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剑似桃花 > 第103章 离京

剑似桃花 第103章 离京

作者:东皇一笑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7 19:27:08 来源:文学城

屋内温越大氅脱去,只着一身素雅衣衫坐于软塌之上,面前一方小几,小几上浮现出幻术凝成的沙盘,正是山河万古阵。

韩渡头一次见到完整的四境大阵,心头颇为震撼,尽管对阵法算不得精通,也能看出此阵神乎其技,当年以巫停云为首的布阵之人想必耗尽心血。

温越停了推演的手,指尖剑气缭绕。

“你是来告别的。”

“是。”

韩渡侧首一瞥,沈庭燎不远不近地靠在窗边,视线落在窗外,意态极疏淡。

于是韩渡自顾在温越对面坐下,手边一方矮几,茶烟袅袅,另有小碟搁着茶点,看样子早有准备。

热茶下肚,韩渡眯起眼:“茶味寡淡,比不得好酒浓烈。”

“这是沈家宅子,你我客随主便。”温越道,“而且你似乎没有品酒的兴致。”

“好吧,”韩渡道,“我的确马上要走了。”

温越:“既然如此,我来问,你来答。”

韩渡:“不想说的,我就拒绝。”

“当然,”温越凝视他的眼睛,问了第一个问题,“你知道自己身世?”

韩渡:“是。”

温越:“你在望都刻意露面,利用的大约是魏王后人身份,为什么?”

“洞庭如日中天的时候,”韩渡顿了顿,道,“魏王招揽过师祖。”

沈庭燎闻言道:“黑白通吃?他的筹码呢?”

众所周知,魏王那场阴谋中处处是恶鬼的影子。

韩渡:“世道翻覆,何止黑是黑,白是白,何况史书向来由胜利者书写。”

沈庭燎:“所以自从黄鹤云与恶鬼关系暴露,你就怀疑沧浪台之变与魏王的事有牵系。”

“是啊,本来不打算跟那人牵扯太多的,”韩渡敲敲脑袋,很苦恼的样子,“可惜要钓西边游来的鱼,这是最好的时机。”

沈庭燎:“线报说你经常有意无意在鸿胪寺附近转悠,不知情的还当里头藏着你的心上人。”

韩渡嘴角一抽,反唇相讥道:“那你天天盯着我,难道我是你的心上人?”

沈庭燎吐出四个字:“我还没瞎。”

“知道你眼里只瞧得上你师兄,谁会上赶着自讨没趣。”韩渡冷笑。

沈庭燎一怔:“你胡扯什么?”

韩渡:“我哪有胡扯。”

他示意向温越:“我亲眼看到你偷偷跟他十指相扣,死不放开,谁家师兄弟这么腻歪啊?”

沈庭燎一掌拍在窗棂上,震落满地残雪:“师兄动用桃源境力量辟除邪秽,身体寒冷,需要——”

韩渡嗤笑,不等沈庭燎继续狡辩就转头指着温越的鼻子问:“你冷吗?”

温越:“……”

但凡没有这一息的沉默,气氛也不会变得无比诡异。

韩渡微微张着嘴,觉得自己指着巫山大弟子的手有千斤重,而不远处飞来的杀气倘若有形,此时已将他割喉灭口了。

温越神色尚且自若,抬头去看沈庭燎,他师弟目光有意无意地一闪,唇线绷直了一瞬,方开口冷冷道:“韩渡,有空治治你的脑子。”

那虚空中的心弦再次被弾响,震在他清寂的道心,像极轻的一记叩问。

“有空可以切磋下沧浪剑法,不过今晚不是良机。”温越低声笑道。

韩渡一头雾水,后半句却听懂了,暗夜里有不耐烦的骚动。

沈庭燎:“容我多问一句,兰台令史梁鉴也算你钓上来的鱼吗?”

“哈,望都果然到处是监察司的眼睛。”韩渡道,“他想做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嗯。”沈庭燎转过头,视线回到漆黑夜幕中。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温越手指点在沙盘上,极东之海升腾起巨大的尘世镜,青鸟和飞鱼在镜子内外翩然穿梭,远远地,映照出扶桑神殿沉睡的身影。

“东海那个沧浪剑冢,除了是段惊鸿给自己选的埋骨地,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韩渡:“你怎知是提前选好的?”

“巫山不再是他的归处,洞庭也不是。”温越拂过沙盘,青龙在深海现出形迹,逆鳞残破,失去青龙珠,那里只有一片与长明灯相伴的剑光。

“东海是沧浪剑悟道之地,而且他曾返回过一次青龙冢,想必不是专程为了那个魇妖。”

韩渡黑沉沉的眼珠子盯着他:“那里最大的秘密就是沧浪剑本身。”

“也许。”温越微微一笑,“无论有无,看来我还不能让你信任。”

韩渡皱眉:“能让我特意道别的人并不多。”

“只能让时间证明一切了,”温越闲闲道,“最好别让我等太久。”

韩渡没再说什么,放下见底的茶盏,起身朝屋外走去。

夜色茫茫,时不时还有焰火绽放,新春迎来尾声。

沈庭燎嗓音顺着夜风传来:“离开这座宅子之后,从东北方向出永宁坊,如果你东风误学得不错,潜入邙山脱身不是问题。”

玄色身影倏忽即逝,温越摇头笑开:“他的东风误,学得岂止不错。”

沈庭燎靠在窗边:“小鬼难缠,甩掉他们可不容易。”

“起码他要难受好一阵子。”温越手掌一推,面前沙盘崩塌消散,“明日就要动身西行,你我今年都等不到二月海棠花开。”

沈庭燎:“还惦记你那一品海棠。”

温越:“是啊,怎么办?”

“不在职责之内,无能为力。”

温越没说话,却转头看了看宽大松软的床榻。

沈庭燎沉默半晌,离奇地意会了,扬声道:“沈伯!”

这一声传音入密直接炸在耳畔,沈朴见惯不惊地揉揉耳朵,颠着步子穿过水浮桥,进到主家内院。

年轻的宅院主人脸色不太妙:“多拿几盆银丝炭烘着,哪家有主人睡东厢的道理?”

老管家年纪大了,头也昏了,迷瞪着眼道:“郎君这是作甚,咱家规矩不多,主人怎么睡,主人说了算。”

沈庭燎:“照做。”

沈朴:“好罢。正房里头床铺都是打理好的,郎君随时能搬过去。”

家里唯一的客人却在旁边笑:“亡羊补牢,掩耳盗铃,瓜田李下……”

笑了一阵才唤一声:“师弟。”

沈朴眼睁睁看着窗边的人被一股无形力量拉到榻边。

看样子白跑一趟。老管家心明眼亮,紧一紧裹在身上的裘衣:“老骨头天冷熬不住,我先回去喽。”

内院门一关,窗子也关上了。沈庭燎扶着床边雕花栏杆:“你又强买强卖?”

“买什么?”

买什么都不太行。沈庭燎心想,早知道还是毒死韩渡算了。

温越弹指灭去符咒光辉,室内仅有一豆灯火,沈庭燎瞧着他拥灯过来,沾着凉意的手指轻轻蹭了蹭自己的面颊。

“我冷。”

“……”

暗沉夜色中忽然闪过一道电光,紧接着第一记春雷炸起,沈庭燎还未等到雨点落下,就听他那不着调的师兄补充了一句:“我还怕打雷。”

现在去找岑微云配点哑药,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西域使团离京时,京畿督卫军的人也在。

赵思明站在高高的望楼上,余光里瞧着,身畔烟青色披风猎猎飞舞,恍惚回到二十多年前,与旧日老友并肩而立,眼前是黑云压城的叛军,而他们彼时都毫无惧色,意气风发。

一转眼,沈家小儿接替了父职,成为他的并肩之人。

纵是心境开阔如赵思明,也不由得慨然长叹。

他锐利双眸扫过,跟随使团西行的,是一支规模可观的卫队,这支卫队多数从禁军抽调,余下的便是督卫军的一些精锐,以及白马营专门跟在御前监察使身边的亲卫。

看到某处,督卫军统帅实在没忍住,调侃道:“出门办差,还带着自家师兄,真是少见哦!”

沈庭燎:“我师兄剑道独步天下,有他坐镇,禁军那帮废物和你手下的宝贝疙瘩,起码更有可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要不你提前去和他道声谢?”

赵思明不高兴了:“我老赵带出来的兵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子,才不要旁人照顾!”

“最好如此。”

急鼓声声,马儿踢着蹄子,准备踏上旅程。

“时局动乱,庙堂多风波,赵将军保重。”沈庭燎转头下了望楼。

赵思明嘀咕道:“这小子,难得说句人话也这么讨打,比他老子还要可恶。”

他看着年轻的御前监察使与君王拜别,大宁国君面目中难掩倦色,唯独一双眼睛深沉宁定,这双眼睛会看着所有人的前路。

赵思明浓眉一拧,胸口涌起一股郁气,恨不能吐之而后快。

初春第一场雷雨过后,道路湿且冷,马蹄落在上面发出嘚嘚之声。

直到使团和卫队消失在视野中,嘉和帝才起驾回宫,赵思明垂目,看见身着庄重华服的君王朝自己招了招手。

嘉和帝本是被内侍总管黄秀搀扶着,黄秀自家生得臃肿,扶起天子来却四平八稳。赵思明顶了黄秀位置,小心翼翼扶着人上了金辇,又被留在里头说话。

帘子一放,帝王不必再强行端着仪态,整个人松弛下来,那股倦意愈加浓重。

“圣上?”

“御前监察使走了,京城的表面太平也快结束了。”嘉和帝眼神却是清明。

赵思明:“圣上放心,还有臣在呢。”

嘉和帝:“季逍手里那个案子,不大好推罢?”

说的正是咸水黑市贩卖人口一案。赵思明与季逍同朝好友,隐约知晓有人在暗中阻挠,妨碍大理寺摸排线索,查知真相。

不过如今太子监国,嘉和帝病中还能留意到这个案子,足见非同一般的重视。

赵思明笑道:“季大人‘神断’之名享誉天下,有人着急了。”

嘉和帝:“季逍已有家小,不比二十年前无牵无挂,你与他相交甚笃,要多醒着点神。”

赵思明听懂他的意思,心头一热:“自然!”

望都内苑。

天子支撑到送行结束已是不易,内侍总管黄秀有条不紊地指挥宫人伺候他歇下,又陪着贵妃侍奉了汤药。

嘉和帝勤政,紫宸殿本是寝殿,他在病重后又命人在外间布置了一个小书房,有时也在此接待臣子。深深浅浅的汤药味日复一日地掺在龙涎香中,于是小书房内的书卷纸页便浸了经久苦涩的香。

一只纤手接过热巾帕,动作轻柔地擦拭天子额头细密的虚汗,皓白腕间绞丝海棠的金镯子光彩灿烂,正衬贵妃盛妆艳冶的眉目。

虽年岁渐长,荣妃说话还是那副甜美调子,此时又含了几分亲切的嗔怪:“就是个西域使团,也劳动你大驾相送。”

嘉和帝眼角笑出一丝细纹,轻轻拍了拍她搭在床沿的手:“你啊,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

“臣妾只是个妇道人家,哪里管得了许多,”荣妃反握住天子的手,“臣妾嫁给圣上的时候才十七岁,只要圣上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

二人低声叙了会话,嘉和帝闭目沉沉睡去,荣妃将他的手放回寝被中,又掖了掖被角,方起身示意黄秀跟前伺候。

适才陪同天子送使团出京,她自己华服在身还未来得及脱下,头顶凤冠沉重得很,刚离开紫宸殿去往自己寝宫,就听侍女来报,荣长信荣二爷等候多时。

荣长信也是一身庄重朝服,殿内琅台公主裹着狐裘,正兴致盎然地与他一道观摩“珠子戏”。

所谓“珠子戏”,乃是个别致玩具,用一些特殊秘法制成两小儿戏珠的样子,只要稍许外力拨动,两小儿就上下左右来回翻动,围着珠子戏耍,憨态可掬,极为传神。

“二哥有心了。”

“小玩意,给公主逗个趣儿。”

荣长信视线在琅台身上游移片刻,转而看向贵妃,荣妃看清他眼色,吩咐宫人道:“带公主退下吧,我与二哥说些家常话。”

旁人散去,荣长信那双素来略带木讷的眼珠子就活泛起来,甚至冒出点点精光:“白马营的人撤得七七八八,沈庭燎一走,再要回来可就难了。”

荣妃施施然在妆镜前坐下:“这是怎么个说法,你们在他西行路上动了手脚?”

“咱们的盟友相当可靠。”荣长信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从铜镜里打量当朝贵妃的脸色,看见她娇艳面颊难掩疲态,眼尾用墨笔勾勒斜斜逸出,终不复少女时的飞扬灵动。

许是累了,荣妃懒懒地坐着,不急于整理妆容。她双目瞥去,妆镜旁搁着一只阔口青瓷瓶,瓶中填了土,栽着小小一株绿植,叶片掩映朱果,个个玲珑可爱。

那是沈庭燎从南疆捎来的红萝果子,为了能留存得更久,还找当地人问了侍弄之法,交给宫人仔细照看。当地人说,这种果子长在高处绝壁,藤蔓可以伸展出一大片,可惜不适合温养在人家,长不大,果子也结得慢。

“娘娘?”见她出神良久,荣长信不由出声提醒。

“嗯。”荣妃点头,将视线收回,“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留他一条性命。”

“那位倒是没说要他的命。”荣长信意味深长地笑笑,“不过成王败寇,监察司是悬在咱们头顶的刀,他可不能有好下场。”

荣妃微仰了仰脖子,觉得凤冠压在头上沉重无比,额角青筋一下下搏动,连带整颗头颅都痛起来。

“二哥,帮我把凤冠取下。”

荣长信是男人,对着贵妃满头珠翠颇觉棘手,但还是耐心帮她抽去固定凤冠的根根簪子,口中续道:“前不久刑部换了比部郎中,娘娘可有听说?他顶替的是咱们的人。湛小郎君看着文弱,出手却狠毒,咱们这两年在他手上栽过好几次。哼,要不是军中他们还碰不到,他的命也该留不得了。”

荣妃蹙眉:“慎言,户部侍郎可不比东宫近臣。”

“哈,侍郎又如何,还不是照样杀,魏王那时可不就是——”

“荣大人。”贵妃声音冷了下来。

荣长信慌忙跪下:“下官妄言,娘娘恕罪。”

“罢了,”荣妃神色不虞,“起来说话。”

“是。”

荣长信这次态度收敛了不少,小心地将凤冠取下:“时局太乱,现在江湖道形势也不明朗,年前天现‘荧惑守心’,钦天监没报,怕圣上心烦,可……不管怎样,庙堂这边拖不得了。”

荣妃:“圣上没有让定儿留在京城侍奉的意思。”

“太子咄咄紧逼,相信靖王殿下是个明白人。”荣长信压低嗓音道,“大哥传信来说,只等殿下过了凉州,送他一份登顶大礼,届时还需妹妹好言规劝,殿下向来最听你的话。”

“我……”荣妃垂下头,面露惨淡之色。

荣长信又道:“妹妹,二哥说句不好听的,一旦到了那天,太子断然留不得荣家,更留不得靖王殿下。眼前圣上还喜爱你,可帝王之爱怎样,你不是心知肚明?”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而且,公主如今出落得愈发美丽,我看在眼里,只觉得同你过去,一模一样。”

像是冰冷尖刺狠狠扎进心里,贵妃眼瞳瞬间浮起惊惧怒意:“住口!”

荣长信不再说话,只是看似恭顺地垂着手,注视着镜中芳华绝代的容颜。

荣妃怔怔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镜中贵人像一朵斜阳下的绢花,极力展示着明媚动人的生机,唯有眼角因惊怒而现出的细纹暴露了无情消逝的岁月。

荣长信离开时,留下一句话:“无论如何,娘娘千万别做糊涂人哪!”

宠冠六宫的贵妃脱力地扶着妆台,听见远处小女儿清脆的笑声,仿若闻鬼哭。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