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隆——!!!”
地狱的丧钟敲响!
整个地下空间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疯狂撕扯、扭曲!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单一的爆炸点,而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地层深处,如同远古巨兽在痛苦中翻滚、痉挛!岩石痛苦的呻吟声连绵不绝,构成一首通往毁灭的宏大交响!
头顶——那道被直升机探照灯撕裂的、通往地狱之外的豁口边缘,巨大的、犬牙交错的岩层如同腐朽的堤坝,在令人肝胆俱裂的崩裂声中轰然坍塌!比之前猛烈十倍、百倍的浑浊水流和泥沙碎石,如同崩塌的天河,裹挟着万吨的重量,裹挟着死亡的气息,朝着下方疯狂倾泻!
“哗——!!!”
冰冷浑浊的地下河水瞬间暴涨!如同苏醒的巨蟒,翻滚着、咆哮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淹没倾斜的沉船残骸!
冰冷的河水瞬间漫过脚踝、膝盖、腰际!刺骨的寒意混合着死亡的腥气,如同无数冰冷的钢针扎进骨髓!
混乱的水域中,清道夫绝望的嘶吼被恐怖的崩塌声和水流咆哮瞬间吞没!
“塌了!全塌了!!”
“抓住!抓住固定……”
“指令!指令优先!清除那个信号源!不能让……”
混乱的命令和恐惧的惨叫戛然而止!
一块被激流卷起的巨大钢铁残骸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撞向那个刚刚还在嘶吼着“执行指令”的清道夫空降兵!猩红的血雾在浑浊的水面猛地炸开,又瞬间被汹涌的浊流吞没,只留下一圈迅速扩散又消失的暗红涟漪。
悬停在豁口上方的直升机如同风暴中的纸鸢,被剧烈的震动和狂暴的气流狠狠抛甩!机身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扭曲声!螺旋桨的轰鸣被淹没在更为恐怖的崩塌巨响中!探照灯的光柱疯狂摇摆、切割着混乱的空间,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抽搐目光!
蓝色的光柱——那冰冷、纯粹、如同审判者之眼的蓝色光柱,在剧烈的震荡和疯狂涌入的浊水中剧烈摇曳、闪烁!夏正荣那张儒雅又冷酷的全息面孔在扭曲的光影中碎裂、重组,时而被浊浪冲击得只剩下模糊轮廓,时而又顽强地凝聚出来,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嘲弄仿佛在嘲笑着所有挣扎的徒劳。
夏然的世界只剩下冰冷和轰鸣。
孟飞沉重的身体压在她的臂弯里,正在一点点滑向狂暴上涨的浑浊水面。他胸前的刀柄依旧冰冷刺骨,涌出的鲜血很快被冰冷的河水稀释、带走。
“咳……”孟飞又呛出一口带着气泡的暗红血沫。他那双空洞、涣散的瞳孔,在剧烈摇曳的蓝光和水影中,极其艰难地、最后地聚焦了一下——不是看向夏然,也不是看向那悬浮的、代表毁灭性真相的影像。
他的目光,极其微弱地、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穿透混乱的光影,死死锁定在夏然左胸下方——那道狰狞疤痕的缝隙中,那枚仍在爆发出冰冷蓝光的芯片位置!
那里!
他的手,那只一直紧紧攥着夏然衣角、被鲜血浸透的手,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生命力,极其艰难地抬起。染血的指尖,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笨拙和执着,颤抖着,试图探向那道蓝光的源头,探向那道象征着无尽痛苦的伤疤!
他想……做什么?
夏然的心脏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攫住!
就在孟飞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道疤痕的边缘,几乎要触碰到那冰冷的、散发着毁灭性蓝光的芯片外壳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头顶炸开!
一块比之前任何落石都要庞大、如同小山般的穹顶岩层,终于在持续不断的剧烈震动中彻底断裂!裹挟着无可匹敌的毁灭之势,直直朝着下方那艘倾斜的沉船残骸,朝着那束摇曳的蓝色光柱,朝着光柱中悬浮的夏正荣影像,朝着下方这片最后的血色祭坛,悍然砸落!
巨大的阴影瞬间吞噬了所有光线!
崩落的巨石撕裂空气,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尖啸!
时间,在这一刻被压缩到了极致。
夏然瞳孔骤缩!世界只剩下头顶砸落的死亡阴影和臂弯里孟飞那最后挣扎的手指!
保护他?推开他?抓住那枚芯片?还是……
所有的念头都来不及成型。
在那致命的巨大阴影即将触及蓝色光柱核心的最后一瞬——
夏然做出了一个完全出乎本能、甚至超越她所有复仇意志的决定!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将怀中孟飞沉重下滑的身体向侧面一推!借着这股反推的力量,她自己的身体却迎着那砸落的阴影和冰冷的蓝光,不退反进!
她的右手,那只握着染血手术刀的手,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插向自己左胸下方那道狰狞的伤疤!不是刺入自己的心脏,而是精准地、用尽全身力气地刺向那道疤痕深处——那枚正在疯狂释放蓝光、如同恶魔心脏般跳动的芯片!
“噗哧——!!!”
刀刃撕裂疤痕组织,深深刺入肋骨间隙!冰冷的金属刀尖,精准无比地撞击在最核心芯片光滑冰冷的表面!
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夏然的全身!视野瞬间被绝望的黑暗吞噬!
就在刀尖刺中芯片核心的同一刹那——
嗡——!!!
那冰冷的蓝色光柱骤然爆发出超越极限的亮度!如同超新星最后的殉爆!瞬间将整个疯狂坍塌的空间染成一片死寂的、纯粹的蓝!
光柱核心,夏正荣那张悬浮的、扭曲的全息面孔,只来得及露出一丝极其短暂的、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灵魂被刺穿的怨毒!
下一秒——
那爆发出极限蓝光的芯片核心,在被刀刃刺中的位置,骤然裂开一道细微却致命的黑色缝隙!
无声的爆炸发生了!
不是物质的爆炸,而是纯粹信息的湮灭!
蓝色的光柱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瞬间从核心开始向内塌缩!构成夏正荣影像的每一个光点都在疯狂地扭曲、湮灭、化为虚无!
那张儒雅又冷酷的脸,在塌缩的极致蓝光中,如同被投入黑洞的碎片,被拉伸、撕裂、最终彻底分解!
他最后残留的影像,是那张开的、似乎想要发出某个指令(也许是“清除”,也许是其他)的嘴型,凝固在彻底湮灭前的最后一帧蓝光里,带着一种永恒的不甘和诅咒!
紧接着——
“轰——!!!”
巨大的穹顶岩层,裹挟着碾碎一切的磅礴力量,如同一座倾倒的山岳,狠狠地、毫无阻碍地砸在了沉船残骸先前所在的位置!
惊天动地的撞击声!岩石粉碎的爆鸣声!钢铁被无情揉捏撕裂的尖啸声!浑浊河水被排山倒海般挤压、炸开水柱的轰鸣声!
所有声音汇聚成一股毁灭的洪流,彻底吞噬了一切!
冰冷的河水卷起滔天巨浪!浑浊的泥浆如同愤怒的海啸,瞬间填满了视野所能及的一切角落!
那曾经照亮真相、也带来毁灭的蓝色光柱,如同风中残烛,被这埋葬一切的狂暴力量彻底掐灭,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与浑浊之中!
巨大的冲击波和水浪将夏然最后推开孟飞的身体如同落叶般狠狠掀飞!冰冷浑浊的泥水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窒息感如同铁钳扼住了咽喉!
在意识被黑暗彻底吞噬前的最后零点几秒……
浑浊的水流深处,一点极其微弱、仿佛幻觉般的、温暖的鹅黄色光晕,极其短暂地、如同鬼火般闪烁了一下。
那光晕……来自一块被激流卷起的、小小的、刻着歪歪扭扭栀子花图案的塑胶儿童手表……表盘上的荧光指针,在永恒停止的瞬间,似乎……指向了某个刻度。
然后……
无尽的冰冷、黑暗、窒息……以及沉重的、碾碎灵魂的泥沙,轰然覆盖下来。
世界,沉入地心。
一切的喧嚣、嘶吼、阴谋、血泪、爱恨、真假……都被这来自大地深处的、最原始、最暴力的力量,彻底埋葬于永恒的寂静与黑暗之中。
只有地下河浑浊的河水,在不知多久以后,重新变得缓慢、深沉,无声地流淌过这片被彻底掩埋的、属于血色渡船的坟场。
地面上。
暴雨依旧肆虐。
废弃矿区的边缘,几辆熄火的黑色越野车如同沉默的幽灵,停在泥泞中。车内的通讯频道里,只剩下嘶嘶啦啦的、绝望的忙音,再无任何来自地底的回应。
远方,城市璀璨的灯火在雨幕中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海。
那座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夏氏集团总部大楼顶端,那间俯瞰众生的奢华办公室里。
灯光柔和。
夏正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窗外城市的流光映在他深邃的瞳孔里,翻涌着外人无法解读的复杂暗流。他脸上惯有的儒雅沉稳,此刻如同戴久了的面具,在无人窥见的角落,似乎僵硬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痕。
他端着酒杯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难以抑制地,颤抖了一下。
金黄的酒液在杯中晃荡,荡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如同投入地狱深渊的最后一颗石子,激起的、无人见证的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