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计划 第4章 第四章

一个小时后，凌雁猛地睁开眼。灰蓝色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下瞬间聚焦，锐利如初醒的鹰隼。

“醒了？”身旁传来谢烬的声音。

“嗯。”

“吃点吗？没过期。”凌雁低头，只见一只拿着压缩饼干的手伸了过来。

“谢谢。”他接了过来。

办公室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极其微弱、却绝对不该存在的铁锈腥气。

血的味道。

凌雁无声地坐直身体，动作牵扯到腰腹的伤口，让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侧耳倾听，除了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死寂的走廊深处，似乎有极其轻微的、拖拽重物的摩擦声，还有……压抑的、带着某种狂热的喘息？

凌雁与谢烬对视了一眼，显然后者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无声的警报在空气中拉响。那股腥甜的铁锈味并非幻觉，正丝丝缕缕地渗入死寂的空气。更清晰了——粗重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夹杂着粘稠液体滴落的啪嗒声，还有某种湿滑物体在冰冷瓷砖上拖行的粘腻摩擦。

“外面。”凌雁的声音压得极低，灰蓝色的眼眸里睡意被彻底冻碎，只剩下冰冷的警惕。他强忍腰腹间因侵蚀而持续传来的冰冷剧痛，一手悄然按住了腰间的折叠刀柄，动作因伤痛而略显滞涩。

“应该是你的同事。”谢烬分析道。

凌雁：“……”如果不认识都能算作同事的话——那确实是同事。

“走，出去看看。”

谢烬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紧贴在门侧墙壁的阴影里，侧耳倾听，他朝凌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嗬……嗬……” 那喘息声近在咫尺，饱含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近乎欢愉的粘稠感。紧接着，是“噗”的一声闷响，仿佛什么东西被重重抛在地上，随后便是物体在冰冷瓷砖上被持续拖行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谢烬与凌雁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言语，两人瞬间达成了危险的默契。谢烬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蓄满力量的弹簧，一脚狠狠踹在虚掩的门板上！ “砰——！”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响，门框簌簌落下灰尘。走廊的光线惨白地涌入办公室，也照亮了门外地狱般的景象。

眼镜女的尸体像一袋破败的垃圾，歪斜地躺在冰冷的地砖上。她脸上那副标志性的眼镜不翼而飞，空洞的眼窝圆睁着，凝固着最后时刻无法言喻的惊骇。一道深可见骨的豁口从她的颈侧一直撕裂到胸口，皮肉狰狞地翻卷着，深红的肌肉和惨白的脂肪组织暴露在空气中，粘稠的血液浸透了她的浅色上衣，还在不断从伤口边缘渗出，在她身下汇聚成一滩缓慢扩大的、暗红色的湖泊。血液特有的浓重铁锈味混合着脏器破裂后散发的微腥，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浓烈地冲击着感官。

一个瘦小的男人——正是之前那个声称“一直和大家在一起”的瘦小男人——正背对着办公室门口，弓着腰，双手死死攥着眼镜女一只脚踝，奋力地将那具了无生气的躯体往走廊更深的黑暗里拖拽。听见踹门声的他，瞬间回头，向两人扑来。

谢烬道反应快得惊人，在瘦小男人回头的瞬间，身体已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猛地向后急退一步，同时一把将门后靠墙立着的一把破旧木椅子抄在手中！

“吼——！” 瘦小男人发出一声完全不像人类喉咙能发出的嘶吼，彻底抛下了脚踝上的尸体，四肢着地，如同被激怒的鬣狗般，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风，朝着门口的谢烬猛扑过来！速度之快，动作之扭曲，完全超出了他瘦小体型的限制！

谢烬不退反进！他迎着那扑来的血影，腰腹核心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拧身！抡臂！那把沉重的破木椅被他当成了原始的攻城锤，带着呼啸的风声，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向扑来的血影！

“砰——咔嚓！！！” 木椅结结实实砸在瘦小男人的肩颈位置！巨大的冲击力伴随着骨骼碎裂的清晰脆响！瘦小男人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整个身体像被抽飞的破麻袋，打着横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对面教室紧闭的铁皮门上！铁门发出沉闷的巨响，凹陷下去一大块。他瘫软在门边，左肩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塌陷下去，鲜血瞬间从口鼻中狂涌而出。

然而，这足以让普通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的重创，仅仅让这瘦小的怪物停顿了一秒。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那双浑浊狂乱的眼睛死死锁定谢烬，仅存的右手猛地撑地，身体以一种非人的柔韧度再次弹起！目标依旧是谢烬！那眼神里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被彻底点燃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妈的，打不死的小强？！”谢烬眼神一厉，正要再次迎上。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一道身影如同贴着地面滑行的幽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瘦小男人踉跄起身的侧后方，是凌雁！

他脸色惨白如纸，额角冷汗密布，腰腹间被谢烬重新包扎的布条再次渗出刺目的暗红。剧烈的动作显然牵动了那处被荆棘侵蚀的恐怖伤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颤抖。但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却如同西伯利亚冻原上永不融化的寒冰，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最精准的计算和最冷酷的杀机！

他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身体重心下压，右臂如同毒蛇出洞般迅捷刺出！手中那柄闪烁着寒光的折叠刀，化作一道凝聚了所有意志和力量的银色闪电，带着破开皮肉的轻微“噗嗤”声，精准无比地从瘦小男人右侧后腰的肾脏位置斜向上刺入！

刀锋没柄！

“呃…嗬…” 瘦小男人前冲的动作猛地僵住，喉咙里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气音。他浑浊疯狂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茫然和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趔趄了一步。

凌雁一击得手，毫不恋战，他猛地抽刀，粘稠温热的血液顺着狭窄的血槽飙射而出。同时，他强忍着腰腹间撕裂般的剧痛和那股冰冷侵蚀带来的眩晕，身体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拉开距离，再次隐入办公室门内的阴影之中，剧烈地喘息着，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看来你同事也不怎么样嘛。”谢烬出手的同时还不忘了嘲讽。

他趁着瘦小男人因肾脏重创而短暂僵直的刹那，谢烬的膝盖带着千钧之力，狠狠顶在对方柔软的腹部！ “呕——！” 瘦小男人身体弓成一只虾米，口中喷出混杂着血块和胃液的污物。

谢烬动作毫不停顿，右手闪电般探出，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对方沾满血污的咽喉！巨大的力量瞬间爆发，将他整个人狠狠掼向墙壁！

“砰！”

后脑勺与坚硬墙壁的猛烈撞击，让瘦小男人翻着白眼，身体彻底瘫软下来，被谢烬死死按在墙上，双脚悬空离地。

“嗬…嗬……” 他喉咙里只剩下微弱的气流声，那双疯狂浑浊的眼睛终于开始涣散，但深处那点粘稠的杀意和混乱却并未完全消失，反而像濒死的毒虫，挣扎着闪烁。

谢烬向他手腕上的手表看去:

【身份：内鬼307】果然！

“J先生，请问您的这名同事杀人干什么？”谢烬问。

凌雁走上前将手表屏幕往下滑，只见最下面一排写着：

【内鬼任务：存活到任务结束，杀至少一人。未完成任务将会受到惩罚。】

“惩罚是什么？”谢烬问凌雁。

“不知道每次都随机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惩罚要等出去后才能执行。”凌雁回答。

“那要是你不杀人也受到惩罚，对吗？”谢烬问。

“嗯。”凌雁看起来根本没有把惩罚放在心上。

谢烬的目光再次扫过那行冰冷的文字，又瞥了一眼地上眼镜女死不瞑目的惨状，最后落回被自己死死按在墙上、口鼻溢血、眼神涣散却仍残留着混乱凶光的瘦小男人身上。

“呵，”谢烬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笑，扼住对方咽喉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为了‘存活到任务结束’？所以迫不及待地先下手为强，挑了个看起来好下手的？“你的同事比敬业”许多呀，J先生。”

凌雁的呼吸依旧带着伤痛带来的沉重，灰蓝色的眼眸却像淬了冰的玻璃，毫无温度地扫过307号内鬼濒死的脸。

“规则如此，他不想受到惩罚，也只能如此。”他的声音平板，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清除弱者，这是最容易完成任务的途径。”

“是吗？”谢烬挑眉，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也包括把自己变成这副鬼样子？我看他离‘存活’的目标可差得远了。”他能感觉到手下脖颈的脉搏在微弱地跳动，生命力正随着鲜血和内脏的损伤快速流逝。307号内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开始无意识地抽搐，最终停止……

【恭喜谢烬击杀一名内鬼，还需击杀两名内鬼即可通关。】

这时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一群人正向这边走来。

“啧。”谢烬低咒一声，几乎是本能地松开扼住307号咽喉的手。那具失去支撑的躯体软塌塌地滑落在地，后脑勺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彻底不动了。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内脏破裂的微腥，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将整个空间淹没。

脚步声更近了！杂乱、急促，带着明显的惊惶，正迅速逼近走廊拐角！

凌雁的反应更快。他强压下腰腹间因剧烈动作而汹涌翻腾的剧痛和冰冷侵蚀带来的眩晕，身体猛地前倾，一把抓起地上眼镜女那尚有余温的手腕。 “走！”他低喝，声音因疼痛和急促而嘶哑，但还是晚了。

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和哭腔，冲到了拐角。

“啊——！！！”一声女人凄厉到破音的尖叫撕裂了走廊的死寂！

是那个搀扶过晕倒少年的大妈。她惊恐地指着走廊中央——眼镜女和307的尸体赫然在目！那空洞的眼窝，撕裂到胸口的巨大伤口，身下粘稠暗红的血泊……这地狱般的景象瞬间击溃了她的理智。

“死…死了！又死人了！”壮汉紧随其后，脸色煞白，粗壮的手臂都在发抖，他猛地拔出别在腰后的一把生锈的扳手，神经质地指向四周，“谁？！谁干的？！给老子滚出来！” 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色惨白如纸，他死死捂住嘴，强忍着呕吐的**，目光惊恐地在凌雁、谢烬和地上的两具尸体之间来回扫视。其他人也陆续赶到，看到现场，无不倒抽冷气，恐惧如同实质的藤蔓缠绕住每个人的心脏。

“是…是他们！”一个之前跟在壮汉身边的瘦高个男人突然指着凌雁和谢烬，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一定是他们！刚才就他们俩没跟我们一起行动！他们杀了王姐（眼镜女）！他们肯定是内鬼！” 矛头瞬间指向了门口的两人！壮汉通红的眼睛立刻锁定了凌雁和谢烬，手中的扳手捏得咯咯作响。

谢烬冷笑一声，解下307的手表扔了过去：“看清楚了再说话。”

“啪嗒。”

307那块冰冷的腕表落在血泊边缘，暗红的屏幕在惨白的光线下异常刺眼。

【姓名：江屿（已死亡）】

【身份：内鬼307】

【业火值：40%】

【状态：任务失败】空气死寂了一瞬。

“内…内鬼？！”壮汉的怒吼卡在喉咙里，眼睛死死盯着那块表，握着扳手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的暴怒凝固成一种滑稽的惊愕。他身后的瘦高个男人像被掐住了脖子，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大妈捂着嘴的指缝里溢出压抑的呜咽，眼睛惊恐地在尸体和腕表之间来回扫视。少年则死死盯着那“内鬼307”几个字，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看清楚了吗？”谢烬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扎进这片死寂。他慢条斯理地甩了甩手上沾到的血点，目光扫过众人惊疑不定的脸，最后落在壮汉身上，嘴角勾起一丝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是这位女士运气不好，成了人家完成任务的垫脚石。我们？我们只是恰好路过，帮忙清理了个垃圾。”

“帮忙清理？”壮汉粗声粗气地反驳，眼神依旧充满怀疑，但气势明显弱了下去，扳手也垂了下来，“那…那你们怎么证明自己不是？”他指了指凌雁和谢烬的手腕，“谁知道你们表上写的什么！”

“哦？想看？”谢烬挑眉，语气里的戏谑几乎要溢出来，他作势要抬手腕，“行啊，谁胆子大，自己过来看？不过我可提醒一句，万一我表上写的也是‘内鬼’，那凑这么近……”他拖长了尾音，眼神陡然变得危险，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可就别怪我顺手再完成一个任务指标了。”

凌雁：“……”这人嘴是真欠。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那个少年小心翼翼的问。

“说说你们一路走来都看到了什么？”谢烬道。

“我…我们几个，”壮汉喘着粗气，指了指自己、大妈、少年，还有那个瘦高个和另外两个看起来比较老实的男人，“当时在楼下大厅吵吵分头，后来…后来就分成几拨了。我们几个胆子小，没敢走远，就在一楼几个教室和那个破阅览室转了转。”

“阅览室里有什么？”凌雁问，他闭着眼，似乎在竭力对抗伤口的侵蚀和眩晕，但谢烬知道他在听。

“乱！书架子倒了一地，全是灰！”大妈拍着胸口，心有余悸，“还有…还有好多档案袋，散得到处都是。我们翻了翻，都是些没用的旧文件，学生成绩单啥的…”她顿了顿，脸上露出更深的恐惧，“但是…但是有几页纸，不太一样。”

谢烬眼神一凝，“哪里不一样？”

“那中间似乎夹了一个东西，像……像幽影之核残片！”瘦高个抢着回答，声音发颤，幽影之核残片！谢烬和凌雁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必需去那里看看！

“然后呢？你们没拿？”

“没…没有，”少年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刚想拿，就…就听见阅览室最里面，那个放杂物的小隔间里…有声音！”

“什么声音？”谢烬追问。

“像…像收音机调台那种滋啦滋啦的杂音！断断续续的…好像…好像还有人在说话！特别特别小声，听不清说什么，但感觉很…很害怕！”少年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我们吓得赶紧跑出来了，再没敢进去！” 异常电波？录音？还是某种残留的意念？谢烬记下了这个关键点。

“你们呢？”谢烬转向另外几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人，其中有两个女人和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个短发女人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我们…我们和另外两个人一起，想去实验楼看看…结果…结果走到连接走廊中间那个小花园的时候…” 她旁边扎马尾的女人接口，声音带着哭音：“突然…突然从花坛的阴影里窜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像…像好多条蛇缠在一起！直接就扑向走最前面的老李！一下子…一下子就把他的腿缠住了！老李叫都没叫出来，就被…就被拖进花坛后面那个黑漆漆的藤蔓洞里了！我们…我们只看到血…好多血喷出来…就再没动静了！我们吓得魂都没了，掉头就跑！连滚带爬跑回来的！”

“那藤蔓洞在哪？”凌雁问。

“就…就在小花园中心那个破亭子后面！藤蔓长得特别密，把后面一个像通风口还是地窖口的地方全盖住了！平时根本注意不到！”马尾女人惊恐地描述着。

地下入口？怪物巢穴？谢烬心中警铃大作。这地方的危险区域又多了一个。

“另外那两个人呢？”谢烬看向最后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和他身边一个青年，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还算镇定，但脸色也很不好看：“我和小路当时在二楼办公室区。我们想找找有没有教职工名单或者地图什么的。大部分门都锁着，但有一间门虚掩着，是…是校长室。” 他深吸一口气：“里面…里面有人！我们刚靠近门口，就听到里面有翻箱倒柜的声音！很急！我们没敢进去，就躲在门边…然后…然后就看到一个人影从里面冲出来，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跑得飞快，直接冲下楼了！我们没看清是谁，他动作太快了，而且…而且他身上有血！”

“血？”谢烬眼神锐利如刀，“确定？”

“确定！他袖子还是衣角上，有暗红色的痕迹！我们当时吓得大气不敢出，等他跑远了才敢动。”中年男人肯定道，“然后我们进校长室看了，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最重要的发现是…”他顿了顿，看向谢烬和凌雁，“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被撬开了，里面是空的。”

“有东西被拿走了。”凌雁沉声说。

“那是……是什么？”大妈问。

“我怎么知道？”谢烬答。

“现在我们分成两路，一个去藤蔓洞，一个去阅览室。”谢烬环顾一周，“有我和凌先生带队你们没意见吧。”

众人纷纷摇头。

以后大概上午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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