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为春在黄昏时才进入的天春楼,即使临近宵禁天春楼文人墨客,达官显贵,千金贵妇,络绎不绝。
走进天春楼,酒香夹胭脂味直冲鼻腔,甚至有些呛人,一走入门就立马有俊俏公子笑吟吟上前。
“客官,许久不见,小可这厢有礼了。”那俊公子微微躬身,笑靥如花,狐狸眼更是含情脉脉。
许久不见?算了,也就是客套一下,易为春冲着俊公子点了点头。
那俊公子又继续道,“不知客官要找哪位公子解闷?我去给你叫一叫。”
“谢公子。”
“……”俊公子一愣,脸色发白,整个天春楼只有自家大老板那一位姓谢的,“可是伊姑娘?”
“嗯。”
“那伊姑娘跟我来吧。”这俊公子不止说话轻声细语,模样也甚是可人。
天春楼一楼属于综合大厅,二楼被一分为二,三楼则是许多客房。
一直到了四楼,俊公子推开了隔间敲响了最里面的门。
原本四仰八叉的谢义悠闲躺在软榻上,手上还拿着册话本,话本的标题是“被忘了后报复回去的一百个技巧”。听到敲门声立马端正姿态,把话本揣到怀里,声音低沉道:“进来吧。”
谢义,原名谢大锤,作为玄影楼少楼主在所有人面前当然会树立一种威严高冷不可一世的形象。
两人推门而入,俊公子单是站在自家老板面前就抖得像个鹌鹑,唯唯诺诺不见刚刚的自信。
传闻玄影楼少楼主冷若冰霜,饮血吃肉连路边的蚂蚁都不放过,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谢义招了招手,那俊公子明白了含义,匆忙退下,临走前还把门带上了。
“你好能装。”易为春翻了个白眼,但心里立马腾升出一种猜测,这么能装,身份尊贵…姓谢?谢大锤?很快她压下心里的猜测询问谢义,“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玄影楼吗?”
这谁不知道?易为春挑了挑眉,示意谢义继续说。
“这天春楼正是我玄影楼的产业,前些日子我们天春楼表面楼主遭人袭击而重伤,并且偷走了我玄影楼的东西。”
易为春看向谢义,开口说道:“那她看到是什么人偷走的吗?”
“没有。”谢义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人也只偷走了一半。
你是我近日观察中身形最相似那楼主之人,并且武功也不差,我便是希望你能够假扮楼主钓出那贼人。”
“如若那贼人不会再来呢?”
谢义摇了摇头,“我们内部也出现了卧底。”
易为春沉思一二,试探的说:“可以,不过此事难度很大,我需要一些报酬。”
这下轮到谢义犹豫了,原本是人情在手免费苦力,这下莫非是要花钱了?他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三个字,“多少钱?”
“五百两。”
易为春话音刚落立马被谢义回绝了,五百两?这能要了他的命!!“不行!”
谢义你怎么这么抠??好歹也是玄影楼少楼主啊!易为春上下又将人又重新打量了个遍,依旧是那一身粗布麻衣,有些潮湿的痕迹,好似清洗后没有干透就穿到了身上一样。
“这有生命危险啊!连你们玄影楼少楼主都能被重伤,更何况我这个初入江湖的柔弱医女呢。”
“本公子会全天贴身保护你,更何况你柔弱?你武功那样厉害,虽然比起我差的远。”谢义说这话时相当自恋,嘴角挂上得意笑容。
“求切换冷漠谢义教程。”实在受不了这二货了,简直就是个自恋狂外加抠搜男,堂堂玄影楼少楼主五百两都要讲价!
“不过嘛,辛苦费还是要给的,那就……”谢义顿了顿,非常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许久说道,“五十两?”
“我认识药王谷南先生,他治疗脑部疾病天下一绝,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怎么样———”易为春一双桃花眼眯成一条缝,谢义究竟谁教你这么砍价的?她嘴角含笑,大喊,“谢大锤!”
“……”谢义的脸青一阵紫一阵,迅速张望周围确定无人后从软榻上跳起,颤手指向易为春,“你...你快些闭嘴!!虽然我不知道你从何得知这名字,但不能被旁的人听去被人知晓。”
易为春嫌弃的看向这脑子不正常的谢义,谢大锤这个名字在江湖已然人尽皆知,堂堂玄影楼少楼主究竟是不知还是不愿接受呢。
“一百两!谢大锤,这是最低价!!”
“成交!不过你只能叫我谢义,或者叫我阿义也行。”其实谢义才是谢大锤的小名。
“阿义?”易为春轻喃这个名字,这让她有了短暂的熟悉,但她见过的人多的去了,记不得很正常。
谢义被易为春这一声叫的耳尖发烫,他扭扭捏捏的说:“小春,天色不早了,我先带你去休息吧。”
“?”易为春承认她被谢义这一声小春恶心到了,“谢大锤你成功恶心到我了。”
“……”谢义愣了愣,恼怒的看向易为春,双手环胸,冷哼一声,“跟我走!”
易为春点了点头跟在谢义身后,他们来到左转走廊尽头靠窗的房间,推开门淡淡的木檀香萦绕鼻腔,干净整洁的房间一看就是提早准备的。
“明早我来给你易容。”谢义继续说道:“出门右侧第一间房有刚打好的热水,你可以先去沐浴。”
“好,那你先走吧。”易为春坐在柔软的卧榻上,又忽的想起自己还没有买衣服,“对了,拜托你差人给我送套衣服来。”
易为春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艳丽红裙,下摆层层叠叠的幻纱有撕碎的痕迹,因为是红色上面的血迹并不明显。
“好,我这就差人给你送来。”
谢义走后,易为春走入右侧第一间房,里面点着熏香,架子上挂着套长袍。木桶里水温正好,她褪下衣衫,洗了出谷以来第一个热水澡。
洗完后,换上长袍回到房间,一套艳丽紫色衣裙摆放在梳妆台上,还有一盘精致的酸枣糕。
“酸枣糕……”易为春欣喜的拿起酸枣糕一口咬下这是她最喜欢的糕点之一,但是这有点甜了,不过也美味。
另一边,谢义回到屋内锁紧门窗,郑重的重新从怀中掏出那本“被忘了后报复回去的一百个技巧”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在偷摸看这本书。
“如果被忘记,那对面一定是个渣男有了不少莺莺燕燕,所以见面不要说一句话,一定要运起内力一拳朝脸上砸去……”谢义读完才发觉,这不对吧!砸易为春一拳?他迅速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出去,不行不行!!她会讨厌自己的!
这本书后面还写着,“如果被忘记那就把对面吊起来打一百鞭子”这里面记录着各种残酷刑罚,将近百种,残忍程度比玄影楼刑堂更上一层。
“应该改名报复的一百种刑法,应该在刑堂推广,这刑法都不带重样的。”说着,谢义随手拿起纸笔,字迹东倒西歪,洋洋洒洒写下一封记录百种刑法的书信,“明天给老头子送回去。
这本书简直残忍,但是说的第一句话确实有道理,难道把我忘了是因为有了很多莺莺燕燕!可恶!!”
谢义又一次生起闷气,可恶的易为春,明天不理她了。
易为春这边,她吃完酸枣糕很快躺到了床上,结束劳累的一天。
“殿下——殿下我们快跑!”梳着双髻辫的青衣少女急跑入殿中,带上易为春预要出逃,忽的被一剑贯穿背部,鲜血溅了易为春满脸。
那人取出宝剑,青衣少女直直倒下,他头戴银色鬼牙面具,穿着黑衣。
年幼的易为春被这一幕吓惨了,都忘了如何哭泣,面容惨白,木愣。
那银面人取出一玉盒,打开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长蜈蚣,阴森的寒冷扑面而来,长蜈蚣蠕动着。
“天家血脉,这会是最成功的药人。”
话音刚落,她深陷窒息的黑暗中,再次睁眼幼年易为春面色苍白,她那柔弱的皇兄手提长剑,浑身浴血向自己走来。
磅礴火焰,周遭弥漫黑烟,她对着皇兄伸出冰冷且僵硬的手,低声啜泣嗫嚅道:“哥哥……春儿好冷。”
那刺骨的寒冷,仿若噩梦般一直萦绕着易为春,睁开眼,冷汗直冒。
窗户侧开,冷风吹起帐帘,外面雾蒙蒙的黑,屋子里静的可怕,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幸好,寒症能被内功压制了。”她抬手抚平自己的胸膛,“为了阿芝,也为了自己,一定要找出那银面人。”
那双髻青衣少女名叫阿芝,是易为春幼时的玩伴。
次日一早,无精打采的谢义扣响木门,与同样萎靡的易为春双目相对,两人异口同声道:“你昨晚没睡好?”
接下来是诡异的沉默,易为春把他带入房中,双目相对,屋外天色暗沉。
“要不?再睡一会?”谢义说道,他昨天看书太入迷导致熬了个通宵。
“你睡我旁边?”出口的瞬间易为春一怔,这是怎么能客套出口的话?
没出息谢义居然真的答应了,他们把一枕头竖在中间作为界限。
易为春感觉头疼不止,侧身对墙,很快又一次沉入梦境。
而谢义内心是激动,害羞甚至自傲,果然自己在她心里还是相当有分量的!!
他用余光小心偷瞄易为春的后背,白色长袍,黑色长发,她身上还有淡淡的花香味。
花香?如果被易为春知道自己身上那让人一闻都觉得命苦的草药味被闻成花香,一定会怀疑对方的嗅觉是否良好。
谢义害羞的将头埋进被子里,宽大身体小心翼翼缩成一团,生怕发出什么动静吵到身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