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月尽欢刚转身关好房门,听到燕归尘的话后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字眼。
月尽欢仔细地上下打量着燕归尘,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很难从外表上判断燕归尘是否经历了一番拼斗。不过以燕归尘的武学修为,就算是他一个人对上六个黑衣人,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凶险。
燕归尘见月尽欢反问,皱了皱眉。站起身子走到月尽欢身边,双手按住月尽欢不让她乱动,然后自己绕着她走了一圈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松口气:“还行,没受伤。不过那些人水平也就那样,而且还有列云天护着你——如果你真的受了伤,只怕我还得反过来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月尽欢撇嘴道:“师父,别家弟子遇刺也是这般待遇么。”
“别人家的弟子能与我的弟子一般比较吗。”燕归尘白眼一翻,完全不在意月尽欢暗戳戳的指摘,“你们俩遇到几个杀手?”
“六个,我出手处理了五个,还有一个被列捕头处理掉了。后来列云天急着带几个人回去审问,我便独自回来了。”月尽欢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遭遇的情况,又反过来问燕归尘,“师父你那边什么情况?”
“我那边啊,差不多。”燕归尘啧了一声,也说了说自己那边的情况。
燕归尘当时在府衙门口扫视了一圈,看到杨树的身影远远地闪了一下,这才和月尽欢他们二人分开,好自己跟上去。跟着杨树走到了前两日擒住他的地方,两人说了还没两句,四个黑衣人就跳了出来。
“那几个杀手水平有限,原本我还是能护得住杨树的。可是几个小人不讲武德,打不过我就掏了机关暗器,那暗器上还淬了见血封喉的毒。这么一来我自保就已经是极限了,没能护得住杨树。”燕归尘叹了口气。
月尽欢也默然了一刻,或许真是造化弄人,早些时候她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杨苞她这个血亲兄弟的下落,现在看来也不必纠结了。
“到了最后,那几个杀手你怎么处理的?”月尽欢问道。
“那还不简单?他们的机关虽然棘手,但是毕竟不是能够持久的东西,没几下子就用完了。然后他们不就待宰的羔羊一样,我冲上去几下子就全都点住了。”燕归尘掐着剑指虚点了两下,“本来想直接灭了算了,毕竟这些杀手我见多了,都是喂了毒的死士,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的。就算抓住了,也很难撬开他们的嘴巴,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是我转念一想,毕竟是城里,现在又是暗流涌动的多事之秋,若是城里又出了命案,被居心叵测之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就不好了。”
月尽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皱眉又问:“你不会把人点穴后就弃之不顾了吧。”
“那怎么可能,”燕归尘没好气的说,“你真当你师傅是做事情顾头不顾腚的毛头小子了?我把人点倒之后藏了起来,然后立刻转身回府衙找了人接收。”
月尽欢嘴巴抽了抽:“那您动作倒是挺快的,这一来一回,加上打斗的时间——啧,就这样还能比我早回来,老神在在地坐在这里喝茶。”
“刚坐下没多久罢了。”燕归尘坐回了凳子上,还下意识揉了揉腿,“这两日别的不说,身法倒是用勤……这老胳膊老腿有点受不了了。”
月尽欢叹口气:“您想要我给您捶腿您就直说,拐弯抹角的。”
说着月尽欢就端着凳子坐到了燕归尘身边去开始捶腿,边锤还边问:“事发突然,杨树恐怕没来得及跟你说什么有用的消息吧?”
“这你倒是猜错了,虽然只有一句,但也算是有用的消息吧。”燕归尘啜了口茶,“杨树只来得及告诉我说,黄家的现家主黄澈约莫今日晚间就能回到百草镇了。”
“哦?”月尽欢闻言,手上不自觉停了下来,“也不知道这位黄家主回来之后,黄家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动作。”
……………………
晚些时候,黄宅。
穿着黑衣服的男子满身风尘,脸上也都是疲惫之色,正无可奈何地看着面前低头如鹌鹑的黄衣女子。旁边的中年文士一脸好笑,没事人一样看戏。
黑衣男子只顾着盯着女子看,也不说话。随着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屋内的氛围也越来越沉闷,黑衣男子叹了口气,背着手走到了房门口看了看天上。
新月弯弯挂在天上,随着时间接近午夜,已经靠近了中天。
“到现在你们派出去的人都还没回来,只怕是没什么好结果了。”黄澈皱眉转身,瞪向故作可怜状的黄澄,“你呀你,要我说你什么才好啊,都不等我回来商议一番就派了人出去。”
“说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只要顾好族内的事务就行,若是真的有什么特殊情况不得不出手,那也得先跟文先生好生聊过,实在不行给我飞鸽传书。”黄澈揉了揉眉心,“行了,别装可怜了,自己搬个椅子坐下吧。”
“你也是,方兄。”黄澈有些头疼,“坐吧,别偷着乐了。”
方策大笑出声,在黄澄能杀人的目光中搬来两把圈椅,一把递给了黄澄,一把自己随意找了个空地放了下来后一屁股坐了上去,翘着二郎腿:“我说句公道话吧,大小姐虽然做事还是急躁了些,但是出发点还是好的啊。”
“你会说话,那你来说。”黄澈对这个朋友可不像是对自己妹妹一样小心呵护,直接一个白眼送了过去,“小澄也不是傻子,她当然不会做出什么损己利人的傻事。我害怕的就是她因为急躁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你也知道我们做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光明正大,还是小心为上。”
黄澄低着头小声说:“哥,人家很小心的啦。”
黄澈翻了个白眼,文家的事情弄的自己还没进梧城地界就听说了,她还好意思说小心?
今晚又不知道怎么的就派出了十个死士,眼看着是回不来了,自己还得想办法收拾残局。
想着想着火气又涌了上来,黄澈怕自己忍不住说了重话再让妹妹伤心,最后还得自己哄,就指了指方策:“方兄,你来说说看,我就走了这几天,梧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策正大马金刀坐着等着看热闹呢,没想到这戏最后却要自己亲自来唱,方策指了指自己,满脸惊诧:“不是吧,你找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问这些?”
“你别装,我妹妹我还不了解?就算事前没说,事后她肯定大事小事都跟你说一遍。你要是说你不知道,那我是一点都不相信,你不过就是躲懒罢了。”黄澈忍不住又翻了白眼,“这一趟我本来还想着你,给你带了些珍奇毒药,你若是懒得说我也没法强迫你,至于这收集来的毒药嘛……”
“诶,别别别,我来说我来说,这种小事怎么好劳烦黄大小姐。”到底是老朋友了,黄澈随口两句话就抓住了方策的死穴,让这个成天只顾着摆烂的人也不得不主动揽下了事情来。
方策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你刚离开那两天倒是没发生什么,黄大小姐每日里处理的也不过是那些家长里短,生意琐事。”
黄澈没说话,也没因为嫌弃方策说话的节奏慢而催促,垂眼看着手中的茶杯,用杯盖拨了拨茶叶,喝了一口。
“数日前有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两人进了城。没两天其中的年轻女子就进了府衙,并且停留了一下午。我们安排在府衙门口盯梢的人跟着她回到她落脚的地方,发现竟然是城南的药仙居。”
黄澈拨着茶叶的手停了停:“药仙居?王言秋不是都对我们下的混毒束手无策了吗?这女子听上去年岁不大,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成?”
嘴上这么说着,但黄澈眯起了眼睛——他总觉得一老一少一男一女的组合,自己这几日似乎在那里听说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方策接着说:“不错,但是你也知道,自从知府毒发,列老狐狸就把府衙清扫了一遍。不得不说,老狐狸眼睛毒辣,府衙里我们的人被他扫除得干干静静。搞得我们现在在府衙内就如同聋子瞎子,完全无从得知老狐狸的真实状况,更不知道那位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在府衙里停留了那么久的。”
随着方策的讲述,黄澈的眉毛越凑越近:“然后呢?”
“我们就派了人去她下榻的药仙居探查,时机倒是正好,这一老一少正好要讨论知府的病情。但是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却被这师徒二人发现了。”方策嘴角抽了抽,“我跟你说了也不止一遍了,你手下的人真得好好调教调教了,怎么连这样的疏漏都能犯下呢。”
“嘶……”黄澈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头痛欲裂,“所以你的意思说,第一次打探的时候,就被对方发现了?”
“是啊。”方策点点头,“这一老一少是师徒二人。年纪大的那个身手了得,派出去的人险些连一招都没能撑下来,要不是那个年纪大些的想抓个活口,恐怕他命都没了——哪怕对方手下留情,派出去的人也还是被打了一掌一剑,好不容易拖着重伤之躯跑了回来。”
手指不住地敲打着桌面,黄澈咬着牙说:“那个人呢,叫过来我细细问问。”
没人回他的话,一个看地板一个看房梁,黄澈不明白情况,问:“怎么着,得我亲自去请吗。”
“天皇老子来了恐怕也请不到人。”方策说着风凉话:“人都死了——说不定早点睡还能等到他给你托梦。”
“啊?”黄澈闻言愣了,“怎么死了的?受伤太重?”
黄澄有些不自然:“呃,因为他被那个女子下了追踪的东西,我怕留着他会被对方摸上门来,正巧方先生对他所中的那种毒药也十分有兴趣,我就把他交给方先生了。”
看着自己兄长的脸色渐渐阴沉,黄澄赶快甩锅:“是方先生没能收得住手,这才把人弄死的,可不怪我啊。”
方策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道:“对对对,都怪我,你要骂就骂我吧。”
黄澈看着面前这两个家伙,只觉得眼前发黑:自己这些年小心又小心,生怕被知府抓住纰漏,就这么几天不在家而已,他们两个就捅出了这么多的篓子。
黄澈不禁埋怨起了□□黄庄父子二人:老老实实地不好吗,自己看在血缘上也没缺他们吃穿,非坐不住要行那违法乱纪之事,还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人家连锅端了不说,自己还得大老远跑去运作,防止黄家也被牵扯进去。
又想到了在华州府时,被那个姓峦的家伙多番为难,黄澈更是恨不得咬碎牙齿,只感觉后槽牙都在痛。
嗯,一定是因为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