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雕的翅膀对白雾有特殊的抑制作用,用灵力汇集于双翼,就可轻易开辟一条前路,但双翼飞过后,又是白茫茫一片。
二人在空中兜转了许久,座下的蛊雕飞得四平八稳,身后的蛊雕群穷追不舍。
“你控制住这鸟的金绳,可跟你当初捆住我时用的术法一样?”
灵墙的手不可查地抖了抖,“额,你还记得……”
“……如果你敢再用这个术法,像操纵这些蠢物一样控制我——”墨转过头,斜眼扫了一眼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眼尾弯弯的弧度像鸟儿的尾羽翘起,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有!”灵墙解释道,“我想阻止你,没有想要操控你的意思,毕竟你当时……”很危险。
他不想伤到他。
墨与他目光相接,眉眼缓缓低下,少了几分犀利,多了几分柔和,难以言状的氛围在二人之间荡开,灵墙呼吸都要停住了——
墨忽地贴近他的侧颈,他避无可避,身体被冻住了一般怔住。周围白雾缭绕,寒气阵阵,唯独怀中人如暖玉,喷/出来的呼吸那般温热,又如春蚕吐丝般绵软。
却不想男人只是攀着他的肩膀,朝后面望去,“你要跑到什么时候?不如正面对上去。”
蛊雕的速度极快,墨的声音几乎都飞了出去,连带着灵墙的心,“……你有信心可以将那几十上百只蛊雕都打下来?”
墨收回目光,斜眼看着偏过头去的灵墙,嘴角微微翘起,‘真有意思’,他突然想起,之前林七帮自己系那个什么襻膊,也是这个反应。
墨:“我有。”
“……”灵墙才不信,那蛊雕随便叫个两声,墨就会陷入幻觉,到时候,不打自己都不错了。灵墙还是偏着头,“我们往高飞。”
墨:“你这是往回石壁的方向——”
“对,就是去石壁,此前它们在雾层中看着我们一行人,一直未曾动手,可当我们爬到一处洞窟时,它们开始攻击,那石壁洞窟肯定有秘密。而且你没发现吗?现在追我们的蛊雕越来越少了……”
的确如此,那些蛊雕故意赶着它们离开石壁,而且离开石壁一段距离,就再无先前那么多蛊雕追着了。
墨:“那你现在回去不是人入雕口?”
不知是不是被墨的‘人入雕口’逗笑了,灵墙转过头,开玩笑道,“不是你说——其他人都无功而返,我们若是再无收获,怕到时大家都出去不去了吗?”
这是墨假扮刘演时说的话。
墨定定地瞪着他,精致的眼眸说不出的勾/人,“你说什么?”
灵墙可不会被吓到,人都在自己怀里了,他咽了咽,反问道,“你为什么假扮刘演,那个‘刘演’呢?还有,你是怎么进来?之前为什么走了?现在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走了?是你——”墨想起舅舅说的话……
由于他在幻境中失去了神智,不记得是怎么出来的,等到舅舅找到自己的时候,旁边除了躺着一个女人,哪里还有其他人。
分明是林七丢下自己,居然还说什么不告而别!
而且这个傻瓜到现在都没认出自己……
“你‘认识’林岚,我是专门来找你的。”他笑盈盈狠抓了一把灵墙的胳膊。
灵墙吃痛,拉开了一点距离,寒风将仅存的温暖吹散了,“什么意思?”
座下蛊雕忽然停在了原地,前面不远处积聚了一/大群蛊雕,一面布满大大小小洞窟的偌大石壁恍然展露在眼前,这才是石壁真正的样子。
两人已经飞到了石壁附近,却只有极少只蛊雕发现他们。
那群蛊雕好似在攻击什么。
灵墙放眼望去,一个身着白袍的人爬到了洞窟里,他旁边还有两个一躺一坐的紫衣修士,三人在洞口展开了防御,无数只蛊雕化身利箭,正猛烈地冲向那一处。
那是付罗和点星府的韦长老和弟子许舆。
他们怎么爬上来了,是来找自己的吗?
这里不分白昼,想来也过去好几个时辰了。
灵墙驾着座下的蛊雕,躲开几只来袭的蛊雕,飞到了蛊雕群的上方。
“墨公子,有事我们一会再说,我现在要去救人,这金绳你拿着——”他将蛊雕的控制权交给了墨,就直接俯身冲进了蛊雕群。
“你——”墨尚且不会驾驭蛊雕,三条绳子乱得他晕头转向,待他稳住座下的蛊雕,灵墙已经再次把握住了一只蛊雕。
灵墙一手牵着蛊雕,一手凝聚出长长的水鞭。他将灵力汇聚于掌心,原本普通的水鞭子,在灵力的驱使下快速流转,化作了灰白色的软刃。
他左右扬鞭,将两边的蛊雕打得退散,挥斥的鞭挞声在空中回响,响彻云霄。
“林墙!”付罗也看到了他。
一部分蛊雕群立马掉转了攻击方向,直对着灵墙。
灵墙驾驭蛊雕已经得心应手,甩着数丈长的水鞭扫过蛊雕群,引得一片哀叫。
从小蛊雕那里,灵墙就发现了,蛊雕虽然天生长着锋利的喙嘴和爪子,还有如铁一般坚实的羽毛,却并不擅长攻击,幻术才是它们最常用的武器。
显然它们在这个秘境里当惯了霸主,对于他们这些其它世界而来修士并不了解。
他扬鞭挥退了一群蛊雕,飞到了付罗他们的洞窟前,三人的状况相当不好,点星府的那个弟子已经被蛊雕的叫声震晕过去,只剩付罗和韦长老苦苦支撑。
两人耳朵身上挂血,受了不小的伤。
“快上来!”他道。
“金字束缚术!”韦长老惊道,他也不客气,短暂的惊叹了一下来人驱动的法术,在看清楚是自己人后,拉起自家的徒弟跳上了蛊雕后背。
“付罗把手给我——”灵墙喊道。
这时,数只蛊雕张弩似地接连冲下来。
“要来了!我们快走——”韦长老催促着灵墙快快离开。
灵墙无法,拉扯着蛊雕,带着另外两人擦身躲过蛊雕的攻击。
失了一人的助力,防护瞬间变得薄弱,几只蛊雕的喙嘴很快地戳破了付罗的防御阵法,洞窟欣然倒坍,数只蛊雕涌进了洞窟……
“付罗!”
“……”
三人目睹了一切。
“韦长老,这绳子给你。”
“你说什么?你去哪里?”
灵墙没有回应韦长老的话,他跳下蛊雕的后背,挂在了它的爪子上,“你们一直往上飞,不要停——”
他说完这一句话,看准时机松开手,径自跳了下去。
总有些傻乎乎的蛊雕,成了灵墙的垫脚石。
他落到一只蛊雕身上,凝水化刃,朝着另一只飞过来的蛊雕劈下去,那蛊雕惊叫,又被一鞭子抽飞过去。
灵墙跳进了填了一半的洞窟,扬鞭在空中扫荡,几只蛊雕哇哇乱叫。
一只蛊雕张着翅膀要飞出去,嘴里叼着什么东西。
灵墙甩出鞭子急忙勒住了它的脖子,可他力气不够大,眼见那只拖着付罗小腿的蛊雕就要飞走,他一刀劈过去,从它嘴下救下了付罗。
蛊雕的毛羽实在坚韧,灵墙一刀下去,不过戳穿了它的羽毛。
他扶起付罗,依样画葫芦,控制着一只蛊雕,飞了出去。
“付罗,你还好吗?”
“不、太好……”付罗又吐/出一口鲜血,它耗费了太多灵力,累得靠在了灵墙身上。
灵墙眉头紧皱,驾着蛊雕,几乎贴着石壁,一直朝上面飞去。
身后那群蛊雕紧追不舍,被灵墙巧一分不差的躲过,而那一个接一个的蛊雕直接撞在了石壁上。它们身子骨够结实,撞在石壁上跟没事鸟一样,摇摇脑袋,又冲了上来,而且它们越往上越是着急,好像上面真的有什么东西一样。
远处的墨,将灵墙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驾着蛊雕小心地跟了上去……
**
在蛊雕两个时辰的轰炸下,灵墙终于看到了石壁的尽头。
在这期间,石壁又一次发生震动了,好在他们只是贴着石壁飞行,没有收到太大的影响。
灵墙转头看向下方,在越过一个高度后,再无蛊雕上前,它们振缩着翅膀,遥遥地看着他们几人。
不知道墨跟上来了没有,他还有好多事没有问清楚。
“额……”
“怎么了?”
“我没事,韦长老他们还在前面,我们也上去吧……”
高处的韦长老果然停在了崖边,灵墙也跟着飞了上去。
那是一处即为宽广的平地,沃野万里,存在着这个高度不应该生长着的茂盛树木,鲜花绿草,天材地宝更是不要钱似的,一堆一堆地生长着。
一轮金日就贴在地面上,温暖的光照洒在万物上,驱散了白雾,带走了寒凉。
这里,石壁上的风景,仿佛才是秘境真正的模样。
“……”
底下浓雾遮盖,不分白天黑夜,原来阳光都藏在了这里。
当然,最让人震惊的莫过于一只庞然大雕靠在一丛树林上。
成年的蛊雕是小蛊雕的五倍大小,而他们远处的那只蛊雕,足足有半个树林那么大。
灵墙不知道它还能不能被称之为蛊雕,因为它实在太胖了,圆圆的肚子朝天鼓起,两只大爪子几乎不着地,肥硕的身子坐靠在一堆树前,让人觉得树林看起来都没那么茂密了……
“那是什么?”醒来的许舆,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只见那只肥胖的大鸟翻了个身,翅膀转了过来,一阵猛烈的风带着树干树枝捶了过来。
灵墙四人当即被吹飞……当他们再次爬了上来,那几只蛊雕也趁机飞走了。
下去是不能下去了,那群蛊雕不会放过他们,这上面令人匪夷所思的风景,值得他们好好探寻一番,哪怕有那只大鸟。
四人躲到了一块小石山堆后,“我们躲远一点,别惊动它——”
“你们是谁——”一道雄浑的声音直传入脑,几人不禁探头,那只胖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它将树林当做了躺椅,侧着身子,胖胖的翅膀尖戳了戳肚子上的羽毛。
“人界来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响亮到人耳朵几乎废掉。
几人面面相觑。这是“神识传音”,只有合体期及以上的修为才能做到。在人界,唯有首尊能够做到这一点。
灵墙忽然发现,这上面没有了境界的限制。
“怎么,难道不会说话?”见几只小‘跳蚤’迟迟不说话,大鸟又问,“咕,奇了怪了,你们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几人不住捂住耳朵,显然这样并不奏效。
震耳欲聋的声音效果,远比那些蛊雕的叫声来得令人头疼。
“这样下去不行……付罗,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前去看看情况——”
“林墙,你不能去。没看见刚才它的架势吗?它那么大一只,吹一口气你回来了!”
“那就坐在这里干等着?”灵墙看了看靠在石头壁的付罗,又看了看韦长老和他那个弟子,两人下意识回避了他的目光。
三人皆负伤,能完好动弹的只有他一个,而且那只鸟好像又要说话了,还自个儿在那里咕哝。
“不去也会被那只鸟吵死——”顺便去探探她的底,灵墙双手握着水刃,踏着树冠,朝那只大鸟的方向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