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傻透了。”
这声音不高,甚至有些轻,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咚!”的一声,让纲吉的心脏瞬间重重的跳动。
纲吉猛地抬头,棕色的眼睛因为震惊而睁得极大,泪水还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他以为会迎来更深的质问,或者冰冷的沉默,却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句……带着责备,却又浸满了复杂情绪的评价。
“阿秋……?”
纲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不确定和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句“傻”,在此刻的语境下,没有尖锐的讽刺,反而更像一种……一种饱含着太多无法言说之物的……无奈的心疼?
吉田秋看着他那副懵懂又紧张的样子,心中那份沉重的酸涩感更浓了。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缩短了两人之间那点冰冷的距离。
他没有拥抱,也没有像纲吉之前那样激动地抓住对方,只是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缓慢和不易察觉的滞涩,轻轻地、却带着微微的力道,覆在了纲吉那只因为用力绞紧而指节泛白的手上。
掌心传来的冰凉触感让纲吉身体微微一颤。
“傻透了……”
吉田秋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低,更沉,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眼前的少年。
他的指尖微微收拢,带着一种沉重的安抚意味,包裹住纲吉冰凉僵硬的手指。
“你以为……瞒着我,我就不会知道了?”
吉田秋的目光沉沉地锁住纲吉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洞悉一切的悲伤,
“你以为……把我蒙在鼓里,那些事……就真的不存在了?我就真的能‘高兴’起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继续说道:
“你一个人扛着这些………你觉得……我会开心吗?”
每一个反问,都像一把小锤,敲在纲吉的心上;没有疾言厉色,只有沉重的、无法辩驳的事实。
吉田秋的眼神清晰地告诉他:他所谓的保护,他笨拙的隐瞒,他独自背负的穿越缘由秘密……吉田秋全都懂了。
他不仅知道了真相,也看穿了泽田纲吉。
这份沉重的理解,比任何愤怒的指责都更具冲击力。
“对不起……阿秋……对不起……”
这一次的道歉,不再是单纯的为隐瞒而道歉,而是带着一种被理解的、更深沉的痛楚和释放。
他知道,他的“傻”,他的自以为是,终究还是被弟弟看穿了;那层试图隔绝黑暗的屏障,在血色的真相和这份沉重的理解面前,彻底崩塌了。
吉田秋感受着手下纲吉身体的颤抖和那压抑的哭声,心中那份沉甸甸的酸涩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覆在纲吉手背上的手,微微用力地握紧了一些,传递着无声的、沉重的支撑。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承受着这份迟来的、属于兄弟二人共同的坦诚时刻。
天台的风似乎带走了某些沉重的东西,却也留下了更深、更无法言说的羁绊。
吉田秋最后那句“傻透了”和覆盖在手背上的、带着滞涩酸痛的微凉触感,在纲吉混乱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块奇异的锚石。
那不再是愤怒的质问,也不是冰冷的疏离,而是一种带着沉重疲惫的理解,一种属于“弟弟”的、笨拙的支撑。
这支撑感陌生又熟悉,让纲吉在突然的无措中,竟找到了一丝近乎虚脱的平静。
他任由自己被吉田秋沉默地支撑着,直到上课铃声刺破天台的死寂,两人才脚步虚浮地回到了喧嚣的教室,各自沉入自己的座位,将那份血色的真相和迟来的坦诚暂时封存。
.....................................
教室里充满了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翻动书页的沙沙声、老师讲课的平稳语调。阳光透过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明亮的方格。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平凡、有序,甚至有些吵闹。
但吉田秋和纲吉的座位之间,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厚重的隔音玻璃。
周围的一切喧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他们各自沉入自己的座位,像两座沉默的孤岛,被刚才天台上那场血色的真相和迟来的坦诚风暴彻底重塑。
纲吉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背上那仿佛还残留着的、带着滞涩酸痛的微凉触感,那句“傻透了”在脑海中反复回响.
那暂时封存的真相和情感,沉重地压在两个少年心头,让他们在喧闹的教室里,品尝着最深沉的寂静。
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里未散的钝痛。
下课铃声终于尖锐地响起,打破了课堂的秩序。
老师刚宣布下课,纲吉就像被抽干了力气,几乎要瘫软在座位上。
他只想把头埋得更低,让这份沉重的寂静将他彻底吞没,然而,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笼罩了他。
吉田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窗边的座位,像一道无声的影子般来到了他的课桌旁。
纲吉甚至没察觉到他靠近的动作,直到那刻意压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细针,精准地刺破了他构建的脆弱屏障,直接扎进他的耳膜:
“对了,阿纲。”
纲吉猛地一颤,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吉田秋就站在他桌边,微微俯身,一只手随意地撑在他的桌角。
阳光勾勒出他清俊的侧脸线条,但他的表情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微微眯起,里面没有天台上沉重的理解,也没有刚才压抑的怒火,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带着冰冷审视的锐利光芒。
“我差点忘了一件事,”
吉田秋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反而充满了危险的意味;他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每个字都像裹着糖霜的毒药,轻飘飘地砸下来,
“你能给我解释一下……”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那双锐利的眼睛牢牢锁住纲吉瞬间变得惨白的脸,欣赏着他眼中升腾起的巨大恐惧,然后才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个如同噩梦般的书名:
“……《纯爱禁区:前辈的秘密指令》这本书吗?”
“轰——!!!”
纲吉只觉得大脑里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了!世界失去了声音,只剩下尖锐的耳鸣!血液疯狂地涌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彻骨的寒意。
他的瞳孔因极度的惊恐和羞耻而放大到极致,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像一片在寒风中即将碎裂的枯叶。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死了。
吉田秋看着他这副灵魂出窍般的惨状,心中那股翻腾的邪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为纲吉这过于剧烈的反应而更加灼烧起来。
这笨蛋的反应简直坐实了那本书的存在和他对其内容的“在意”!而这,恰恰是吉田秋此刻最无法忍受的!
“轰——!!!”
纲吉只觉得大脑里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了!世界失去了声音,只剩下尖锐的耳鸣!血液疯狂地涌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彻骨的寒意。
他的瞳孔因极度的惊恐和羞耻而放大到极致,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像一片在寒风中即将碎裂的枯叶。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死了。
阿秋怎么会知道?!这不可能!这比刚才揭露真相还要让他社死一万倍!
吉田秋看着他这副灵魂出窍般的惨状,心中那股翻腾的邪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为纲吉这过于剧烈的反应而更加灼烧起来。
这笨蛋的反应简直坐实了那本书的存在和他对其内容的“在意”!而这,恰恰是吉田秋此刻最无法忍受的!
“看来你还记得这本书。”吉田秋的声音更冷了,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残忍,“很巧,我在‘那边’也看到了。”
他刻意加重了“那边”两个字,满意地看着纲吉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和惊恐。
“而且,不只是我看到了。”
纲吉的嘴唇哆嗦着,眼中是纯粹的绝望和不解。
...不只是阿秋?还有谁?!
“云雀,”吉田秋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如同在宣读判决书,“他不小心跟我一起待了两天。”
轰隆——!又一个晴天霹雳在纲吉头顶炸开!
云雀前辈?!!
他……他也看到了?!
纲吉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云雀那张冷漠精致的脸,以及他握着浮萍拐时睥睨众生的眼神……那本封面花哨、内容羞耻的书如果落到云雀学长手里……
纲吉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要从天灵盖飘出去了,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甚至想立刻原地消失,或者时光倒流把书烧成灰烬!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羞耻和恐惧达到顶点,几乎要将他压垮时,一种诡异的、不合时宜的念头,如同石缝里顽强钻出的野草,猛地冒了出来。
等等……阿秋说……云雀学长和他一起穿回去了两天?两个人……孤男寡男(?)……在“那边”……待了两天?
巨大的震惊和羞耻感像潮水般短暂地退去了一点点,留下了一片名为“八卦”的沙滩。
纲吉那还挂着泪痕、惨白如纸的脸上,那双因为惊恐而睁大的棕色眼睛,此刻却极其突兀地、极其缓慢地亮起了一丝……好奇的光芒?
“云……云雀学长……?”
纲吉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小心翼翼的探询,
“他……他跟你一起……回去了两天?”
吉田秋正冷眼看着纲吉崩溃,等着他羞愧欲绝地解释或求饶,完全没料到剧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纲吉那眼神里的惊恐还没完全消散,却硬生生掺进了一抹闪亮亮的、不合时宜的……八卦?!
吉田秋撑在桌角的手指微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纲吉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吉田秋瞬间变得危险的眼神,或者说,他此刻的八卦之魂短暂地压制了对弟弟的恐惧。
他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作死的、充满求知欲的语气:
“那……那两天……你们……你们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
吉田秋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一股比刚才更狂暴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烧得他眼前发黑!这个白痴!蠢货!无可救药的笨蛋!前一秒还在为隐瞒真相和那本该死的书羞耻得恨不得钻地缝,下一秒居然有胆子、有心情来八卦他和云雀恭弥?!还是用这种闪闪发光的眼神?!
吉田秋的拳头在身侧骤然握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声,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他盯着纲吉那张写满了“快告诉我!我很好奇!”的脸,一股强烈的、想要把这张脸按进课桌里的冲动几乎冲破理智的牢笼。
纲吉似乎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气,脖子一缩,那点八卦之火瞬间被浇灭了大半,眼神又变回了惊恐和心虚。
他赶紧补救般地、结结巴巴地转移话题:
“啊!对、对了!田、田中叔和惠子阿姨……他、他们身体还好吗?家里……一切都好吗?”
他努力想表达关心,但那飘忽的眼神和急促的语气,在吉田秋看来,简直欲盖弥彰,火上浇油!
吉田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吸气声沉重得仿佛要把周围的空气都抽干。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怒火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和一种看无可救药生物般的冰冷绝望。
他周身的气压低得让纲吉感觉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吉田秋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带着一种斩断一切话题的、不容置疑的决绝。
说完,他甚至懒得再看纲吉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染自己的视线。
他猛地直起身,动作带着一种微微的僵硬,转身就走;步伐快得带起一阵冷风,背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熟人更要远离的恐怖气息,
纲吉僵在原地,看着吉田秋带着一身低气压、头也不回地转身回座位,感觉自己刚刚好像……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并且精准地踩中了地雷?
他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残留的羞耻、巨大的恐惧,还有一丝丝没得到满足的八卦好奇,复杂地交织在一起,让他彻底石化了。
教室里其他同学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幕,只感觉吉田秋同学今天的气场格外可怕,而泽田同学……好像惹到他了?
纲吉欲哭无泪地趴回桌子上,把滚烫的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完了……书的事情暴露了……云雀学长也知道了……现在还把阿秋彻底惹毛了……他的人生……一片灰暗……
吉田秋带着一身几乎要凝结成冰的低气压,重重地坐下,后背挺得笔直,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胸腔里那股被纲吉那不合时宜的八卦之火点燃的邪火还在左冲右突,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个笨蛋!
他简直无法理解,在经历了天台那样的摊牌,在得知了那样血淋淋的真相之后,泽田纲吉那家伙脑子里居然还能塞得下八卦?!而且还是关于他和云雀恭弥的?!
想到云雀恭弥,吉田秋的眉头锁得更紧,那个人的名字本身就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那两天的“意外同行”……
吉田秋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片段:云雀在“那边”的家中,那双凤眸扫过他手下那本纯爱禁区时,流露出的那种仿佛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又极其荒谬之物的、带着审视和玩味的眼神……
吉田秋猛地闭了一下眼睛,仿佛要将那令人窒息的画面从脑海中驱散。
尤其是云雀恭弥还看了家庭教师的原著漫画,还看了自己那个角色出场的不少画面。
这个事实让吉田秋感觉又是两眼一黑。
他下意识地抬眼,目光穿过几排座位,落在了那个还趴在桌子上、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的棕发少年身上。
纲吉的肩膀微微耸动着,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无可恋的、巨大的羞耻和沮丧气息,显然,光是“bl漫画书被看到”这件事,已经足以让他羞愤欲绝,恨不得原地消失了。
吉田秋的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告诉他吗?)
这个念头在吉田秋脑海中一闪而过。
告诉他,那个并盛最强的风纪委员长,那个他敬畏又恐惧的云雀恭弥,不仅看到了他珍藏的、羞耻度爆表的小说,还翻阅了描绘他作为“黑手党下任首领”经历的漫画?
告诉他,云雀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只是一个漫画角色了?
吉田秋几乎能想象出纲吉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
那绝不是现在这种单纯的羞耻和沮丧,那会是彻头彻尾的惊恐和崩溃!就像一只被逼到悬崖边的小动物,连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保护壳都会被彻底碾碎。
他今天经历的冲击已经够多了,隐瞒的揭露、书籍的社死、云雀同行的惊吓……任何一点额外的重压,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吉田秋的视线沉沉地落在纲吉那蜷缩的背影上,那背影显得那么单薄,那么……傻。
算了。
一个带着点疲惫和复杂情绪的决定在心底落下。
这个笨蛋今天遭受的震惊已经够大了。
吉田秋在心里冷冷地想着,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
再多一个关于云雀看过家教漫画的炸弹,他怕是会当场表演一个原地蒸发,虽然看他崩溃的样子……挺解气的……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情绪取代。
那情绪混杂着对纲吉“傻气”的无奈,对云雀知晓真相的忌惮,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来自心底最深处......那冒头而出的隐秘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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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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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沢田少年与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