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星辰 第5章 路痴

凌晨四点的停车场，路灯坏了两盏，只剩下半明不暗的光晕笼着四个人的影子。

“所以，”程愈推了推眼镜，镜片在昏暗里反着冷光，“你们就打算在这耗到天亮？”

周小野抱着便利店塑料袋，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程医生……屿哥他们……”

林听屿正把宋迟声往副驾驶塞：“再乱动给你绑安全带上了。”

宋迟声的膝盖磕在车门框，疼得“嘶”了一声：“你车技比周小野还烂。”

“放屁！”林听屿砰地关上车门，“我拿驾照的时候你还在用指南针认厕所呢。”

程愈突然拉开后座门：“地址。”

“什么？”

“宋先生家的地址。”程愈的钢笔尖在病历本上轻轻一点，“除非你们想再绕三小时。”

林听屿和宋迟声同时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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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航提示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林听屿握着方向盘，余光瞥见宋迟声正偷偷用手机拍路牌——这人居然在记路线。

“拍了也白拍。”林听屿嗤笑，“上次去食堂你拍了二十张照片，最后不还是我……”

宋迟声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

温热的掌心贴在唇上，林听屿差点踩错油门。后视镜里，程愈正给睡着的周小野披外套，没注意前排的动静。

“闭嘴。”宋迟声压低声音，“那件事不许提。”

林听屿张嘴就咬他手指。

“嘶——你属狗的？”

“我属你克星。”

后座突然传来“咔哒”一声——程愈把镇静剂针帽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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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迟声的公寓比想象中整洁。书架上按色系排列的书脊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渐变，茶几上摆着个小小的青铜指南针，旁边是摞写满批注的稿纸。

林听屿随手拿起最上面那张：「第七章：主角在暴雨夜迷路，遇见打着手电筒来找他的人——这段太假，删。」

钢笔划掉的痕迹力透纸背。

浴室传来水声。宋迟声进去前硬邦邦丢了句“别乱翻”，结果现在林听屿连他抽屉里几包纸巾都数清楚了。

“看够没有？”

宋迟声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睡衣扣子系错了一颗。林听屿的视线在那截露出的锁骨上停留两秒，突然抓起茶几上的指南针：“这玩意儿真能指路？”

“还我。”

“就不。”林听屿举高了手，“求我啊。”

宋迟声眯起眼，突然伸手去够。两人在沙发边角撞成一团，林听屿后背抵着书架，呼吸间全是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指南针“当啷”掉在地毯上，指针疯狂打转。

“你……”林听屿喉结动了动，“睡衣穿反了。”

宋迟声低头看了眼错位的扣子，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他转身就往卧室走，却被拽住衣角。

“喂。”林听屿别过脸，“客房在哪？”

“没有客房。”

“那你让我睡沙发？”

宋迟声甩开他的手：“爱睡不睡。”

五分钟后，林听屿抱着枕头站在主卧门口：“往里边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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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纱帘时，林听屿先醒了。

宋迟声睡相意外地乖，眼镜摘了之后眉目显得格外柔软。他半边脸陷在枕头里，右手还虚握着那个指南针——昨晚林听屿半夜偷看，发现指针早就坏了，永远指向正西方。

床头手机突然震动。周小野的消息跳出来：「屿哥！程医生说今天要给你做冲动行为评估！」

林听屿正要回复，身后传来窸窣声。宋迟声迷迷糊糊伸手摸眼镜，胳膊肘直接怼在他腰上。

“操……”

“你在我床上干什么？”宋迟声瞬间清醒。

林听屿抓起枕头砸过去：“是你让我睡这儿的！”

“我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

房门突然被敲响。程愈冷静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两位，需要镇静剂吗？”

楼下传来姜临夏的摩托车轰鸣，由远及近，最后“吱”地停在院子里。相机快门声伴着她的吆喝穿透晨雾：“起床拍封面了！出版社加钱！”

宋迟声把脸埋进枕头：“……杀了我吧。”

林听屿看着他发红的耳尖，突然笑了：“路痴作家，你指南针是坏的。”

“我知道。”宋迟声的声音闷在枕头里，“它一直指着你家。”

晨光忽然变得太亮，林听屿仓皇跳下床，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