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料理师 第41章 冤家宜解·下

约舒娜抬眼看向陈九声，神情复杂：“中间那环月球陨石，是你切割和打磨的吧？”

陈九声眼神微动，带着几分惊讶，转念一想又觉得以约舒娜的聪明，能猜到也并不奇怪。

他点了点头：“是。小叶本来想给我一个惊喜，可他已经连续熬了好几个通宵，反复推敲、修改模型，研究陨石的材质，想让每一道纹路、每一分弧度都契合设计理念。最后，被我发现了。”

“做了多久？”约舒娜追问，声音里有几分审视，也有难掩的好奇。

“从庞天聪跟我说的你们视频的大概日子推算，他应该瞒着我研究了半年，月球陨石的部分，我也研究了半年。”陈九声眼神清澈但语气冷淡，像是单纯在陈述事实，没有半点炫耀的意思。

约舒娜垂下眼，沉默几秒。半年的时间，一人一半，契合得可怕。

她忽然笑了，像是卸下了压在心头多年的负担，拿起手机比划了几下。对陈九声说：“你确实很厉害。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在别的地方输给了你。喏，没再拉黑了，这件事是我不够成熟。我向你道歉。”

陈九声半点眼神都没给她的手机，直视着约舒娜的眼睛说：“当年你没有输给我。你只是输给了机构的性别偏见。”

“什么？！”约舒娜愣住了，几秒钟后，眼眶微微湿润。聪明如她，一下子就全懂了。

难怪当年老教授跟她说对不起，那份不甘，是觉得自己作为一名女性，无法在关键时刻给另一名女性以托举的不甘。

陈九声缓缓道：“那时候的我，的确对另一个项目更感兴趣，但那不是我拒绝的原因。是项目机构的选拔本身就有问题。”

“你的教授是对的，总分第一的其实是你，单看项目本身和它的未来方向，你和你的国家是最适合的。我拿到名额，是他们倾向于男性，篡改了结果，或者说，干脆无视了结果。”

“所以……你并不是在霸占和浪费机会，而是用自己的方式抗议。”约舒娜的声音低而坚定。

“这些年，我以为我们的价值观不同。但今天，”她缓缓伸出手：“我明白了。”

陈九声似乎短暂地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也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老教授告别式那天，小叶让我给你发信息。那时我们才发现，你已经把我拉黑了。”

约舒娜一惊，低头点开了和陈九声的对话框。果然，两条古早的信息也随着解禁重新浮现。

第一条是十年前：关于那个项目的事，我打给你聊两句吧。

第二条是一个月前：顾叶有联系你吗？我找不到他了，如果你有他的消息，请务必告诉我！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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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呼吸急促，抬起头：“我这次专程飞过来，就是要问你，顾叶到底怎么了？庞说他失踪了？！”约舒娜控制住自己想要揪陈九声衣领子的冲动，耐着性子问道。

陈九声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昨天我就知道，既然你是为他而来，就表示他近期也没有联系过你。“他说的时候盯着约舒娜，似乎想从她的微表情里，发掘出有没有丝毫隐瞒和蒙骗的成分。

“我们各自都很忙，经常两三个月都不联系的，所以我……”

“你们最后一次联系，他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陈九声不等约舒娜说完就打断了她。

“就正常的问候，他还说他很快要去看街舞世锦赛决赛，问我要不要一起，说他有票……”

“他就是决赛当晚失踪的。”陈九声低声说完，眼角余光扫向洗碗池下层柜子里的蓝瓷勺。那道因庞天聪出现而产生的金丝裂缝，如今已完全消失。

约舒娜心口发闷，喃喃道：“自从庞告诉我他失踪了之后，我就一直给他发信息，全都石沉大海！”那种无力感和心慌感让她失眠了。她心里很清楚，陈肯定在这个月里已经把所有可能都尝试过，甚至找到了一些线索。线索应该就在庞天聪身上，所以陈才会对他说那般奇怪的话。

“陈，你如果有线索，不妨说出来，我也会帮忙找顾叶的！”约舒娜双手紧扣桌沿，指尖都有些发白了，目光像钉子般锁住他：“你不能失去他，我也不能。”

陈九声静静看着她，忽然开口：“我知道。其实我一直知道，你爱顾叶，对吗？”

这句话像雷一样劈下来，庞天聪和约舒娜同时愣住。

“小叶他不知道。但我知道。”陈九声的声音低沉，“从你拉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其实你最生气的，是觉得我配不上顾叶，但他又离不开我，对吗？”

约舒娜的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

陈九声继续说：“你知道他和我从小就牵绊很深，你从未想过打扰我们。所以你拉黑我，把我从你的人生里彻底删掉。”

约舒娜眼神有点躲闪，自己隐藏了超过十年的心意，就像水泡一样，别陈九声一针挑破了。

她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解释，陈九声就摆手制止了，示意她让自己说完。

说来也奇怪，他今天是有些心潮澎湃了。找了顾叶一个月了，杳无音讯，一直有股气堵在心里。今天看到了多年的情敌兼老同学，似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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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吐出：“小叶是最聪明的人。从你拉黑我的那天起，他就察觉不对。我把实情告诉他，但他坚持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事，他不该插手。他还说，你心里的那口气，会逼着你走得更高更远。他果然了解你，你后来确实越来越优秀。”

“他知道你拉黑了我，从来不会跟你聊起我的事。但你不知道的是，他每次和你联系完，都会和我聊你又如何在旧有的男子领域开疆拓土了。脸上那种骄傲的神情，我有时候会很嫉妒。”

“约舒娜，他不知道你对他的真实感情，但他一直很在乎你这个好朋友。”说到这里，陈九声突然很伤感，甚至给人一种脆弱的感觉，“这一个月，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我占有欲太强了，才让他……突然要离开……”

“绝对不可能！”约舒娜猛地揪住他的衣领，激烈道：“陈九声，你要相信我！这世上不会再有比顾叶更爱你的人！他一定是被人抓走，或者是怕连累你才躲起来……”说到后来，她自己也有点胡言乱语。

陈九声伸手按住吊坠，缓缓道：“我知道。这就是证明。小叶已经用他的方式，给了我方向。”

约舒娜松了手，愣愣地站在那里，胸口像被什么钝物狠狠撞了一下。是啊，这个吊坠里，有他们仨的手笔。

顾叶早就想修补他们三个人的友谊，选择了最温柔的方式。

只是，这个补丁，直到今天才真正生效。

2019年夏天的裂隙，终于在2028年的夏天被填平。

庞天聪在一旁忍不住轻哼：“哎，火还没烧到我身上就熄了，真好！”他眼珠一转，试探着说：“老陈，你那蚝还有吧？约舒娜远道而来，要不你再做点呗？”

两人同时望向他。他却厚着脸皮嘿嘿直笑。刚才那三只他是真没吃过瘾啊！

最后陈九声还是把剩下的六只全做了，分给这两位土耳其“客人”。三人约定之后要互通消息，有任何线索都第一时间分享。

至于蓝瓷勺的秘密，陈九声没说。庞天聪见过，但也只是见过而已。

这是顾叶的teleG留给他一个人的线索。

或许，这就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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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年·五味堂

这段过往发生的时候，庞天聪不知道小五味在哪儿。他只是敏感的感受到了陈九声对这个机器人的诸多隐瞒，也许是他想多了，也许陈九声只是单纯觉得没必要，这就是个工具而已。

庞天聪洗完澡，决定先舒舒服服地睡个懒觉再回酒店准备比赛前夕的练习和训练。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见陈九声和一个陌生的小孩在对话，似乎是在道别，旁边还站着一个提着包裹的女士。而陈九声那个冷血男人，居然还笑了！

“阿九，你要时不时来圣心园看我！”撒密尔背着小书包，撇着小嘴，一步三回头地在和陈九声分别。

陈九声蹲了下来，拍了拍撒密尔的肩膀说：“我在找一个哥哥，撒密尔。等有一天找到了，如果你那时候还想回五味堂住，我们俩就去圣心园接你。”

撒密尔听到很开心的笑了：“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

阿伊莎在一旁拍了拍他的卷毛头，笑着说：“好啦，咱们要走了，以后我可以时不时带你来探望陈店长。咱们就在同一座城市里，说得好像离得很远似的。”

“小五味，阿九，我走了，拜拜……”撒密尔眼眶湿润，看着这段日子里他新认识的小伙伴，又伤感又幸福。幸福的是，他终于知道了自己未来的路，知道了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要如何好好长大。伤感的是，他失去了一个小伙伴，方芳。

陈九声没有瞒着他，直接告诉他方芳其实是一个大人了，一直在利用他。想起方芳，他又有点黯然。他能感觉到方芳对他没有恶意，他也似乎尝试保护自己。即使对他下药了，也并不是真的要他怎么样。

方芳。撒密尔在心里默念，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我们还会再见吗？

带着这些复杂的思绪，撒密尔和阿伊莎坐上了回圣心园的专车，离开了五味堂。

小五味一直站在门外的台阶上，跟撒密尔挥手，但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简单地目送撒密尔离开，直到他们的车消失在远处的人流和穿梭的车流里。

良久它还在台阶上站着。而此时，有两双眼睛在看着它的背影，一双是前堂里的陈九声，另一双，是陈九声背后的庞天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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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冤家宜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