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沈临安和谢呈渊前往邢白山庄,临走时给晏明等人留了话让店小二转达,小二劝了又劝,不愿二人前往那污秽之地,但二人心意已决,小二只能目送离去。
“前去祭奠的人还真不少。”谢呈渊找了匹马,沈临安坐在马上,他牵着马绳,二人慢悠悠朝着邢白山庄的方向走着。
走出白芷城繁华街道,大路越发宽阔,两旁竹叶细细簌簌,夕阳余晖下人影渐拉长,和他们同方向的人手里都拿着纸钱、香烛、瓜果等祭奠用品,也有人去得比他们早,如今已在走回头路。
“也不知还要走多久,本想着走慢些看一路上有没有形迹可疑之人,没想到半天看下来都是普通百姓。”谢呈渊深感惋惜,握着缰绳看远方,连连摇头。
沈临安用折扇挡了挡太阳,垂眸睨了他一眼:“上马。”
原本沈临安要了两匹马,谢呈渊非说一匹便够,这下走了几步路就开始抱怨,司马昭之心……
话音刚落,谢呈渊已经跨上马,极其熟稔地朝前面靠了靠,他一手牵着缰绳搂着沈临安的腰绕到前方,另一手拿了沈临安手上的折扇,沈临安侧首,谢呈渊将折扇挡在二人面前,沈临安唇间一软,一枚蜻蜓点水般的吻,得逞之人笑道:
“我替你遮。”
“……”
两人到达邢白山庄时,太阳落山,整个山庄目之所及都是被烧焦的残垣断壁。
阴风阵阵,百姓在山庄外围两丈远处摆祭坛烧纸钱,瓜果祭品堆积如山,沈临安下马查看,发现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个祭坛。
山庄大门完全被烧毁,门口两个石狮子焦黑没了头颅,围墙部分□□部分倒塌,沈临安光看这山庄围墙范围远远看不到尽头,可见当年是如何气派。
原本这里也是一条街道,可山庄方圆五里的百姓全部搬走,这周围显然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烟火气。
站在外面无法看出蹊跷,沈临安抬脚想要走进山庄,刚走到祭坛后面的位置,便被周围百姓出声拦下。
“使不得使不得!”
“哎呦这位公子,这可不是玩闹的地方,快点离开吧。”
“别激怒了这些冤魂,小公子快回来!”
沈临安心中疑惑,指尖忽感柔软,垂眸一看,一个四五岁大的孩童牵着他往回走:
“好看哥哥,不能进去,里面的野鬼会吃人。”
那女童头顶梳着两个圆形发髻,红绳子格外可爱,沈临安看到这孩童圆乎乎侧脸,心下柔软,由着她将自己牵回祭坛前方。
谢呈渊拴马回来便看见这一幕。
女童的娘亲过来将孩子拽回,耐心解释为何大家不让沈临安走进山庄。
原来这两日白芷城来了两个修士,声称自己道行高深,一定能平了这邢白山庄的邪祟,不过要百姓按照他们的要求做。
“这两日那两个修士在山庄外画了一条线,说我们寻常人照常祭祀,不过要在那条线之外。”那妇人眼见天黑,拽着女童要离开:
“有人见二位道长在山庄墙壁上画符,这几日夜里奇怪声音确实少了许多,并且这二位道长还不收钱,大家都觉得这二人说不行真能平息这些冤魂怒火,所以也便照做了。”
那女童拽着沈临安不愿意离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沈临安见她似乎有话要说,刚俯身,‘啵唧’一声,孩童在沈临安面颊上偷了个吻,沈临安怔愣一瞬,回神的时候女孩已经跑开,她母亲连声抱歉,嘱咐沈临安和谢呈渊赶紧离开这里后,自己也匆匆离去。
“沈临安,你平常躲我的时候躲得最快。”谢呈渊看着女孩欢快跳走的背影打趣道:“那下次我也假装有话要说。”
沈临安走到他前方,想起昨夜画面,脸颊腾地热了起来:“别闹,我们去看看道士画的符。”
百姓对那两个道士的话语深信不疑,沈临安和谢呈渊沿着府邸看了一圈,没人越过道士所画的白线。
为了防止那些百姓言行激动,两人假装路过行人,走到前方没路后折返,这一圈下来,暗夜里百姓已经全部离开,唯剩满地铺洒的纸钱和阴气四溢的祭台。
确保周围没人之后,两人通过大门走进院内。
院内曲径通幽,除了烧得不成模样的房屋,白骨随处可见,寻常人走进必定觉得脊骨寒气上涌。
沈临安走了段路回头看去,其实有不少白骨离大门仅仅几步之遥,恍惚间,似乎能看见萧氏一族被灭门时的场景。
再仔细多瞧两眼白骨,求救声似乎在耳边环绕。
但是 ,他们拼尽全力也无人能踏出山庄一步。
山庄中心有一处空地,沈临安和谢呈渊果然看到地面有阵法痕迹,不过这阵法涂涂改改,看不出原样。
倒是和他们在外围墙壁上看到的阵法相似。
两人正疑惑,忽听前方不远处墙角有人谈话声音传来。
两个黑影蹲在角落鬼鬼祟祟。
沈临安和谢呈渊相视一眼,悄然走到那两人身后。
竹隐拿出黑色布兜,抖落一地瓜果。
云鹤抓起个苹果咬了口,脸都皱得扭曲,他看了眼手中苹果,小声埋怨:“难怪这里冤魂不散,这白芷城的百姓上贡这么酸的苹果,谁吃了高兴啊!”
竹隐轻笑了声,递给他个黄梨:“喏,你吃这个,这个甜。”他顺手接过云鹤手中的苹果,咬了口,砸吧砸吧面不改色,耸肩道:
“还行啊,不是很酸。”
云鹤在黑暗中竖起了大拇指,刚准备一口咬下去,眼角白光一闪,一柄寒剑抵上脖颈,他竟然毫无察觉!
“偷贡品的……贼?”谢呈渊疑惑道。
竹隐顷刻拔剑,当看到来人时松了口气:“是你们啊。”
谢呈渊认出来人,收了剑。
“定能平息冤魂的道士?”沈临安拒绝了云鹤递来的黄梨:“这么大的口气?想来你们有所发现?”
一提到这件事情,云鹤垂头丧气:“说来话长,我们也只有几日前刚来到白芷城那个大雨夜晚收获最大。”
云鹤举起两根手指:“杀了两个傀儡,看见冯怀术从阵法里出来,不过我们没追上,意外看见他出现时脚下的阵法。”
沈临安惊诧片刻,握着折扇的手紧了紧:“那岂不是很好。”
“好什么呀~”云鹤干脆坐在地上,边吃梨,边无力说道:“那阵法我们没看清,怎么还原都不对。”
两人原本以为可能是位置不对,尝试在很多空地、墙面上都画了阵法,但是根本没效果。
反而让不明所以的百姓认为是高人做法。
“阵法起效时会在半空出现一面水镜。”云鹤回忆道:“不过阵法消失得也很快,金光一闪,时间有限。”
“话说,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沈临安忽然问道。
“我们得到线报这里出现傀儡。”只见云鹤盘起腿,屈起手撑住下颌,抬头看了沈临安许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连拍大腿:
“我想起来了!我总记得阁老说让我给沈临安带话,这几日想阵法的事情搞得我焦头烂额,现在总算想起来了!”
云鹤声音大得在山庄内都能听见回声,吓得另外三人一激灵。
云鹤竹隐此次前往查探邢白山庄,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便是听从阁老吩咐将沈临安带回大夏。
为此,二人还打算过几日去一趟药王谷,毕竟城内不见这几人,谢呈渊在曦和城说过会前往药王谷。
大夏楚氏那边出了些动静,云鹤正色道:“阁老说你们去过药王谷之后最好先回到大夏,他说…沈临安若是继续待在白芷城,恐怕有性命之忧。”
“他是如何得知?”沈临安看向云鹤,云鹤抓耳挠腮,最后也只能憋出个:
“算出来的…吧,反正我不清楚,但阁老每次给我们的忠告都会灵验,他卜卦,准得很。”
若是大夏楚氏那边有动静,想必肯定是继承傀儡丝的家族,不过他们邢白山庄这里刚有些线索…
“回不回去,还要等我了解完这山庄再说。”
沈临安转过身,看见谢呈渊担忧目光,给他投去个放心眼神,他知道谢呈渊方才没说话,一定是在琢磨是否要直接回道大夏,可今日既来了这山庄,还是仔细找找线索为上。
性命之忧,血光之灾,加上自己在曦和城卜卦大凶,想及此处,沈临安心间似乎有细细密密的痛楚蔓延。
难道观玉真的想要他的命吗……
几人分头查探山庄,沈临安没让谢呈渊跟着,他心情低落,需要一人独处。
四人约好一炷香之后在原本相遇的空地处碰面,
到时间后,谢呈渊和云鹤竹隐先汇合,见沈临安迟迟不出现,谢呈渊正准备要找,刚走两步便看见不远处白衣缓缓而来,心下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珩元等人快马加鞭赶到邢白山庄。
三人从踏进大门时便吵吵嚷嚷。
晏明看见沈临安,连忙跑上前,他一路疾行气喘嘘嘘,跑到沈临安身侧:“公子!晏明赶回来了!晏明之前没经过公子同意就离开,公子没生气吧。”
沈临安淡淡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晏明霎时间心如擂鼓,连声请罪拱手道:“公子是不是生气了,晏明再也不敢了!”
不远处谢呈渊见晏明急得脸红脖子粗,想来沈临安定是心情不佳,走过去打算劝解几句。
珩元跑得慢,走一路抱怨一路谢呈渊,可那谢呈渊一句话都没听进去,转身就朝着沈临安走去。
他弯下腰大喘气,正准备再唠叨几句,只听前方‘轰隆——’一声,墙壁倒塌。
众人错愕看去,只见晏明捂着胸口撑着胳膊倒在一边,那墙垣断壁处,谢呈渊掐着沈临安的脖颈,沈临安无力垂下双手,半身染血。
谢呈渊怒喝一声:“快说!他在哪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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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