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域[无限流] 第15章 缠戏

“那些都是我们，又都不是我们。”罗书华正坐在一辆公交车里，窗外下着暴雨。

他全身都在滴水，像是刚从深海中走出来。

罗书华缓缓低头，怀里躺着一张黑白遗照。

车灯的亮光穿透玻璃，另一辆相同的公交车从旁边擦过，白珀坐在与罗书华相同的位置，怀里也抱着一张遗照，那张遗照上正是罗书华。

罗书华贴到窗户上观察，外面依旧是暴雨与迷雾，不存在另一辆车。

他举起白珀的遗像，砸向窗户，相框与玻璃都碎了。他捡起那张遗照，撕地粉碎。

“这里也是假的。”

落在地上的玻璃组成了一个鱼缸，玻璃壁上画着金鱼。

公交车里面也开始下雨，罗书华拢了下碎发。

鱼缸注满了水，画上的金鱼活了，争相跳出了水面，在空气中欢快的游动，罗书华拉开窗户，跳出了公交车，只有一个鱼缸留在地上。

他慢慢向前走，周围景色渐渐熟悉，前面过了马路就是他的家了。

可真是……弄出什么来不好，非要弄出我的家。

他止住了脚步，停了一会后，与家的方向背道而驰。

万花筒中的景色还在切换，似乎想要把他们困死在一个个半真半假的世界中。

一个身着黑衣的小男孩笑着从罗书华身边跑过，罗书华站在了一条小船上，船头的小男孩正洒着谁的骨灰。

天空依然阴沉，焚烧的纸屑迎面飘来，明明身在江上，罗书华却有一种快□□死的感觉。

罗书华轻轻把手搭在小男孩的肩上，小男孩拉着他的衣角哭了起来。

那个孩子正是罗书华年幼时的模样。

江水停止了流动，白纸做的金鱼游在空中，罗书华怀中的孩子也被烧成了纸灰。

“我害怕死亡吗？”罗书华麻木地抬头，白纸做的小银鱼都在空中肆意燃烧着。

“或许是吧。但我更怕后悔。哪怕走下去会死，我也不想止步于此。”

罗书华的眼前时而出现父母的影子，时而出现白珀的影子，一晃又出现了于诗晴、周诺雨的影子，罗书华向前走了一步，走过方侯的影子，苏余的影子，江悦的影子，李游的影子，莓柚的影子，老太太的影子，最后一切归于沉寂。

转动的万花筒终于停在最后一个世界。

天地连成一片，只有水构成的小银鱼在空中畅游。罗书华被淋到的地方皆腐蚀出伤口，血越流越多，他不管一路的鲜红，仍拖着疲惫的身体前行。

“我不属于这里。即使会失去真正的记忆，再也无法回家，亦或是接受无尽地痛苦，甚至死亡，我还是要出去，这就是我的选择，不会改变。”罗书华将胸针刺入手指，让脑子更加清醒了一些。

他闭上眼睛，天空中的小银鱼嘭地一下爆炸了。化成雨点向天空飞去，回到云层中。

胸针发出温暖的光芒，层层包裹住罗书华，他的伤口渐渐恢复。

一个万花筒从天而降，正如他进入灰域时捡到的那封信。

“你也会这么选吧。”罗书华捡起地上的万花筒，放到了眼前。

白珀一人立于雨幕中。

“就这样了？那好，该我了，”白珀取出手环中的枪，射向空中的小银鱼，“用性命要胁我，还不如一开始的骗局来的精彩。”

白珀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天空中的小银鱼开枪，所有被打穿的小银鱼变成了一把把武器落下来。

白珀拿起一把长枪，玩够了就换下一件武器，武器越来越多，小银鱼越来越少，最终所有的小银鱼都被击碎了。雨点向云层中回流，白珀笑了笑，撩起额前的头发。

他胸前的蝴蝶胸针散发光芒，身上的伤口渐渐止血。

“我等你。”白珀笑了笑，“也或许是你等我。”

所有的景物扭曲消失，白珀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万花筒。白珀捡起它。

万花筒中有一个光源，有规律地闪着光。

“摩斯密码？”白珀皱眉，在心中破译着灯光闪烁的规律。

点点点点划点划划。

“HY吗？”白珀突然想到什么，“对，应该就是HY，灰域。”

白珀转动万花筒，从满天小银鱼的世界回公交上，一个个世界在他手中翻转变化，最终变成了他来时的肉食店。

“呼，回来了。”罗书华看到鸡腿店竟有了一丝亲切感。他艰难地扭了下自己的胳膊，稍稍松了口气。

“这手串的后劲倒是挺大。”白珀扭了扭脖子，再看那手串，上面的小银鱼已经黯淡无光。

“确实吓人。”罗书华检查了一下伤口，大体止住血了，“对了，有一个世界中好像给了我们一个密码，你能看懂吗？”

“应该是两个字母HY，我想是灰域的缩写。”

“还好有你，我对密码这类的没什么了解。”

“各有所长嘛，你想，我就不会画画。”

罗书华点开手环，发现早已过去了七个小时，“对了，我和队长约定在六小时后联络。”

“嗯，找个地方联络吧。”

两人走出了鸡腿店，外面已是黑夜，那个身份不明的老太太也没了踪影。

周诺雨：“终于联系上你了。”

“队长，我找到了白珀。我们这边出了点状况。一条游在空气里的大银鱼把我们吞了，我们现在刚回来。”

“这样啊，怪不得手串上的银鱼黯淡了。”

“你的手串也有变化？”

“估计这一部分的任务是在你们那边，一部分任务在我们这边。我在一家鸡腿店找到了于诗晴，一起探索了村庄。”

“我们挖到了一个活着的小姑娘。”于诗晴的身上血迹斑驳。

“怎么回事？”

“我和队长离开鸡腿店后，发现几个村民背着一个大袋子，一边偷偷摸摸地挖坑，一边念叨着什么。我们等他们离开后挖开了坑，发现袋子里装着个活着的小姑娘。”

周诺雨正要把手环对准小姑娘，两边却突然断了联系。

“你们两个怎么还站在那，晚了点可会错过好戏开场！”两个戴猴面具的人跳向罗书华和白珀，一人架起一位，不知要将他们带往何处。

“怎么了？又联系不上他们了？”于诗晴皱眉道。

“我们现在也去不了他们那边，先继续调查吧，晚点再尝试联络他们。”周诺雨轻轻扶住于诗晴。

“唉，希望下次能有机会好好交换两边的情况。”于诗晴揉了揉腿，咬牙站起来。

白珀：“现在是不能联系她们了。”

“上次是银鱼，这次不会是金猴吧。”罗书华小声道。

“你的直觉一直很准。”白珀挑了下眉。

“这应该不算夸奖的话吧。”

“确实是夸奖的话，你可以大胆接受。”

两人抓住机会果断出手，可惜他们手中的武器都无法对那两个架住他们的人起作用。

那两个戴猴面具的人似乎只有一个人的皮套，内里是一些飘乎不定的东西。枪弹和短刀刺过去，根本没有击中的实感。

“去看戏，去拜神，去看戏，去拜神。”

那两个东西根本不把罗书华和白珀的攻击放在眼里，围着他们跳起舞来。

白珀：“既然这样，我们恐怕是必须去了。”

见武器无效，罗书华和白珀便不再做无用的抵抗，任面具人把他们带到了村子边缘的迷雾中。

穿过迷雾，他们似乎已经走出了那个小村庄，到达了一个完全不相关的地方。

面具后面传来尖锐的笑声，两个面具人松开罗书华和白珀，化作一缕青烟飘向不远处的戏台。

纸灯的光打在罗书华脸上，让他有些眼花。这里像是在举行一个祭典。

戏台周围挤满人，带着兽面的人在台上跳着奇怪的舞。

罗书华正要上前，两个由抽象的色块拼接而成的东西快速靠边他们，拦住了他们的路。罗书华眨了眨眼，色块变成了两个小孩。

他们皆身着中式华服，佩戴面具。其中戴着狐狸面具的孩子撞到了白珀。

两人快速后退，错开了他们。

“小福，我刚才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小喜突兀地瞬间立在原地。

“小喜，是人的味道。”小福的兔子面具下露出一张满口尖牙的大口。

“小福是太饿了吧，这里怎么会有人类呢？”小喜歪歪头，像听到了什么有趣地笑话。

“算了，不管了，我还不饿，咱们去拜神吧。”两个小孩笑着离开。

罗书华：“你觉得哪种武器会起效？”

白珀：“就怕这两把武器都无法起效。他们两个和那两个戴猴面具的一样，不是我们能杀死的。”

罗书华：“他们好像看不见我们。”

白珀：“他们在另一个空间？”

“拜金猴，得永生嘞~”戏台上的唱词吸引了罗书华与白珀注意。

“金猴增岁人增寿，银鱼唤雨福满门喽~”

一众带着兽面的人手舞足蹈，对着四个抬着的红布的人又跪又拜。

“金银降世显神通，破灾招财又添寿~”

“我将金猴拜三拜，三年阳寿转头来~”

那成年人头大小的红布被风吹起，露出里面的猴子金像。

那一瞬间，罗书华感觉到那神像在注视着他。不过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因为红布再次垂落下来，遮住了金猴像。

“嗯，好奇怪，是人类的味道吗？”

“奇怪，有两个，怎么不见了？”

罗书华咽了口唾沫，“那个神像，好像能让两个空间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