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系列 第16章 第 16 章

做不了肥皂，又不能外出，张学奎除了文书的相关工作，开始和理发员学习理发。

理发员已经快退伍了，乐得清闲。

战士们也不挑，剪成啥样的都有，张学奎逐渐和全连的战士打成一片。

他发现有些蒙古族战士不会写汉字，甚至有些汉族战士也磕磕巴巴的写不了几个，就开始利用周日的休息时间帮大家写家书。

指导员找了几个战士，在连队边上垒了一些猪圈，不知找了什么关系，从当地的土产畜牧供销社拉回来一卡车半大的猪崽。

说供销社也在挖内人党，养猪场的猪都没人管，每天饿的嗷嗷叫！

新兵没人愿意养猪，而且很多人也没养过猪，不知道该怎么养。

最后去养猪的是个锡林郭勒来的蒙古族战士，叫特木尔巴根。

巴根的汉语实在是太差劲了，新兵训练时就听不懂口令，把新兵班长愁坏了。

分到连队以后，还是只会说几句日常的汉语，但巴根本人脾气极好，每天笑嘻嘻的。

后来才从其他蒙古族战士那里知道，他以前在草原是跟着叔叔婶婶长大的，放牧四处游荡，活的和流浪儿差不多！

公社看他实在可怜，就让他报名来部队了。

来了他发现，在部队可以吃饱饭，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美事啊！

指导员让他去喂猪，他也没意见，还觉得每天可以出去打猪草挺好的！

张学奎帮他写过家书，还耐心教他学汉语，所以巴根和张学奎关系特别好。

于是这一车半大小猪，就开始在骑兵部队的院里开始了新生活，直到过年成为餐桌上的美餐。

(1968年8月27日，呼和浩特市第一批毛XX思想宣传队进驻内蒙古师范学院、内蒙古大学、内蒙古林学院、内蒙古第二毛纺厂等13个单位。

8月28日，《内蒙古日报》发表社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8月30日～9月4日自治区革命委员会常委（扩大）会议在呼和浩特召开。

会议决定自治区革命委员会下设办公室、政治部、生产建设部、人民保卫组，自治区原各部、委、厅、局一律停止行使职权，原厅局下属单位由革命委员会各部室直接领导；

组织自治区直属机关毛XX思想大学校，滕海清兼任校长，吴涛兼任政委，下设5个分校，

直属机关干部除留少数人在革命委员会工作外，其余人员全部进入大学校。

1968年11月3—19日 自治区革命委员会召开第四次全委（扩大）会议，传达**八届十二中全会精神。

11月13日，《内蒙古日报》发表社论《打倒刘XX》，错误地号召人民深挖深批肃清刘XX等党内最大的□□及其在内蒙古自治区的代理人乌XX的□□修正主义流毒。

12月2日 《内蒙古日报》发表社论《农村牧区要广泛深入开展清理阶级队伍工作》。

12月底，自治区各地开展了五花八门的“清理阶级队伍”斗争。)

入秋之后，集宁的天气很快就凉了！

再也看不见绿草，树叶在几场大风之后，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部队经常接到军管的任务，集宁南站、肉联厂等等都相继成为军管区域。

这天，部队又接到命令，集宁的监狱因为挖内人党任务导致工作人短缺，而关押的“内人党”已经满员，接管监狱的革委会怕出问题，请军队派人暂时执行看管的任务。

张学奎所在的十三团二连接到了这个任务。

每天都会有新送来的“内人党”，也会有送走去呼市干校的。

这天，监狱又送来一批新的“内人党”，这些人和其他送来的不一样，不少人走路一瘸一拐，有的人脸上还带着伤，一看就是被殴打过。甚至还有人带着手铐和脚镣！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二班班长说：“今晚大家都要提高警惕，革委会说今天新来的这一批人员罪行比较严重，听说明天就要送往呼市，千万不要出事！”

他这么一说，倒把张学奎好奇心勾了起来，到底能有多严重？

他对二班长说：“晚上我陪你们一起值夜！”

晚上巡逻的时候，张学奎特意到新来的这批人的号子里去。

有些人疲惫不堪，已经昏昏睡去。

在昏暗的灯光下，张学奎竟然看到了郑老师。

郑济深瘦了很多，头发几乎全白了，他戴着手铐，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手铐把他的手腕勒出了青紫的痕迹。

张学奎不敢去喊郑老师，只好使劲清喉咙：嗯，嗯，嗯！

一同巡逻的战士还以为他感冒了，说：“文书，你是不是着凉了?”

张学奎说：“没事儿没事儿，可能下午被风吹着了！”

说完看了看郑老师的方向。郑老师没动，但眼皮跳了一下！

巡逻了一圈，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一会儿。

半夜，张学奎说要上厕所，自己一人出来进了刚才的号子。

他清清嗓子，郑老师果然没睡!

他费劲的挪到了门口，把一张小小的纸条从栅栏里递出来，

小声说：“交给我女儿！”，然后又轻轻回到刚才的位置。

张学奎怕被人发现，攥着那张纸条赶紧出来。

他的心砰砰直跳，大冷天的脑门上倒冒了一层汗！

借着院子里的灯光，张学奎仔细看了一下手里的锡箔纸。

这是香烟盒里包烟用的，一面是银白色的，另一面是白色，叠成了细细的一小条。

小孩子们会捡烟盒，用这种纸叠成三角形的元宝摔着玩，叫“打啪叽”！

张学奎也玩过，白色的那面还可以写字！

“写字！”他心里一动，手不由自主就把叠好的纸条打开了！

里面是用铅笔写的几行字：

我听你妈妈说你参加了革委会，成了小将，还要和你妈妈断绝关系。

孩子！千万不要这样做！

我知道因为我的关系你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

但我认为一个真正的**国家不会永远这样阴云密布，总会有晴空万里的时候！

要相信爸爸！

同时保护好你妈妈！

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等着我回来！

看样子是郑老师写给家人的话，他的事情肯定会牵连到家人。

张学奎又原样把锡箔纸折叠好，打开军大衣的扣子，把纸条放到里面穿的绒衣兜里。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二班长摇醒的！

“文书，文书！你是不是生病了？”

张学奎强忍着睁开眼睛，头怎么这么疼？

他忍不住难受的“啊”了一声！

二班长说：“你昨晚一直在说梦话，什么打死日本鬼子！还喊了好几遍为什么？吓死我了，以为你被鬼上身了呢!”

张学奎想坐起来，却没有一点力气，头疼欲裂！

“我可能是感冒了！你摸摸我头！”

二班长摸了摸，又摸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比我的热！那你躺着吧！”

张学奎心念一动：“现在几点了？”

二班长说：“六点半了！刚才都走了一车人了！也不知道为啥那么着急？天这么黑！”

张学奎强挺着爬起来，披上军大衣，就跑去昨晚的号子。

果然，已经空了！

回到宿舍，他坐在床上，感觉一阵一阵出虚汗。

他对二班长说：“我太难受了，你找个会骑自行车的人，送我去团部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