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愈挫愈勇,他弓着身子,脚尖轻点地,一路闪身躲开袭来的障碍。实在躲不过的,他会跳上土块,奔跑在上面将石块甩在身后,又或者被逼后退,最后凭着直觉落脚。
如此反复数次,当真让他靠近了丰虞。
可丰虞的大翅膀不是白长的,一/大片拍下来,直接压得墨陷入地面,又被风掀飞出去——
不说墨那边,灵墙这里也坚持不了多久。
防护土墙在消耗,为了抵住剧烈的振动,灵墙必须不断地立起新墙,这灵力的消耗可不是开玩笑的,这里有十几个人呢。
他看向身后的众人,一个两个七巧流血,昏迷倒地,最高不过元婴期的他们,让他们对抗那只大鸟,无异于螳臂挡车。
不管是刺入脑的鸣叫,又或是地震刮风,哪样他们都经不起折腾……
灵墙:“……”
他看着一往直前的墨,脑中萌发出一个想法。
“林墙,你还能撑得住吗?”付罗一直在旁支撑护罩,护着灵墙照顾不到的地方。
“撑不住了”灵墙瞥了一眼付罗,“……付罗你画个阵,接替一下我——”
“画什么阵,你不要张口就来!”
“我去帮墨,等会我松开手,你就来接应——”
“等等,你还没说画什么阵呢!”
“我走了。”
“喂!”
灵墙行动轻巧,极限了依然无法接近在那边叫骂的丰虞。于是他在自己面前竖了一道石墙,停留在了原地。
在观察了墨之后,灵墙果断施法,立起一座座石墙替墨挡下了一部分伤害,又在他即将落脚前的地方竖起石柱。
墨起初会躲开石柱,渐渐的,他直接跳石柱,踩着石柱前进,甚至能够更快速的避开袭来的大物件。随着他越往前,石柱也举得越高,不知不觉间,他达到了高处,竟然没有高度的限制。
早在灵墙贴着石壁墙面飞行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一点。石壁悬崖下因由雾气弥漫,以致无法御物飞行,而在石山之上,又有大鸟的术法压制,同样无法御行。
这两种术法有一个共同的限制特点,那就是使人无法距离地面太高。天空是鸟的领域,它们自然不会让人侵占自己的空间。
但是这个术法有个缺陷,那就是地面。只要不离开地面太高,约一丈的高度,就可以正常行动。石壁距离地面很远,可为什么他们能够爬上石壁呢?明明他们试过,高一点树都无法攀爬,为什么爬石壁可以?
而且离地万丈的高度,居然只是受一些威压的影响。由此可见,这个术法的距离限制,只是距离脚下的高度罢了,只要离“地面”够近,多高都行。
在石柱的极限高度处,墨蹬着最后一脚,绕过丰虞离地几十丈高的大翅膀,猛地扑到了丰虞身上——
烈火如涛,再坚硬不过的鸟羽也受不住这熊熊烈火,丰虞察觉到了自己火热的肚子,停下了起身的动作,连忙驱赶着身上的火团。
“梳羽!快把这条狗给我弄走——”丰虞太胖了,翅膀摸不到自己肚子,一点点翅膀尖勉强能碰到,可这根本就不能把自己身上的疯狗刨开。
梳羽无从下手,丰虞的双翼扇得他也无法靠近丰虞,更别说刚才,他才被疯狗按着打了一顿……
梳羽:“你别扇了……我、你——让你平时少吃点,少吃点!”
“啊——”丰虞尖叫一声,妄图用幻术控制墨,可墨意识早就不清醒了,她这样反而刺/激了墨的反应,使他抓咬得更狠了。
尽管地面还在随着丰虞的动作而轻微的震动,但这已经不影响他们正常行进。
“快离开这里!”
付罗见机,和韦长老带着其他的修士远远绕开丰虞。
空中的限制松懈,那群蛊雕也得了自由,一个个振翅飞升,往石壁悬崖下方飞去,那里才是它们的安全地带。
灵墙再次趁机“绑架”了一只蛊雕,朝着丰虞的头顶飞去。
那只会幻形的蛊雕梳羽在空中支援丰虞,时不时地就会冲下去抓墨两下,带有强烈的个人恩怨。
灵墙飞近梳羽周边,扬鞭空中挥斥,吸引了梳羽的注意力。
梳羽看到灵墙反而笑道,“你倒送上门来了,看我不把你吞下去!”他没有冒险上前,放出羽矢刺向灵墙,因顾忌灵墙手中的金字符文,一直不敢上前,但在发现区区水鞭子,根本奈何不了自己时,他振翅高飞,俯冲而下,猛地朝灵墙的方向飞过去。
灵墙直面梳羽,一手控制着座下的蛊雕,一手握着水鞭子等着他的到来。
在梳羽靠近的一瞬间,灵墙的手中的水鞭子突然散开,隐藏在细水中流动的金字符文恍然显现,游蛇一般缠住了梳羽。
“你竟然使诈!”
灵墙放开原先的那只蛊雕,跃上了梳羽的后背,手中攥紧了梳羽脖子上的那根金绳,“你之前咬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这种话!”
梳羽动了动翅膀,带着灵墙朝着高处飞。灵墙有些控制不住他,手下用了更深的力道,金字绳突然溢出金光,像荆棘藤上的刺,更深一步扎入了梳羽的羽毛中。
梳羽:“哇啊——可恶的小地精!就凭你也想控住我!”
梳羽的身体逐渐胀大,金绳勒得他痛苦乱叫,勒到极致的金字符文绳骤然断裂,梳羽得了一边翅膀的自由,猛然侧旋将灵墙倾倒过去。
灵墙落于下风,拽着另一边的金绳吊着半空,梳羽见势扭转雕头,扇动着另一只翅膀支撑身体,尖利的喙嘴截断了剩余的两根,“小地精,你的金字束缚术还是再练练吧……”
没有足够的符纸补充,灵墙手中的金字绳尽断,仰面坠下,他紧急调整姿势,照着个速度和方向,他能恰好落到丰虞的肚子。可偏偏这时,一双鸟爪子抓住了他的肩膀。
“咕——”一只尚且处于幼崽的蛊雕突然冒了出来。
“小家伙!”灵墙喜出望外,“你怎么在这里?”
“咕咕,咕咕咕……”小家伙虽然年幼,可体型在那里摆着呢,它抓着急速下落的灵墙,悬停在了空中。
“什么?你是什么时候掉出来的!”梳羽的翅羽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将变身之后的小蛊雕,藏在自己头顶的羽毛中,为得就是不想让小蛊雕再次被那只地精骗走,甚至为了不被发现生生挨了一顿那臭狗的打,结果小蛊雕三番五次地想跑出来,现在竟是直接飞下去救那个地精!
梳羽恨铁不成钢,仍用一边的翅膀支撑飞行,显然强行挣脱金字束缚术,对他来说并不好受,“你快给我回来——”
比他小了好几圈的小蛊雕反而对着跟他干,“咕!咕咕!”
“什么?你怎么能跟那种不入流的东西混在一起!”
“咕咕咕!咕咕——”
“你、你——你这个小笨孩子!”梳羽气极了,当即决定收拾一下这个傻孩子,
一人高的小蛊雕舒展羽翼,它原地鼓动着翅膀,攒了满满一口气,朝着俯身冲下来的梳羽仰天一啸。
“哇啊——”
响亮蓬勃的声音穿透云层,无形的力量激起片片翼羽,又像弦音长长的余韵,在高空中久久回荡。
梳羽被惊得怔停了下来。
灵墙被小蛊雕护在身下,即使屏蔽了耳道,却也被这声叫得心神恍惚,难怪自己第一次就着了小蛊雕的道,这小家伙真不简单。
这声鸣叫,虽然赶不上丰虞,却也相当有气魄,地面上的一众自然也被吸引了注意。
“咕!我的乖崽!”丰虞顾不着身上被火燎,竟然一屁/股坐了起来。
“咕?”小蛊雕歪了歪脑袋,提着灵墙,好奇地朝着丰虞的方向飞去。
乖崽?小家伙该不会是下面这只大鸟的孩子吧?
灵墙眼看着自己离丰虞的喙嘴越来越近,不禁拽了拽小蛊雕的羽毛。
小蛊雕摇摇头,清醒了过来,立马提着灵墙后退。
丰虞一巴掌扇过来,夺了个空。
“咕?咕咕咕……”蛊雕嘴里叽叽歪歪地叫着。
丰虞回应道,“什么?人都是会骗雕的,乖崽!你不要轻易相信那种低贱的东西……”
小蛊雕气愤道,“咕咕!咕咕……”
大鸟和小鸟两鸟争执不休,看起来是真的认识,被挂在空中的灵墙想。
终于,在小蛊雕和丰虞一番争论之后,丰虞选择了妥协。
大胖鸟恶狠狠地盯着灵墙,“小地精,吾是不知道你使了什么花言巧语,骗取小女的信任,但吾告诉你,吾不会相信你们的!吾可以放你们一马,但绝对没有下一次!”丰虞长鸣一声,以示威胁。
小蛊雕也跟着叫了一声,慢慢地飞到了地上,将灵墙放了下来。
灵墙站稳了脚跟,有些不可思议。
小蛊雕不觉有异,变回了小麻雀再次飞到了灵墙的肩头,顺带着蹭了蹭灵墙,“咕咕!”
灵墙耳朵痒痒的,下意识摸了摸小蛊雕的脑袋。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丰虞一双滴溜圆的眼珠子瞪着自己,几乎要掉下来。
灵墙收回了手,瞬间就明白,“这、这原来就是你娘亲么……”
“咕!”小蛊雕回应他。
“哼——”丰虞冷哼一声,“小地精,吾名丰虞,奉我为羽王即可……”对于自己女儿的这种倒贴人的行为,羽王感到非常不满。
“羽王……”灵墙躬下身子,聊表敬意。
“哼。”惺惺作态!羽王忽觉刺痛,低头一看,身上还挂着这个火热的挂件,她一把甩开了还在自己身上吊着的墨。
“墨!”灵墙见状,急急踏空飞身上前,在空中接了个满怀。
小蛊雕看见墨怕得死,扑棱着小翅膀飞离了灵墙。
“没出息!”羽王见缝插针,一巴掌就要扇下来,幸得小蛊雕飞到了两人面前,挡住了羽王。
“咕——”
羽王的翅膀在空中拐了个歪,伸展了一下,刮起一阵风,眼神不自觉的斜视,“乖崽别着急,吾既然答应汝了,自然说话算数,吾不会伤害这些低等妖精的……”
灵墙抱着墨离远了羽王,把着他的脉,低头查看他的伤势。
怪哉,气息平稳,灵力充盈,人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之前抱着人家的时候,就偷偷地把过他的脉,那个乱成一团的脉象,才比较符合墨现在的情形。
“墨公子,墨公子……”灵墙抱着他,轻声呼唤,墨无动于衷。
上一次也是这样,他发了好大“一通火”,然后沉沉睡去。
对正常修士来说,过度消耗灵力的确会处于虚弱,以至陷入昏迷,但墨这脉象,怎么反过来?
灵墙没有多加思索,毕竟眼下还有更为紧急的事情,他将墨安置到一棵树荫下,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件衣裳盖在了他身上。
羽王的翅羽僵硬如钢铁,墨的那一身衣裳刮的不成样子,索性伤口都不大,只是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露出来,配着耳边如墨的长发,有种凌乱的美。
灵墙忙移开眼,起身却听到男人的细微呢/喃。
“别走,别走、别走林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