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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似桃花 第102章 旧梦

作者:东皇一笑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7 19:27:08 来源:文学城

兄弟二人相顾无言,再旁边坐着的李临阙察觉到异常沉重的气氛,不由得放下手中酒爵。

魏王之乱他是知道的,尽管不学无术,当初也曾跟着太傅陆栩听过几回书。嘉和帝还在潜邸时,诸皇子夺嫡犹为惨烈,最后仅剩下他和魏王。虽非一母所生,但魏王年长,待他极为亲厚,二人逃过夺嫡的腥风血雨,本可做一对名传史书的兄弟君臣。

岂料……

如果魏王安心做个王爷,或许父皇就不会有那么一片逆鳞,或许,自己也会多一个兄长吧。李临阙仰头望天,头一次觉得望都的天空有种难以忍受的滞闷。

面对贡拾国师问话,温越并未轻易作答,他知道对方本意不是得到一个回应。

事实的确如此,水榭中有人站了出来。当朝宰辅陆昭到了不惑之年,两鬓业已霜白,站立时腰背挺直,像朝堂上的一棵积雪老松。

“方才听国师大人说,这夜明珠是故人旧物,敢问是怎样的故人?”

有个声音幽幽道:“在下年少时,曾为贵国魏王殿下做过几年的幕僚,回想起来,真是恍如隔世。”

一口相当流利的中原话。

是……他?!

座中有人一惊,不慎打翻了手边酒盏。

同僚低声关切道:“梁令史,怎么了?”

“无妨。”梁鉴抓过食案旁的手巾,借擦手的动作掩饰指尖颤抖。

陆昭一时愕然,而后沉着气道:“请祜桑王子细细讲来。”

“能有什么细细说来啊,”祜桑·阿列赞叹道,“那时我还是个流亡他乡的少年人呢,身无长处,每日给主子寻些好玩的逗趣儿罢了,连主子养的狼犬都比我得人看重。”

这西域王子身上有一半中原血统,且这份血统在他面目上充分地展现出来,使他低眉敛目说出口的抱怨含了几分博人同情的真切。

只听他道:“说来惭愧,即时当初魏王捡了我一条命,我心中对他还是有些怨恨的,他用我,不过是看我颇通西域,但后来他们商议那件‘大事’时却处处避着我,显然不信我。”

沈庭燎耳尖一动,侧首看向温越,发现他指尖停了只术法凝结的翠色豆娘。

“师兄,春寒料峭,何来豆娘。”

“不打紧。”温越笑了笑,豆娘轻盈振翅,悄没声地点水飞过,薄薄翅翼带起烛火在水中的流光。

水榭内宾客满座,随着那阵喧哗过去,一切声音都歇了,抱着这样那样的心思,所有人都在听贡拾王子回忆往昔隐秘。

“我在魏王手下做了几年耍把式的,早有去意,后来有一天,他突然找到我,指点我几条线路。”祜桑眼中起了些光亮,“那是逃命的路。”

陆昭眉头皱了起来。

“我知道,那几天大理寺的季逍季大人来过,”祜桑舔了舔嘴唇,“季大人是聪明人,他被盯上了。”

大理寺卿季逍顶着那张贯来板正的脸,开口道:“他向你托孤。”

祜桑抚掌而笑:“不错不错,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让我一直隐匿名姓,早就算好了后路,而且我见多识广,外表却是个文弱少年,如若带着一个乳娘,一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幼儿,扮作出门投亲的母子三口,实在再掩人耳目不过。”

季逍抬头瞥了嘉和帝一眼,当年魏王之乱,他以大理寺少卿之身主理此案,个中牵涉之广非常道也,直至定案时他心中仍有疑虑未解,只是天子思之神伤,不欲再过追究,且线索渺渺,便搁置下来。

久历宦海的大理寺卿收敛了一部分年轻时的莽撞,也深知无证据不成书的道理,他垂下眉睫,想到前不久监察司报来的销金窟人口买卖案,察觉有些尘封往事开始松动。

贡拾王子唇角含了讥诮笑意:“可叹天不遂人愿,他手底下的人未必个个忠心,我们逃命时一路本该有人接应,但那人背弃了他的主子——只为,这三个妇孺所携带的财宝。”

他说着,面色沉郁下来:“那个叛徒集结了不少人手,我让乳娘带着孩子先逃,独自留下抵抗,拖延了一会儿功夫,后来力战不支……哈,我可不想白白送命,便也临阵脱逃了。”

说到这里,祜桑声息渐止,似乎再度沉入那段混乱的记忆。

水榭风起,沈庭燎感知凉意,他碰了碰温越扶在阑干上的手背,借肌肤浅浅的触碰递去热意。

温越:“他说得情真意切,你瞧几分真,几分假?”

沈庭燎:“半真半假,可贵处还在情真意切。韩渡任性妄为,难不成要钓的是这条鱼?”

“也许。”温越笑叹,“可惜同为池鱼,这场风波你我都难以幸免。”

沈庭燎:“他们要的,是巫山话事人的态度。”

温越:“师弟有何见教?”

沈庭燎:“作为御前监察使,我只会相信证据,而作为巫山弟子,我选择相信你。”

温越莞尔。

廊下无人说话,祜桑从回忆中醒转,神色自若地继续道:“我逃走后,又回到先前打斗的地方,那帮人带走了乳娘留下的财物,她倒是个聪明女人,懂得壁虎断尾的道理,可惜她算错了一点,那就是我不会再给她任何助力。”

他稍稍挺起胸膛,说道:“我是贡拾王族,早就厌倦了流亡他乡寄人篱下的命运,救了她和那小儿一命,已经算是偿还了当年恩情,此后我决定抛下一切,返回故国。那个女人等不到我,多半会以为我死了,不过她手里财物所剩无几,一个女人带着幼儿生存下来可不容易。”

他摇一摇头,像是生出迟来的感慨:“我踏上归途后再未寻觅这二人踪迹,直到有一天,我意外得到了这颗当初藏在小儿襁褓中的沧海珠,追溯来源,竟是一家当铺,想是生活窘迫,不得已而为之。顺着这条线索向下查去,嘿,真是有趣,魏王幼子流落街头,意外交了好运,拜在沧浪剑门下,但他命途多舛,这好运没过几年再次耗尽,沧浪剑灭门,他又成了丧家之犬,江湖庙堂,绝无容身之处。”

祜桑施施然站起,身形在烛光下拉长,像当年魏王故邸一场无声旧梦。

“圣上,小王从前为一己之私背弃故人嘱托,心中偶有悔意,眼下大宁也容不得那故人之子,不如将他交给我,西域虽不及大宁地域广袤,总还有他落脚的地方。”祜桑躬身一揖,勾起唇角,“当然,若圣上心怀仁慈,愿意放过罪人余孽,在下也不会强求。”

温越低声道:“杀人诛心,他们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跨过二十年光阴,一切是非都隐入尘烟看不真切,被剩下的人却满怀疑虑奔赴江湖,等待他的还会有什么?

陆昭:“王子方才所言,千头万绪,只是,韩渡此人是不是你口中的故人之子,恐怕得拿出证据。”

“沧海珠的当票记载得明明白白,当铺老板也记得那个女人,人证物证俱在,那女人带着的孩子年岁也全然对得上,后来她得病死了,孩子做了流浪儿……”祜桑眸光一转,“说起来,那年江北大旱,那孩子流落到广陵郡,幸得一户人家好心救济,便是在那里遇到了正在做客的明河散人夏摇光,拜到沧浪剑门下。”

被他点到的人正是兰台令史梁鉴。

水榭中百官面面相觑,彼此眼神际会,碍于天子脸色硬是谁也没敢出声议论。

沈庭燎:“祜桑一张嘴咬了朝堂中一群人,水是越搅越浑,大理寺有得忙了。”

温越:“这趟出使对他而言是天赐良机,既除掉了最具威胁的穆辛大王子,又撕开了大宁庙堂江湖的陈年旧伤,想必回到贡拾王廷,他继承人的地位已不可撼动。”

梁鉴回应了贡拾王子的指认:“王子不提,我早忘了这件陈年往事。我家祖上与夏家有些旧识,夏摇光游历四境途经广陵,一切只是凑巧而已。”

“至于那孩子,”梁鉴说着,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笑,“江北大旱,遍地流民,我家人心善,收留的小儿何止他一个,谁能想到他身份特异?沧浪剑毕竟身处江湖,此后我家与他们几无联络,直到长乐九年得知那场祸乱,空叹时移世异罢了。”

祜桑:“你的授业恩师是当年才冠京华的裴氏子弟,他也曾行走内廷,难道不曾见过我那故人之子?”

“这么说,王子与我恩师也是故人了?”兰台令史脸上现出怒容,“恩师一生寥落,早就不想招惹望都旧事,就算曾见过那孩子,也是襁褓小儿,多年后哪里还认得出?恩师亡故多年,王子今日如此指摘,未免太过刻薄!”

祜桑冷笑:“是或不是,你我说了不算,不如亲口问问当事人,记不记得同为罪人之后,流落民间的惺惺相惜。”

他话音方落,旁边贡拾国师屈指一弹,水波轻荡的湖面倒映出半空爆开的大团绿荧荧火焰,海棠枯瘦的枝头微微一颤,有道利落人影自鬼火中跃出,姿态相当肆意地在水榭一角屋檐落定,那身玄色衣衫被廊下火把照亮,像暗夜里剪出来的影子。

紧接着,众人听到一声满怀嘲讽的哼笑,那影子在夜幕下浅浅一晃,竟是柳絮拂衣般从檐角擦过,再回神时人已在十丈开外。

众人大为震惊,他就这么走了?!

自然有动作快的,国师手下结印,原本被冲散的鬼火霎时凝结成道道拦路的网,海潮声动,玄衣剑客身前摹地挥开亮丽弧光,横剑既出,万山无阻,气劲彼此相撞撕裂,原本平缓的湖面波浪迭起,就连长长的水榭连廊也似岌岌可危的一叶孤舟。

没想到他出手如此霸道,不管是大宁还是西域,谁的面子也不肯给。西域使团中有人大为恼怒,虎视眈眈地站起。

与此同时,一道冷然杀气无声散开,摘叶飞花般拂过他们胸口,令人顿生毛发倒耸的寒意。

远处,大宁御前监察使一手按剑:“刀剑无眼,请各位不要轻举妄动。”

如此场合,贡拾国师不会真的动手,且他并无重伤韩渡的立场。沈庭燎对此心知肚明,再看他身边的温越,已然事不关己地陷入沉思。

贡拾国师扬声道:“二位放任此人离开,难道打定主意要庇护他吗?”

一句话的功夫,韩渡身形已洒然遁去,仿佛昙花一现。

“此为大宁天子御前,仅凭一个故事,就要将人捉拿,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沈庭燎道,“再者,魏王也好,沧浪剑也好,都是我国之事,自有处置章程。反观贵国称雄西域,却连恶鬼也奈何不得,放任其在他国作恶,还是多看看自家门口烂摊子,免遭天下人耻笑!”

李临阙小声和两位兄长咬耳朵:“我现在知道阿照为什么不在朝堂上蹲着了,真的很容易被御史弹劾出言不逊到处拱火……”

李麟趾:“……”

李定:“……”

大朝会饯别宴,终以闹剧收场。

嘉和帝突逢故人冲击,本就吊着一口气的身体愈发难受,黄秀忙忙地召了医官去紫宸殿,贵妃与诸皇子也随侍在侧。沈庭燎料他今夜不会召见,沉默地看着大鸿胪寺官员将异国使团送回馆舍,众臣渐渐散尽,兰台令史行走人群中,背脊挺直,有种异常的萧索。

许是感受到他目光,梁鉴停步回身,与他对视一眼,浅浅笑了笑,而后转头离去。

水榭内烛火摇曳,宴席散场,唯余残灯。

温越扣住他的手:“我们走。”

还是那驾青穹顶。

温越摩挲了一下沈庭燎的指骨关节:“你很生气?”

车厢内熏暖,沈庭燎松开手:“我没有生气的立场。”

温越微一挑眉。

“他必然知道自己身份,否则不会一而再再而三与我们划清界限,”沈庭燎道,“只是你对他始终放心不下。”

他说着补充了一句:“因为那点可笑的责任心。”

“可笑吗?”温越道,“那么我对你岂不是更可笑?”

沈庭燎双眉一凛:“温越!”

“嗯?竟敢直呼师兄名讳,”温越慢悠悠笑,“你说你该不该罚?”

夜深,月光照庭阶。

沈庭燎抱臂靠在半开的门扉前,大红灯笼在头顶轻轻摇晃,时不时有疏疏残雪飘下来,带着几分冬日余韵。

他近日七情返身,巫山剑道清净绝俗,本不该困于此等变数,但一切牵念皆系一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麻烦。

沈庭燎伸手按一按眉心,眼角余光瞥见一只与这个季节格格不入的豆娘晃入庭院,穿过院中大海棠树寂静的枝桠,而后飞进他身后的东厢。

脚步声带着修行之人特有的沉稳,韩渡仍是那身玄衫,堂而皇之地从院子正门走进来。

看见灯笼下的人,韩渡讶异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当门神,受罚。”沈庭燎道。

韩渡眼神疑惑中带着诡异,这师兄弟二人玩的把戏,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里头有人唤:“进来吧。”

韩渡抬脚进门,见沈庭燎亦转了身,不由睨他一眼:“你不是当门神吗?”

沈庭燎目不斜视,先他一步跨进去:“我有病?”

韩渡:“……”想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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