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世 第49章 失落之城 24

除了萝叶，荣介另外种植的三样植物分别是芫叶，蕙苏，禹柳。

芫叶属于一种蔬菜，茎细幼，长到十公分左右生叶，叶圆重叠，如顶花冠。吃的话一般只吃叶，根和茎极韧，如嚼木渣，大多时候都是弃掉的。当然，愿意吃的话，也能吃。种植周期十天，比萝叶稍娇气，而且只能收一茬，收完想要再吃，就得另外种。不像萝叶，种下除了浇点水以外，就不用管了，它会自己繁衍。

蕙苏则是吃种子，它的种子如同流苏一样长在苔茎上，黑色，指甲大，碾碎后有点像面粉，不过是黑色的面粉。这种东西产量大不大不好说，但却能被当成主食，只不过种植的时间较长，而且如果要当成主食的话需要大面积的种植才行。眼下荣介做不到，只能先多多地收集种子。

禹柳以茎为主，茎灰褐色，臃肿扭曲，顶端生叶，叶小而稀，此物食茎，产量大，但成熟需要的时间也较长。

这几样都比不上萝叶即种即食，要先收几批种子，才能勉强开始供应日常食用，所需时间就不止是一月两月了。这还是在这片带有生命源母气息的空间当中，对植物生长有加成作用，且不受外界温度变化影响的情况下，能种完一批紧接着再种一批，将收集种子的时间大大地缩短了，否则恐怕要一两年才能完成这个过程。这也是为什么荣介会选择最先种植萝叶，而不是它们的原因。

不过两三天，种下的种子都发了芽，而苹果苗长速明显比之前快，一下子生出了两片叶子。萝叶也长得比之前更疯，荣介得时常看着，才能控制它们不往苹果苗以及另外三种植物这边窜伸。

倒是那小虫子没怎么长，整天懒洋洋地蜷缩在花蕊当中睡觉，似乎不用吃东西的。荣介每天都要看看自己的手臂，结果当然是失望。好在现在每天都有一千多毫升水，他自己不喝，嚣甲他们需要的水也少，倒是勉强够用了，当然洗脸刷牙洗脚洗衣这种事就非常困难，暂时也就能漱个口，用布条沾湿擦擦脸和手，脏水正好浇菜。

奇怪的是，嚣甲他们应该从来没洗过脸，刷过牙，洗过澡，但身上并不带异味，看上去也不脏。对于这一点，荣介是不得不服气，要知道哪怕他体质改善过，不需要再大解，但汗液尿液却是依然有的，风沙尘土也容易沾在身上，还有新陈代谢所致的表皮细胞死亡脱落等等，几天不洗，味道就出来了。他怀疑这会儿要是给他一个池子，他能搓出十斤泥来。

算了，不提这让人伤心的事。

嚣甲学习很认真，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本性如此，还是因为不需要寻找食物和水，大量的精力无处可用。不过荣介每天只教几个字，原本想着如果他要求多学的话，也可以适当地增加，谁知道荣介教多少，他就学多少，完全没有一点主动性。但要说他对学习不感兴趣的话，荣介教的字他又都记得扎扎实实，能认能写，一个也没有遗忘。

可以说，教嚣甲识字是一件非常省心的事，荣介每天看书之余，随手就做了，倒也不觉得烦。尤其是到得后来，也不用他专门教了，蛮哥开始自己看书，遇到不认识的字，就问他，问过一遍之后就再也不会询问同样的字。荣介其实不太清楚，蛮哥是天生记忆力强，还是暗中花了不少功夫。当然，这并不重要，能学会就好。

因为使命完成，辛戈他们已经不必去城墙上执守，而是纷纷转入了地下空间，改为守护苹果苗以及其上的源灵。不过，出于习惯，每天他们还是会有一人去城墙之上转转，哪怕明知在这荒漠当中，根本不可能会有人过来。

因为六人的入驻，地下空间里变得热闹起来。荣介就很喜欢这种气氛，尽管以前在地球上时，他本身更喜欢清静。

朝夕相处，彼此之间越来越熟悉，辛戈他们几人的本性也随之渐渐暴露出来。

辛戈不是话唠，但却喜欢动不动就回忆往昔，如同一个快到垂暮之年的老人一样。而真正话唠的是丑胡，如果非要再加上一个的话，那就是菩嘎嘎。不同的是，丑胡更热情，特别喜欢找人说话，找的最多的是荣介。菩嘎嘎更单纯，他喜欢跟自己说话。

至于话最少的灰图南拜和花蹄，灰图南拜感觉有些内向，但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自己不怎么说话，却喜欢听别人聊天；花蹄却是纯粹的孤僻，如非必要，他几乎不会往人群中靠，反而经常一个人在地下空间中游走，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相较前面几人来，桑加除了喜欢神出鬼没以外，还算正常。

好在这些人都识字，有那一院子的书，无论是真感兴趣，还是为了以后的谈资，话唠和非话唠们大多数时间都消耗在了上面，余下的时间又分了一部分给地里的植物，所以热闹却又不吵闹。

当然，这是对于习惯了人群的荣介来说的。像嚣甲，就不太适应这样的氛围。然后某一天，他给自己在地下空间的土壁上开了一个住宿的山洞，除了学字，大部分时间几乎都一个人呆在里面。

荣介一看这操作可以啊，本来想请辛戈他们也给自己开一个睡觉用的洞穴的，但后来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而是直接决定跟嚣甲挤一个地方。

在地球上的时候，他特别在意私人独处的空间，但是在这里，他却完全不想一个人呆着，他更愿意睡觉的时候，耳朵里能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睁开眼睛时，周围不是一片空荡。或许，他已经被这个世界折磨得对孤单生起了强烈的畏惧。

还好，嚣甲对他的这个决定并没有表现出过激的反应，比如说直接将他踹出去这种没面子的事。嚣甲将洞穴又扩大了一些，使得两人呆在里面也不至于局促。要不是光线不行，荣介都想让蛮哥直接扩成客厅卧室这种形式。他其实很怀念地球上的一切。

至于他为什么不去跟辛戈或者其他几人住，那肯定是跟相处时间最长，而且关系更亲近的蛮哥住一块儿更自在也更放心啊。平心而论，只要不踩其底线，蛮哥这人还是非常可靠的。

大约是对这种土壁上开辟住宿地方的做法十分感兴趣，辛戈几个就近也各开了一个洞容身，倒是终于有了点人住的样子。而不是一群人跟逃流浪汉似的，露天而眠。虽然，其实也算不上露天。但现在感觉就好多了，好吧，至少荣介感觉舒服多了。

“你以前住的地方也是这样？”第一次住进洞中，荣介试探地问了一句。相处时间已经不短，除了脾气性格，他对嚣甲的一切几乎一无所知，可以说真的很失败。

嚣甲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人多吗？”荣介见他没有不耐烦或者恼怒的意思，于是接着问。

“多。”嚣甲闭上了眼睛，表示谈话可以到此为止了。

“你们平时都做什么？”荣介只当没看见，继续问。

“找水矿，狩猎，换食物和水，睡觉。”嚣甲居然回了，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打架。”

“水矿是什么？”对于地下人简单而枯燥的生活，荣介不予评价，倒是抓住了一个新的名词。这个名词他在大祀的记忆中并没有寻到是什么意思。

“一种石头，能生成水。”嚣甲解释得很简单。

荣介怀疑他说的是冰，“就像存放种子的那种？”如果有冰，那么嚣甲他们居住的地方应该是不错的。

“不是。”谁知道嚣甲竟然否定了这个猜测，“黑色的，不冷，需要特殊方法才能提取出里面的水，量非常少，以滴数计。”而存放种子的冰块融化之后可有几百毫升，两者差距太大了。

居然有这种东西？荣介发现自己再一次被刷新了认知。

“你们获取水是通过这种方式？”

“嗯。”其实早上寻找露水也是一个渠道，只不过嚣甲懒得说了。当然，因为人多，能获取的露水有限，想要活命不能依靠这个。

“听上去还不错，有食物还有水，那你怎么会离开？”荣介问。对于自己的过去，嚣甲一直不怎么提，荣介几乎要以为他就是一个孤独的流浪者了，没想到这一回试探的询问，居然问出了一点东西。他心思开始转动起来，老实说，哪怕现在身边多了几个人，食物问题也得到了解决，但他还是想要回到人群当中去。想到余生都要呆在这种荒僻的地方，他就不寒而栗。

哪知这个问题刚问出来，嚣甲的眼睛赫地下睁开，看向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冷冽。

荣介心中咯噔一下，以为自己是不是碰到了什么禁忌，正想着是立即逃离洞穴，还是赶紧打哈哈把这个话题绕过去，嚣甲却出乎意料的开了口。

“我是被驱逐出来的。”

“什么？”荣介愣了一下。

嚣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他脸上并没有露出厌恶或者畏惧的神色，心中的猜测又确定了两分。

“我弄死了人，所以被驱逐。”他给出答案。事实上，如果荣介跟他来自同一个地方，不可能不知道驱逐所代表的意义。所以，他已经完全确定，荣介绝对不是那边的人。要知道哪怕是位于最顶层的贵族，也会受这一规则的约束。

荣介闻言一哆嗦，，瞬间正襟危坐。

“你为……为什么？”话说到了这里，他觉得不问清楚心里会一直有个疙瘩。虽说根据相处以来的观察，嚣甲并不像是那种嗜杀的人，但他在开口时还是结巴了一下。想到眼前这个人手上曾有人命，他心里就毛毛的，有点想逃。

嚣甲本来不想解释，但在感知到他畏惧的情绪之后，又改变了主意。

“我们发现了一个有很多水矿的地方，消息被泄露出去，有人来挑衅我，跟我打了一架，回去后就死了。”他解释，语气平铺直述，没有丝毫个人情绪掺入。其实真相是，那天突然有人找上门来惹事，出手狠辣，他也收不住手，最后两人都受了重伤，然后那人回去后就死掉了。至于水矿这些事，都是他联系前因后果推测出来的。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被人陷害了，很可能还是内外勾结。

不过在想明白这事之后，他也并没有心生怨恨，毕竟在他们那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紧密，因利益合作，也可能因为利益反目，这都是正常的现象。在这种环境下，只能看各自的手段了，栽了只能算是自己能力不够。至于怨恨报复回去什么的，先让自己活下去吧，有了充足的食物和水，才能去考虑，否则不过是浪费心力而已。对于他们来说，浪费本身就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听到这里，荣介暗暗松了口气，至少不是故意杀人，不过心中还是暗暗警惕，让自己谨言慎行，尽量别惹怒他。

“你还想回去吗？”沉默片刻，他又问了一句。

“不。”嚣甲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能回去，也不想回去。他们虽然是群居，但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是各过各的，彼此之间很少有情感牵扯，倒是防备更多。所以除了食物和水，他对那里并没有任何留恋。如今跟着荣介一起之后，他已不必操心食物和水的问题，自然更不会想念过去。

况且，以荣介的聒噪程度，完全可以顶替一百个一千个那些过去的同类。而相较起那些必须时时刻刻都提防的同类来说，他觉得跟荣介在一起要舒服得多。荣介弱小，无害，脾气好，还毫不吝惜手中资源，愿意跟人分享，这些特质在他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但却又不得不承认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不用时时都将神经紧绷起来，很轻松。所以，他现在过得这么好，为什么要回去？

这个答案并没有出乎荣介的意料，可是在亲耳听到时，他还是有些失望。看来只要一直与嚣甲为伴，那是没机会去那个地方了，除非换同伴……想到此，他摇了摇头，眼下还没到这一步。

虽是这样想，但他还是向嚣甲探听了那个地方所在的方向和位置，可惜到这里嚣甲就不肯开口了，只好暂时作罢。

接下来的日子其实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无聊，大祀留下的大量书籍荣介看到死都看不完，辛戈那几个人时不时还会搞点事儿。虽然某些行为在他们自己看来再正常不过，但荣介偶尔还是会觉得有些闹心。

我卡文了。写出来的时候感觉像大纲，本来是想只停一天整理的，所以没请假，结果一天压一天，结果就拖了这么久。从今天开始复更吧，应该可以再更一段时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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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失落之城 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