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世 第47章 失落之城 22

荣介迅速在脑海中搜寻源灵的信息，然而不管是母神的残念，还是大祀的记忆几乎都跟战后那一段时间有关，尤其是大祀的，几乎全是种子相关的讯息，所以他竟然没能寻找到。

“辛戈，源灵是什么？”问话的是丑胡。

今天是菩嘎嘎值守，花蹄留在城卫署以应对突发事件，剩下的人都来了。

听到丑胡的问话，荣介松口气，看来不止是他一个人不知道。想到此，他偷偷瞥了眼嚣甲，发现这厮同样一脸看西洋镜的表情看着花朵以及其中的虫子，那反应看上去恐怕知道的还不如他多。果然，这位也不是本地土著吗？还是如他最初遇见时的猜测，其实就是个与世隔绝的野蛮人？

辛戈好一会儿才控制住激动的情绪，但目光却仍停留在花朵上，如同梦呓一样说：“我出生的时候已经没有源灵了。但是我听长者说，在众神弃世之前，我们这片大陆上绿胎遍地都是，源灵自绿胎而生，催生万植，又以万植为食。人们都认为源灵是母神的分灵。”

以万植为食，你确定它不就是一条单纯的，毫无背景的，只知道啃叶子花瓣的虫子？听到辛戈的解释，又看了看那条除了出现方式比较优雅，没有其它特殊之处，此时还不知大难临头，正在那里懒洋洋伸懒腰的小虫，荣介努力劝说自己难得见到一只人以外的小生物，一定不要被本能支配，然后转头匆匆回去翻书。

在地球上，人类对于这些小虫子大抵都是想都不想，随手就摁死了，除了极度惧怕这种软体小生命的，会经历一番艰难挣扎，大部分人甚至不会过脑，就跟掸去身上的一丝尘土那样。荣介也是这样。他不是没有慈悲心，可是他的慈悲心很难用在这些小东西上面。

不过到了这片神弃大陆，当平时见惯了的飞禽走兽都消失无迹，曾经扰人的蛇虫鼠蚁也不再见影踪，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几个人的时候，他才对这些东西的存在有了一定程度的感觉，甚至于在他还没遇见嚣甲之前，他曾不止一度地向老天请求，让他遇上一条蛇，一只老鼠，哪怕是只蚂蚁也好。

现在终于见到了一只虫子，哪怕刚开始他本能地想捻死它，但等回过神之后，就不可能这样做了。如果有条件，说不定他还会将它养着。当然，还是希望它不是以啃食植物为生，否则养不起啊。

荣介走了，但其他人还留在那里，因为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花开，更是第一次看到人类以外能够活动的小生命。嚣甲倒不是第一次看到人类以外的活物，不过他得盯着辛戈他们，所以也没有离开。

因为是有目的地寻找，荣介翻得很快，一个小时之后，居然真的让他找到了有关源灵的一切，在一本万植大全当中。

源灵，其真实名称为植物源虫，从植物中生出，与植物相互依存。能生出源虫的植物被称为绿胎，之所以称其为胎，就是因为其如人一样，生花胎，孕源虫。辛戈第一次看到苹果苗，就下意识地直接称呼其为绿胎，并不是因为他能够预知其能生出源虫，只不过是在他的观念中，所有植物都是绿胎而已。

有源灵存在的地方，植物长势茂盛，种植培养都较其它没有源灵的地方容易。故而都认定其有催生万植的能力，而同时，植物亦能反哺于它，使其成长。植物种类越多，生长越旺盛，源灵的能力就会越强。在这一点上，辛戈确实没有说错。

所以，在那个时代，有点条件的家庭，都会想办法弄到一两只源灵，以此获取丰收。更有大族之人，专门培育源灵，或售买，或以之固土茂植，培育珍稀植物药材。可以说，当初源灵是深入了人类生活的点点滴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又重要得不能再重要的存在。

而其为母神的分灵这种说法，不过是部分人穿凿附会的臆测，源于其与母神都有令植物生长的特性。而母神，在这书里又有另一个比较正式的不那么神叨叨的称谓，那就是生命源母。

万物之源，生命之母，故称生命源母。

看完源灵的相关资料，荣介终于明白之前他和嚣甲所感觉到的一切确实不是错觉，因为苹果苗中孕育中源灵，所以当它靠近萝叶的时候，两者都一下子显得精神起来。而源灵能被孕育出来，除了苹果苗本身的特殊性，恐怕还跟种植的萝叶大量繁殖有关。

据书上所说，源灵的孕育是非常随机的，就是毫无规律可寻。它既能出现在最泛滥普通的植物上面，也能从珍稀灵物中孕育，要想培育它，唯一的办法就是大量地种植各种植物。所以荣介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逆天了，随便埋下一棵苹果种子，都能生出源灵。当然，他运气也确实逆天，否则也不可能碰上穿越这种事。

有了源灵，以后植物的种植只会越来越轻松。这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个好消息。于荣介和嚣甲来说，源灵非常珍贵，但作用也就仅止于此了。而对于辛戈他们来说，源灵是母神的分灵，源灵的出现意味着母神的回归，意味着大陆往昔辉煌重现的可能性，也意味着他们城卫十万年的守护等待有了结果。

他们等到了母神的回归，他们的责任和使命终于完成，至于以后，以后将完全属于他们自己。他们可以继续守护母神和圣城，也可以去看看这个世界，这个被神遗弃的大陆，以及他们向往很久的西土。

辛戈跪下了，灰图南拜跪下了，就连不知道躲藏在哪里的桑加也出现了，跪在了源灵的前面，他们的脸上在最初的狂喜之后，只剩下一片迷茫。一生数百年数千年都在忠诚地执守着一个任务，如今任务完成，他们反而有种不知所措的空落感，似乎不知道自己以后的人生要该何去何从。没有人跟他们说过啊。

看到他们的样子，荣介想了想，最终没将自己寻找到的有关于源灵的资料拿给他们看。如果他们以为源灵是母神的分灵，那就让他们一直这样以为下去吧。也许刚开始会有些不适应，但相信很快他们就能找到新的人生目标。在荣介想来，千百年被束缚在这块没有人烟没有任何资源的土地上，执守着一个可能永远都无法完结的使命，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去，那实在是一件残忍不过的事。

他对辛戈几人印象不错，所以希望他们能够为自己活一回。当然，这只是一闪而过的想法，让他特意为此去做什么不可能，彼此关系没到那个程度，但如果能够顺手推上一把，倒也不会吝惜这点善意。

所以，他将手上的书卷重新封了起来，收到了行李箱里面。属于他的东西，除了嚣甲，没有他的同意，辛戈他们一般不会动。

这时候，嚣甲过来了，他实在不想再守着那几个傻子，所以直接抱着苹果苗离开了。在他去抱苹果苗的时候，辛戈眼中闪过了一丝激烈的情绪反应，似乎想要阻止，最后被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又忍耐了下去，同时也阻止了同伴的动作。

苹果苗是嚣甲的，是荣介的，是他们带来了苹果苗，也带回了母神，所以只要对方不伤害源灵，他们就不能动手。当然，如果嚣甲或者荣介有伤害源灵或者苹果苗的意思，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也意味着，两人再没有了随意处置苹果苗的权力。

荣介和嚣甲对此一无所知，他们俩对苹果苗一直就很看重，否则也不会在需要大量水种植的时候，仍然坚持每天给苹果苗浇点营养液，如今生出的源灵对植物生长又有极大的助益，他们原本就不可能伤害苹果苗，此后恐怕更要小心翼翼地伺候，所以或许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对苹果苗的处置权力已经隐隐约约受到了限制。

嚣甲抱着苹果苗从荣介面前走过，原本是想去小院那边，结果在走了几步之后，他又倒了回来，弯下腰一把抓住荣介的右手。

“做什么？”荣介莫名其妙。

嚣甲蹲下，将苹果苗放到地上，空出手来将荣介的衣袖往上撩。

哥，你不会是突然间对我产生了感觉吧？荣介心里吐槽，但目光却随着对方的动作往自己右臂上看去，而后大吃一惊。

之前他的右手发生异变，整只手掌都变得晶莹剔透，如同最好的羊脂玉一样，美则美已，但却与全身其他的部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起来怪异无比，如果没有必要，他一般都会尽可能地将右手藏起来，自己不看，也不给别人看到。

而此时，他发现，自己的小半截手臂，从肘以下，不知什么时候居然都变成了手掌一样的色泽。

他傻住了，看着嚣甲捏捏他的手掌，又摸摸他的小臂，心里想的却是，要是这样下去，自己有一天会不会变成阴阳人，一半白一半黑，一半晶莹一半混浊？那画面只是想想，他都觉得不寒而栗。

“浇水。”嚣甲突然说。

嗯？荣介回过神，左手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腿间，上次的教训太深刻，以至于现在他听到浇水二字都有了条件反射。

嚣甲瞥了眼他的左手，没什么表示，只是又拍了拍他的右手臂，说：“试试。”

“今天已经……” 荣介刚说了几个字，突然明白过来，心里一阵激动，但又迅速地克制住了。在猜测被证实之前，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比较好，以免空欢喜一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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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失落之城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