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格言 第8章 苏醒

随着米亚的加入，原本被触手掣肘的众人终于能突破阻碍向白矮星靠近。

乔延抹了把额头的汗，衣服已经被触手扯得破破烂烂，身上却没有明显外伤。

米亚微微摊开手掌，极具压迫力的无形波动让测试室的墙壁也开始颤抖，“咯吱咯吱”作响。

见此情景，一直关注着测试室的研究员们狠狠打了个寒颤，想起那些关于米亚的传闻，满眼恐惧。

黑红色的触手被死死压制着，愤怒地拍打地面，砸出深浅不一的凹坑隐隐有脱离米亚掌控的意思。

米亚目光一凛，周身气势更甚，就连乔延和玄清都感觉身子一沉，难以挪动脚步。不安分的触手们终于被强行摁在地上。

而他本就苍白的脸更透明了几分。

好机会！

微风将场上情形带给玄清，不等队友提醒，默契地轻点脚尖冲向失去保护的白矮星。

风呼啸而过，只听“咻”的一声，仿若惊鸿过隙，眨眼间他就掠至对方身前几米，直取太阳穴。

那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之一，用力一拳便能将人打到昏迷。

危险近在咫尺，黑红色的触手奋力涌动，竟有几条触手挣脱米亚的压制，蜿蜒爬行着快速向玄清袭去。

乔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几条触手，结实有力的手臂上青筋鼓起，牢牢钳制住它们。而米莉双手旋握，硬生生将剩下的触手停下。

“快点！”乔延抿紧嘴唇，急声催促。

忽然，白矮星抬起头，密密麻麻的复眼看向玄清。

四颗、三颗、两颗……

米粒大小的眼珠泛着冰冷的光，向四面八方转动，诡谲又恶心。

玄清看不见这一幕，只觉得背后一凉，下意识挥出右拳。

呼啸的拳风吹起白矮星的灰发，猛然停在离太阳穴不过一厘米的位置。

“呃——！”

他赫然瞪大双眼，抻着脖子僵在原地，后颈裂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淡黄色液体源源不断往外流，似乎有条透明的东西正在吸取他的脊髓液。

剧痛充斥着身体，脊髓液逐渐被抽离的感觉让玄清又惊又怕，风失去控制，胡乱刮着，像是溺水之人慌乱扑腾的手。

白矮星静静看着他，眼皮眨也不眨。

随着玄清的脊髓液不断进入身体，原本密密麻麻的眼球逐渐融合，眼神也缓缓聚焦，最后只剩两颗劣质绿宝石般的双眼嵌在眼窝里。

他懵懂地看着僵在自己面前的玄清，低声呢喃：“这是……怎么了？”

他只记得自己看见了个熟悉的东西，非常想得到它，却被人打断了。

乱糟糟的信息瞬间充满他的大脑，与之前还没厘清的记忆混杂在一起，几乎下一秒，耳边就响起高频的耳鸣。

“呃啊！”白矮星死死抱住自己的头，触手汹涌着缩回身体，包括支撑他站立的那几条。

“嘭”的一声，他重重摔到在地，玄清随之倒下，手脚不停抽搐。

乔延被这突如其来的逆转吓坏了，愣了好几秒，直到看见玄清的伤口淌了一地鲜血，这才猛然回神。

“玄清！白矮星！”

一直关注着测试室内情形的研究员长舒一口气，立马安排医疗机器人进入。

乔延看了看躺在地上时不时抽搐两下的玄清，又看了看五官痛苦得皱成一团的白矮星，自己的头也跟着痛了起来。

白矮星的能力太强又太诡异，她有预感，研究所会把白矮星放在自己身边，让她像看管顾老师一样监视对方。

等白矮星再次睁开双眼，又换了一个地方，身穿研究所制服的研究员来来往往，各自忙着自己的研究。

整间屋子安静得只剩“嗡嗡”的机器运转声，偶尔扫来的眼神平静中夹杂着令人胆寒的狂热。

白矮星抿了抿嘴，垂下长且翘的睫毛。

他记起了一些事情，比如自己在测试室里做了什么，比如在k-173的一些经历。

自己之所以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人，是因为想要那个研究员，误以为其他人在阻止自己。

准确来说，自己并不想要那个人，而想要对方的工牌。

白矮星张开瘦弱的手掌，苍白的皮肤下有东西缓缓爬过，顶出一个小鼓包。

他的能力很奇特，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概括。

从表现形式上看，他的能力似乎是生长出触手，利用触手攻击。触手的再生能力很强，部分触手可以隐形。

可从脑海中的记忆里，他看见自己曾用一根极细的触须，钻进一台研究所的终端里，不一会儿终端便被入侵。

就像他想对那个研究员做的事一样，通过工牌反向入侵研究所终端。

白矮星有些困惑。

这么看来，自己的触手似乎能突破虚拟与现实的边界。

但原理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入侵研究所的终端？

他与研究所有什么渊源？

白矮星直觉与自己丢失的记忆有关。

这一次晕倒，他想起了更多记忆，这些记忆大多是知识，广博到令他难以想象。

从生物学到人工智能，从天文学到材料工程……脑海中的知识几乎囊括了人类所有学科。

可他却想不起自己如何学会了这些知识。

白矮星轻轻打个抖，整个人轻飘飘仿佛身处云端。这种感觉，就好像穿越到了一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里，继承了原主的记忆。

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他沉思着，一旁忙碌的研究员终于发现他醒了，走上前来，开始操作他床边的机器。

“激素分泌没有问题、细胞分裂没有问题、神经波动没有问题……一切正常。”

研究员一边说，一边用打量死物的眼神看着白矮星。

“恭喜你成功觉醒能力，暂定为S级。”

研究员平静地说完，拿起一旁的针管问道：“介意我抽一管血么？”

白矮星摇了摇头，伸出手臂任由对方抽血，懵懂地反问：“什么是S级？”

得到一管血，研究员满意地笑了，随手丢给对方一个终端，快步走出房间。

白矮星歪了歪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终端。

其实他知道所谓的S级是什么，也知道对方为何问自己那个问题。

S级是研究所内部对天残能力量化的最高档。

黑潮降临，天残从中得到维度能力，而普通人却只能死去。无数研究者都想弄明白其中的原理。

他们利用联盟公民对天残的歧视，肆意圈禁天残进行人体实验，其惨烈程度，让事情败露后前来采访的记者都受不了，一度中断直播。

联盟自此意识到研究所必须被纳入监管，毫无节制地追求科学只会将人性带入深渊。同时也极大地推进了天残们的反歧视运动，撕裂了人类社会。

那名研究员问是否同意抽血，就是在走联盟伦理法规定的流程。当然，走得很敷衍。

按规定，他应该详细向自己说明为什么要抽自己的血，抽的血用来做什么研究、相应负责人是谁等等。

不过白矮星无意深究。

他还记得自己现在的人设是来自k-173星、什么都不知道的黑户小可怜。

想到这，他抿嘴微笑。

接下来又有几个研究员上前让他配合实验，他装作不知，一一答应，趁机看看他们在研究什么。

发现这些研究员只是在分析自己的基因序列，白矮星微微摇头。

黑潮研究所的水平，如今已退化成这样了么？

他轻声嗤笑，下一秒又为自己这下意识“居高临下”的感慨心惊。

白矮星本以为自己会被研究所扣押许久，直到发现暂时无法从自己身上研究出什么东西。

没想到很快他就被放了出来，送到乔延身边。

“以后我们就是队友了，请多指教。”乔延半蹲下身子，平视着少年。

白矮星腼腆地轻轻点头：“嗯，谢谢乔姐姐，请多指教。”

他一张小脸仍旧惨白，坐在轮椅上看起来脆弱又可怜。乔延却不敢小瞧了他，毕竟那天的事实在让她印象深刻。

白矮星与乔延握了手，看向其他人。

玄清虽目不能视，但感知到他抬起头，双手下意识剧烈颤抖，后颈处还未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

该死！他赶紧把手背到身后，死死攥住双拳，咬紧牙关。

灵魂与意识随着脊髓液一同被抽离的感觉让他印象深刻，以至于“看见”白矮星就忍不住心生恐惧。

玄清又惧又怒，气自己为什么那么不争气，也气研究所把这么个危险分子放到自己身边。

连带着对乔延也没有好脸色，转身就走。

“玄清，你去哪？”乔延赶紧叫住他。

“休息。”玄清冷冷吐出两个字。

“你好呀，我是米莉，这是我的主人、家人、老师，米亚。”

米莉是小孩心性，早就忘记此前两人才交过手，飘到白矮星面前转了个圈。

白矮星看了看面前的空气，慌乱地看向乔延，两只手绞在一起。

乔延见状，赶紧为白矮星解释：“米亚的能力比较特殊，米莉是他的背后灵，也是他的血亲。”

“什么背后灵？！我是米亚的……”他一下就卡壳了，不知该如何描述二人之间复杂的关系。

他想了许久，干脆跺跺脚：“总之，我和米亚的关系没那么简单就对了！我们血脉相连，心意相通。”

米亚轻轻勾起一个宠溺的笑，打着手语解释：“米莉是我从小幻想的伙伴，觉醒能力后，他来到了我的身边。”

“才不是幻想！我一直陪着你呢！”米莉小声嘟囔一句，紧紧贴在米亚背后。

白矮星实在搞不懂二人的关系，只能礼貌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乔延又向白矮星简短介绍了在一旁的傻大个，领他进了宿舍。

“这是你的房间。我就住在隔壁，有事终端呼叫。平日没有工作的时候，我们都在宿舍休息，偶尔去研究所配合工作。”

白矮星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乔姐姐。”

“我们小队刚出过一次任务，没那么快进行下一次任务，你可以慢慢适应这里的生活。”

“嗯，好。”白矮星乖巧一笑，目送着乔延离开，房门合上后随手将终端放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