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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子只是强壮镇定,未知让他还是挺怕这俩人之间有啥无法和解的大矛盾,那今天这顿饭吃得可就不安逸了。
而现在处处都显着不正常。
比如江烬青湿润的眼眶,比如明明有矛盾却还算从容的风壑,这些都让人摸不着头脑,猜不到他俩的矛盾到底是哪方面的矛盾。
空气凝滞了两秒。
江烬青松开白苏子的手臂,往旁轻撤了半步,语气不容置辩,带着无法忽视的沙哑:“你跟我出来。”
他说完转身离去,白苏子欲言又止,转头看向风壑,风壑冲他和大家微微颔首,举止大方沉着,抱歉道:“有点事情。你们先吃,不用等。”
白苏子张了张嘴,到风壑离开了还没说出,又堪堪闭上,扭过头看着在座的各位。
莓奶糕眨了眨他黢黑的眼,摊手道:“啥情况。”
恋痛捂着嘴,一副考量的神情。
十一还有些震惊的余味,“……他俩不会专门找个地方打一架吧?”
糕手撸起袖子说:“要不去看看,真动手也好拉架。”
糕手的苟咬着筷子斟酌道:“海城那么大……他俩能在游戏上结师徒、线下见面见真章究竟是多大的孽缘?”
白苏子沉思后郑重点头:“我还是去找找他俩,万一真打起来了还不好收场,好好面基不能整成派出所一日游吧。”
糕手赞同:“我跟你一起。”
莓奶糕:“走,我和你一人拉一个,白苏子在中间劝架。”
一直没说话的恋痛忽然问:“你们有没有觉得风壑的声音很耳熟?”
糕手的屁股刚离开板凳,闻声蹲在半空,与众人一齐陷入回忆的沉默。
十一对声音本身就会更敏感,她捏住了耳垂,皱眉道:“……你一说好像是。”
糕手的苟一脸考究的表情,问:“……耳熟?我好像没听出来。”
糕手转头看着他。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糕手挑眉,问他:“你不觉得像云篆的声音吗?”
糕手的苟的筷子没拿稳,从食指翻了出去,砸在盘子上乒啉乓啷。
全桌的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诡异起来,白苏子呵了声“我靠”,转头就冲了出去。
糕手和莓奶糕紧随其后,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恋痛没参与,拿起手机就飞奔跟了出去。
饭店偏僻的安全通道内。
江烬青把谢隐舟推搡在墙上,发闷的声音敲亮了安全通道的灯。
谢隐舟靠在墙上,微微低着头,先一步承认:“我是有备而来。”
如此直白的坦诚让本在愤怒中的江烬青短暂愣了一瞬,很快平复,他点点头,眼眶中气愤憋闷的水汽憋了回去,话中带着些讥讽:“好,有备而来。又是这样。我总是被安排的那个。谢隐舟,你当我是什么摆件吗?!”
谢隐舟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在游戏上认识你是巧合。离开你是预谋。是我做了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的准备,也是我在发现春迟就是你新号后甘愿承担所有后果都想见你,我来前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你要打要骂都可以,是我犯下的错,我仍你处置,只要你可以消气。”
江烬青的拳头明明都已经攥起来了,却又在片刻后松开,安全通道的灯熄灭,热泪随着黑暗同时落下,连带着撑了两年多的气全松了,他在黢黑的楼道里极轻地说:“……我有什么资格冲你撒气,当初你的选择不也是被逼无奈。”
两人之间蓦地陷入了寂静,江烬青深吸了一口气,泄了声压抑的抽噎,抹掉眼泪,轻声说:“是我意气用事,我知道我不该怪你,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了。”
下一秒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楼道,沉寂的声控灯像受到了召唤即刻苏醒,照亮了这一层的楼道。
江烬青看着他明显升起红色印斑的脸,一时错愕,“……你干什么?”
谢隐舟说:“替你了。”
江烬青神情难以言喻,他皱眉骂道:“我说我要打了吗,你替我什么了,你有病啊?”
谢隐舟摇头,喉结滚了滚,“你没说,但你在哭。我知道你怨我,又因为心善不舍得怨我。”
“我走后的每一天都在想你。我承认我的做法太绝情,那会儿我们的事没瞒好,被你妈妈知道了。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不想放手,但我做不到,我不想我们的感情是踩在葬送你前途的路上发展的。我知道你是个要强的人,我希望你可以以自己的能力铺设你未来的道路。”
“如果事发不在高三,我大可以直接带着你离开,不用考虑环境,不用考虑你学习的压力。你妈……说要闹到学校去,说要让学校介入这件事,要带你走。我没办法,这件事情不能闹大,你也不能离开三中,谁都不能拿你的前途开玩笑,我和她约定要走我走。”
谢隐舟脸上的红印越来越明显,能看出来刚才那巴掌下了十足的力气,“我离开你后很想你,但不后悔。如果我没有在那天晚上遇见你,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
“你,”谢隐舟抿紧了唇,眼底湿润,水汪汪地望着江烬青,恍惚和十八岁时的那个穿校服的少年重叠,“……在大学谈恋爱了吗。”
江烬青直视着他,说:“……谈了呢。”
谢隐舟面不改色,眼圈却蓦地红了,泪光烁烁,“……男孩女孩啊?”
江烬青淡淡道:“我说如果。”
谢隐舟眼泪刚刚掉下,听到这话双眼倏地亮了些许,他嘴唇微微蠕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像孩子似的用手背抹掉眼泪,“只要现在没有就行……你腾个位置给我好不好?”
江烬青望着他,一时没吱声。
不知道谢隐舟想到了什么,进退自如,自言自语:“……我不做小三,我可以等你分手。我可以和很多人一起竞争,只要你愿意给我个机会。我能等。”
江烬青须臾。
楼道的灯又熄灭了。
“你在我之后谈过几个?”江烬青问。
楼道的灯亮起。
谢隐舟摇头,“没有。我心里一直有你,以这样的条件去与别人谈情说爱是对他人的不负责,也是对我无法放下的那段感情的亵渎。”
江烬青接着问:“在我之后你没谈过,你还想等着我现在和别人分手,继续和我在一起。不觉得你亏了?我要是轻易和别人分手,就不怕我未来也轻易和你分手?”
谢隐舟声音有些沙哑,但全都是诚心:“只要是你。你的过往我都接受。如果你现在的现任能让你轻易放下,那只能证明你没有对他上心。”
江烬青冷静地反问:“一个对感情敷衍的人你还爱吗?你爱的是十八岁的江烬青。”
谢隐舟没有立即回答。
声控灯很快又熄灭了。
良久,谢隐舟说:“可我就是喜欢你。不管是十八岁时见到你还是现在见到你,我都同样心动。”
声控灯再次亮起。
“你要是变了心玩弄我的感情……我也认了。我就是喜欢你。”
江烬青感觉自己心脏被无名的小刺扎进了肉里,疼得眉梢微抖。
声控灯再次熄灭。
熄灭的那一瞬,他拽紧谢隐舟的衬衣领口堵住了他的口唇。昏暗中谢隐舟明显怔忡了几秒,软热的触觉是曾经他迷恋的魔药。
他被江烬青强行撬开唇齿,谢隐舟旋即握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推开,“……不行。”
声控灯应声亮起。
江烬青蹙眉将他摁回去,仅仅过了两年多,他真冒了头和谢隐舟一般高,看起来清瘦却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谢隐舟的气息重新被他堵塞了回去。
啪嗒啷铛——
谢隐舟被他压在墙上亲,转眼正好能看到声音来源——安全通道的门窗。
门口的人慌乱躲闪,少说三个人。
他看得最清楚的是白苏子。
谢隐舟连忙扒住他的手臂要撇开,江烬青却强硬的用一只腿直接卡进他的腿间,抵得紧密,强行续上了那个吻:“……为什么不行?”
谢隐舟低垂着眼帘,睫毛直颤,他有能力将江烬青打包扛起探海放在远远的地方,但那双手就是使不上力,“有人……”
江烬青问:“有人?”
他当然听到了声音,但他不相信谢隐舟说不行是因为有人。
谢隐舟也觉得自己被他整糊涂了,手掌抵住了江烬青的小腹,隔开了一点距离,“……不可以这样。我说了我不做第三者。我接受你做很多错事,但我能做的只有纠正你。”
江烬青紧紧地揪着他的衬衣,在白炽灯下看着谢隐舟通红的眼,又落到谢隐舟被他咬红的唇上,等待黑暗到达,喑哑的声音才飘出来:“……我没谈对象。现在没有,以前也没有。被你甩了之后我很忙,我要高考,要断绝关系,要挣钱,要努力学习,我没空谈恋爱。也不想谈恋爱。我只想好好生活,在这之余,就是想你……”
江烬青埋进了他的颈窝,猝不及防的哭泣声让谢隐舟大脑宕机:“我很想你……你走的那天变成了噩梦经常在深夜纠缠我……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那会儿像一个莫名其妙被丢下的宠物、每周每周都要回云城观邸,一个人在那里呆坐到天黑,像流浪狗似的祈求抛弃我的主人能够回家……我真、我真的、唔……”
谢隐舟扣着他的后脑勺深吻,将他的话全都堵回了肚子里。
把话堵回去,把眼泪都抹掉。
谢隐舟紧紧地扣着他的腰,含吻他的脖颈,嵌入式地拥抱。
江烬青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落进谢隐舟的脖颈,他听到谢隐舟说:“不可以这样说。不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