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世 第48章 失落之城 23

嚣甲松开手。

荣介稳了稳心神，将手放到苹果苗上面，片刻之后，一滴水被凝了出来。他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却没有继续浇水，而是让嚣甲拿了个空的矿泉水瓶过来。

落入矿泉水瓶的水不再是一滴一滴，而是呈线形，虽然只是很细的线。一瓶水灌满了，荣介感到仍有余力，于是又拿了个瓶子，最终水位在三百毫升的位置停了下来。

一个矿泉水瓶是六百五十毫升，也就是说这一回荣介足足生成了将近一千毫升的水。要知道，他才排净水不到五个小时。要算上早上浇的，那么足有一千零五十毫升。这个跨越幅度之大，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

看着并排放在一起的矿泉水瓶，以及里面清澈纯净的水，荣介按了按狂跳的心脏，只觉得其中的喜悦快要漫出来了，全身的细胞似乎都在欢呼。他突然张开双臂，倾身给了嚣甲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跳起来，想将这种喜悦分享给辛戈他们。

本来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有些发懵的嚣甲发现了他的意图，蓦地伸手，将他又拽了回来。

“哥，我的能力提升了，也许以后还能提升，那样的话，我们将会有越来越多的水，会有水种植物，有水煮饭，有水熬汤，有水刷牙洗脸洗头，甚至洗澡，用不完还能倒掉……”虽然被拽了一个踉跄，直接倒进了嚣甲怀中，但荣介丝毫不以为意，爬起来之后也忘记了继续去找辛戈他们，直接抓住嚣甲的手臂语无伦次地倾述心中的快乐。

他憋得实在太久了，不能洗脸刷牙，不能洗澡，甚至于连洗个手都要节省又节省，最多用纸沾点水擦拭一下，对于一向注重形象的他来说，这样的生活简直跟恶梦一样。至于想吃点饭，煮点面，都舍不得水那种事，他都不想再提了。

如今水略有宽裕，以后时不时煮一顿干饭改善一下生活，这样一个渺小的愿望总算是可以实现。最重要的是这个能力是可以提升的，这让他心中对未来一下子充满了希望，以至于满心欢喜无法克制。

嚣甲唇角微微扯了一下，开口说：“很好。”可不是很好吗，水的增多，对于嚣甲来说不是什么洗脸洗澡，而是可以种植更多的植物。他很喜欢植物这种东西，非常喜欢，他喜欢植物里面透出的那股子鲜活生命力。这是他所欠缺的，也是所有地下人都欠缺的。

荣介激动了没多久，就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当然，这也跟没人捧场有关，就甲哥那种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的沉稳劲儿，总是能轻易浇灭别人沸腾的情绪。恐怕只有没心没肺的人才能不受影响，很明显，荣介不属于此类。

冷静下来的荣介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辛戈他们正傻呵呵地看着自己，不知道是同样在为自己生水能力的提升而感到震惊，还是在看猴戏一样看自己在那里瞎激动。他咳嗽一声，觉得还是不要去弄清楚这个问题比较好。

“你们喝不喝水，这里有。”为了缓解尴尬，他随口问了一句，然后指指旁边放着的一瓶半水。

这话一出，原本有些呆滞的三人像是突然回过魂来，齐齐点头，连声说：“要！要！”他们还是上次被救的时候喝过水，之后就再没碰过，也从来没开口向荣介索要，甚至于没露出过这方面的意思。体内储存的那点水已经快消耗完了，如果没有补充，大抵是又要被打回原形，荣介此语无疑于雪中送炭。

“那就拿去吧。”荣介对此并不吝啬，毕竟今天的水都浇过了，而明天还会有，他自己又不缺水，嚣甲也不缺，虽然他很想用水洗把脸，但觉得还是应该先提供给最需要的人用比较好。洗脸什么的，已经脏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多脏个几天。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当辛戈过来准备拿水的时候，嚣甲却突然将地上的两个瓶子收了起来，并拿起往他放东西的那边走去。

“蛮哥？”荣介微怔，下意识地喊了声。自遇上辛戈几人之后，他赠食赠水不少，嚣甲虽然有时候表现出不悦，但却从来没反对过，现在突然这样，他居然有点不适应。难道说多日下来，已经触碰到了对方的底线？

辛戈同样怔了一下，却没有恼怒，更没有上前抢夺。毕竟荣介和嚣甲是一起的，他敬重荣介，自然不能对他的同伴动手。倒是桑加眼中闪过一丝恼色，对嚣甲的观感大坏，不过她也没动手，至少当着荣介的面不会动手。

谁知蛮哥将两个水瓶收起之后，另外又拿了瓶没开过的矿泉水回来，直接扔给了正悻悻地想要退回去的辛戈。辛戈下意识地接过，然后才反应过来，脸上随即咧开了笑容。桑加眼中的怒色消失，可心里算是把嚣甲给记住了。倒只有灰图南拜，无论被抢水，还是被赠水，反应都不太大，呆呆地，就像是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当中。

哥，你可真会玩！荣介十分无语，实在搞不懂蛮哥这是玩的哪一出。他倒是尝过自己生的水，味道清甜，是比矿泉水要好喝一些，但因为他已经不需要饮水，所以没觉得它和矿泉水有什么区别，而且嚣甲也不太喝水，他才会觉得拿这个给辛戈他们比给矿泉水好。至少矿泉水密封着，还能保存很长一段时间。

等辛戈他们走后，荣介问起这事，嚣甲摸摸光头，没有回答。

事实上，连嚣甲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直觉不太喜欢把荣介这一回生成的水给别人喝，于是遵从本心，用一瓶矿泉水换了过来。至于别人会怎么想，他才不关心。

荣介觉得好笑，可也没深究，直到这时才开始思考手臂异变以及能力提升的事。

当初他先是右手异变，能生成水，然后才开始种的苹果苗，这一回苹果苗开花长虫……哦，不是，开花长出了源灵，他的手也再次出现了变化，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他一直没机会洗澡，加上这里温度不高，自然不会有事没事特意撩起袖子来察看手的变化情况，何况他还一直刻意避着不去看右手。如果不是嚣甲提醒，他恐怕这会儿都不会注意到手臂的变化。所以，右手究竟是一直在悄悄发生变化，还是今天出现的突变，他着实有点弄不清。

“今天。”听到他的疑问，嚣甲很肯定地回答。

欸？你为什么比我自己还清楚？荣介纳闷。

嚣甲当然清楚，荣介每天都要教他写字，又是用的右手，以他的观察力，怎么可能注意不到。毕竟之前荣介手掌与手腕的肤色对比实在是过于明显，稍有变化就能看得出来。他很确定，荣介的手就是刚刚这会儿出现的变化，时间不会超过花开。因为在花开之前，荣介还在教他写字。

“这样说来，苹果苗出现变化，又或者源灵的出现，是我手发生变化的关键？”对于嚣甲的判断，荣介还是信任的。

嚣甲点了一下头。

“好，假设就是这个原因，那么如果我想继续提升能力，生成更多的水，让我们都能洗个澡……好，不扯远了，就是说要提升能力，只要让苹果苗继续长大，或者让它生出新的源灵……不，不对，一株植物只能生成一个源灵，我们唯一能做的是让源灵长大。而源灵想要长大，需要很多植物。所以，我们只要继续种植更多的植物就行。”至于照看好苹果苗这种话就不必提了，纯属多余。

荣介一边分析，嚣甲一边点头，到最后荣介都忍不住乐了，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光头，不过没敢。

至于苹果苗以及源灵的成长是不是真能使荣介提升能力，这谁都说不准，但总是有一个努力的方向，好过于什么都不做，听凭天命。

想到就做，荣介又拿了两类新的植物种子种到另一头，跟之前发芽的新种同一区域。它们都跟萝叶隔得很远，因为怕拓展领地速度过快的萝叶将它们覆盖。

“蛮哥，我们把苹果苗种在这中间行不行？”弄完一切，荣介摸着下巴在原地站了很久，像是在思索什么，最后突然说。

嚣甲微愣，想要摇头，如果把苹果苗种下了，他以后就不能随身带着，万一被人偷了怎么办？

“它本来是该种在地里的，它要长大，不可能一直长在这盒子里。你知道它能长多高多大吗？”荣介比划了一个普通苹果树的大小，然后说：“它需要吸收地力，才能成长，而且书上说，源灵所寄居的植物唯有种在土里，才能最大程度地影响到它周围的植物，也更容易吸收其它植物传递过来的营养。”

嚣甲知道荣介说的是对的，可是他还是觉得不愿意。不过虽然他从内到外都表现出浓浓的拒绝意思，他还是将苹果苗交给了荣介。

看到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在自己选定好的地方蹲下，开始挖坑，荣介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忍，不由开口说：“我这里还有苹果种子，再给你另外种一棵。”

嚣甲摇头，再种出来的苹果苗也不是这株苹果苗了。

荣介其实有些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这株苹果苗是他们第一次种出来的，而且陪着他们经历了一路艰辛，感情肯定跟再种出来的不一样。别说是始终精心照料着它的嚣甲，就是他自己，如果不小心将它丢了，也会觉得不舍。但眼下他们并不是要将它舍弃，只是给它换个地方生长，时时都能看到，所以实在没必要跟生离死别一样。

当然，他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来揣测嚣甲的感受，其深刻程度就如同生活在夏天的虫在淋到一点冷雨，就认为冬天差不多也就是这样冷一样。而真实的情况是，嚣甲活了三百多年，除了水和食物，从来没这样珍视过一样东西，而这种珍视是前二十几年将绿植视为寻常的荣介无法体会的。平时不动感情的人一旦动感情，就很难割舍，嚣甲大抵就是如此。

不过嚣甲再不舍，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因此根本不需要荣介劝说安慰，挖好坑之后，亲手小心翼翼地将苹果苗连同方便面盒里的土一起放到了里面，然后盖上土，略略压紧。浇的水是用的刚刚被他从大手大脚荣介嘴里抢下来的水，以此栽种植物，肯定要比矿泉水好。

“还是哥你有先见之明。”荣介拍了一记马屁。

如果嚣甲知道呵呵，大约要呵荣介一脸，但他不知道，于是直接给了其一记后脑勺。光溜溜的后脑勺，头型完美，让荣介再次升起想摸两把的冲动。

事实证明荣介的想法是正确的，当苹果苗被种入土地之后，就仿佛有一曲无声的音乐从空中飘过，地里所有的植物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要不是没风，说不定能随风舞一曲。而苹果苗上面懒洋洋睡在花朵里面的虫……源灵，也仿佛被唤醒了一样，在花蕊中打了个滚儿，昂起小脑袋往四处张望。

看到这一幕，原本脸皮紧绷，浑身都充满压抑感的嚣甲表情微松，周围的空气瞬间恢复了流畅。

荣介心中啧了一声，觉得这哥的小脾气还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还挺可爱的。当然，前提是对方不暴力的时候。

为了方便审核以及修改，所以分成了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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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失落之城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