助兴的大烟,身材曼妙的美人,
仆役来叫瑶娘子,他本是柳云画的人,钦慕那孤高玄月般的女子,只可惜柳云画大势已去,他只是个下人,什么都做不了。
“瑶娘子,将公子有请。”
他低垂着头,让自己不会暴露在隔壁的窗前。
“走吧。”
洛锦带上丝绸面纱,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更加楚楚动人。
仆役低头不敢看她,他总觉得瑶娘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是他脑子愚钝,没读过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讷讷点头。
“这不是去前堂的路吧?”
洛锦奇怪,于是停住脚步询问。
“瑶,瑶娘子,这是嬷嬷的安排。是,是去‘那里’。”
仆役最后两个字念得又重又快,脸憋得通红,手脚不自觉抽动着,头又低得很深,仿佛要喘不过气来。
那里,一个光华阁姑娘们讳莫如深的地方,据说进去了,就别想着再出来。
“别急,带路吧。”
仆役也是听命行事,洛锦无意为难他,只是恐怕自己和姜渊鹤的计划不会那么顺利了。
“……谢……谢。”
那人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赶紧飞快地跑到前面,然后转头让她跟上。
所谓“那里”,在光华阁的上层管事人和前来享受的达官显贵那里,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云梦泽。
他们将这里标榜为人间仙境,用数不尽的金银财宝铸造了这个血与泪的黄金之间。
即使有所准备,洛锦还是被推开门那一瞬间的富丽堂皇闪了眼睛。
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美人们中间的将富,他左手抱着一个,右腿上还坐着一个,她们各个笑声如铃,美艳不可方物。
“瑶娘子,我将某人指名你一次不容易啊,多谢瑶娘子赏脸。”
在众人的艳羡目光中,将富抛下一众美人,款款而来,装出一副深情厚谊的样子。
“将公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将富的咸猪手伸出来,就要搂上洛锦。
这时候旁里窜出来一个仆役,低头将二人隔开。
“将公子,嬷嬷的意思是先让瑶娘子给大家表演一曲,至于她今夜的归宿,”仆役伸出手,放在胸前搓了搓,“就看这个东西了。”
管事嬷嬷深知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道理,可不会轻易让将富得到瑶娘子,她要用姑娘吊着他,让他多花钱,要是能把他榨干的话,就更好不过了。
将富被下了面子,随手一拂,将人打开,“什么东西,敢扰了爷的兴致。”
“息怒,息怒。”姜渊鹤上前一步,将被打倒的仆役拖到一边,安抚将富道:“将公子有所不知,瑶娘子为了欢迎您的到来,准备了好几日呢,不如让瑶娘子先为您表演完,再与您一道玩乐也不迟。”
姜渊鹤会说话,贵人们都满意他,如今又是一番漂亮话,让将富无法指摘,只能恨恨点头。
“行吧,给瑶娘子一个面子。”
他起身回坐,一众美人又围了上来。
“这边请,瑶娘子。”
姜渊鹤带着洛锦来到戏台边,斗兽的戏码已经结束,仆役们很快将混合着碎肉的血迹打扫干净。
姑娘们换上轻薄的长裙,一个接一个上台表演,好像之前的一切都从未存在过一般。
“如此说来,说不准我们也还有机会一亲瑶姑娘芳泽呢。”
听到仆役的话,离得近的几个人小声议论道。
“你胆敢抢将富的人,你不要命了!”
他的朋友劝诫道。
“价高者得,这不是很好嘛。”
听到有人垂涎瑶娘子,将富心神不定地盯着那几人,只听见那边的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那几个人灰溜溜地逃跑了,将富这才将视线转回来,专心欣赏瑶娘子。
将富叫来候在一旁的仆役,将腰间的钱袋扔给他,“给瑶娘子的彩头。”
光华阁的彩头和寻常戏台上的彩头还不一样,这里的彩头更多得带上了预订此人的意味,说的难听点,就像是标记地盘的狗一样,就是要明着告诉大家,这个人我势在必得,你要是想跟我抢人,得掂量掂量。
“将富将公子,五十两黄金——”
洛锦还没上台,就收到了将富打赏的彩头,台下的姑娘们都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
“给你们了。”
她从仆役手中接过,递给了最近的那个姑娘。
姑娘开心接过,和身边的朋友炫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