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猝不及防。
着急时,人吐不出话,手上的动作肯定更快。
傅西流走过去,没把她衣服扯住,直接攥住她手腕,让她松开,别再做些危险动作。
在客厅里把衣服一掀,让男人给她看哪里冒了颗痣,是在玩哪套?
反正他不能上这个钩,把梁依山的腕捏紧了,看她另一边还平衡着,傅西流很微妙地做出个吃惊模样:“您这也太…唉,还是别这样。”
话能说出来,心也没那么浮动,傅西流静稳下来,看她像看胡闹的孩子,带着不赞同,一双眼柔和又批判地只看梁依山的眼睛。
梁依山被他制住,先是莫名其妙,很快就怒了。
个惯会装相的,叫他帮忙看下有没有东西,搞得像她梁依山要强了他!
就算她真要,他这副样子,嫌她像嫌瘟疫,沾上就要得病死啦?
梁依山烦死,真是个搞不清楚的东西!
多简单件事,被他这么一闹,不清不楚的。
她还被他扭着,怒气马上就降下来,搞正人君子那套跟谁不会一样,你要当正人君子,成全你,我当贞洁烈女,满意没。
她在他手心里扭了扭:“你在说什么?傅西流,我招你过来是当我助理的,你现在拉住我不放,是想对我做什么?我警告你,快点松开!”
论起倒打一耙,少有人比得过她。
傅西流不蠢,心底嗤笑一声,立刻松了手,面上还很歉疚,感觉自己大脑一跳一跳,难得这么兴奋。
他也想纹点什么,最好纹在手心里,自己经常看的地方,时时刻刻提醒他,梁依山就是个隐性神经病,搞不赢她的,凡事顺着她,莫要把事情往稀里糊涂里闹了。
梁依山往前撑住自己,要爬起来,傅西流不帮她看,那就算了,她去鞋帽间看下,那里有个大落地镜,自己扭下腰,拿手机拍张照也能解决。
正要起来,又被按了回去。
谁叫她先撩的。
傅西流很正经,一条腿抵上沙发,一只手摁上她脊背,把她困在底下,见她也不反抗甚至笑起来,声音更正经:“没有想对您做什么,您忘性真大,刚刚是你要我帮忙的,对不对?”
“对、对,”梁依山不回头,趴在沙发里闷笑,“别把我捏红了。”
咫尺之距,她似是已经享受起来,像以为他会来一场有手法的正骨按摩,或是更荡漾,弹琴般从上而下——她绝对会享受的,还要指点。更像是料定了他色厉内荏,摆个花架子出来,不敢真做些什么——还要接着逗弄。
果然,他没说话也没动作了。
梁依山挣开,长长地叹了口气,像猫伸懒腰,弓了下背,抵住他掌心:“你看啊,有还是没有?”
傅西流真服气,他只道是自己运气不好,十八年来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女人,就遇上了最难搞的梁依山,跟她在一块,不管说什么做什么,最后都会被她的情绪牵着走,毕竟她什么也不怕,就怕你不敢奉陪。
于是,又将她摁下去,一手掀开她的裙摆。
梁依山惊奇,没想到他妥协了退让了,正要调侃,尾椎上传来温热。
“哈。”她轻轻啜气。
傅西流的拇指按在那枚扩散到浅粉的痣上,用了点劲,像是在确认。
应该是曾有一枚红痣的,只是时过境迁,那点红晕开,像被抹开的水粉,在皮肉里绵延。
“还真有一点印子,辨不太清。”
他看得仔细,贴着她的背说话,热气散在上头,痒得心烦意乱。
小变态,这傅西流是个小变态!
梁依山鸡皮疙瘩都起来,腰一塌下又被他用手提起,扭过去要扇他巴掌,他突然把脸凑近,那张纯澈无双的脸就这么贴上她的手,让她使不出力气。
“你怎么了?”
梁依山气死,还问,还问!
她收回手的下一刻,傅西流也收回了一直抵着沙发的那条腿,让她得以翻身坐稳,重新掌控身体,平复了呼吸,终于瞪视起他来,然后又笑,有几分咬牙切齿:
“好玩么,我只让你帮我确认下,谁叫你摸了?”
“太淡了,我怕是沾上了别的东西。”傅西流无辜,慢慢蹲下身子,把自己放低。
梁依山看他这样,那点气也跑了,这小变态是有几分可爱。
刚要跟他说说规矩,傅西流望着她,递给她桌面上的手机:“我想快点确认,就着急了些,因为您电话响了。”
梁依山接过来,看到是豆豆打来的语音,顿时,那点暧昧立刻被她打散,朝傅西流指了指:“把桌上的碗筷收了吧,你要吃就去厨房吃。”
说完接了电话,站起来披上袍子,走去阳台边。
过了会,电话打完了,又来喊他:“傅西流,下周二空出来,和我一起去接机。”
傅西流正盯着自己的手看呢,听到她说话,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跟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好,航班信息请您发我下。”
梁依山转发给他,随口问:“你现在住哪,需要我帮你找个地方吗?”
傅西流低估了梁依山,没想到她抽离得这么快,微低头,重新洗手:“不用了,我住那边挺好的。”
“随你,就是京郊太远了,有事喊你你能及时到吗?”
“做您的生活助理也需要二十四小时待命吗?”
“月五万,五险二金,不需要做饭,不需要特殊服务,只需要你按照日程表到了时间载我出门,帮我拿买手送来的衣服,偶尔出席活动,每天工作不到四小时,临时性质的工作会额外加钱,你觉得这个条件是否应该二十四小时待命呢?”
“嗯……”傅西流的声音拖得很长,像在思考,“我能及时赶到。”
梁依山也不多话:“行。”他说能,她就信。
周二那天,梁依山开车,和傅西流一起去接她小侄女。
她坐在红色欧陆上等他,太惹眼,也享受别人的目光。
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傅西流开着他的摩托到了。
又是那辆宝马摩托,还挺帅。
“就丢这啊?”梁依山感叹,连她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宝贝小车随意停在外头。
傅西流手指勾着头盔,回头望了眼他的摩托,嗯了一声。
梁依山不喜欢他这个眼神,看东西时就像它们不寄托情感,只是死物。
跟物品产生不了联结的人,更难和人产生联结,当然,倒不是凭这一眼给他下了判决,只是这个眼神,有某种隐隐约约的俯瞰意味,她轻易地辨认出来,就不免多想些。
他站在她的车窗旁:“我来开?”
梁依山摇头,指了指副驾:“接我侄女,不能你来,坐旁边去。”
傅西流听话地将头盔丢后面,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不经意往后头一瞟——什么鬼东西!
车后座,一颗呆滞又睁着眼的马头,死不瞑目般躺在椅上。
饶是心理素质过硬的傅西流,也不免屏息一瞬,没敢挪开眼,身上冒起冷汗。
很快,情绪平复,在心中嘲笑自己,怎么,难不成能是梁依山一刀斩下来的?还是少见多怪。
坐定了,笑问:“车上怎么有个马头?”
梁依山开玩笑:“去马场相中的,长得好看想带回家,但是你也知道,我住那个大平层养不了马,就要他们帮我把马头斩下来,当纪念品带回去。”
梁依山很会胡诌,在说话的艺术上深耕不辍,将一切说到天花乱坠最后升空炸开落人一身。
傅西流浅浅地笑起来,懒散地靠在椅上,幽幽道:“是有这个说法,古时候打仗要数杀了多少人算军功,就把死人耳朵割下来一只计数,有时只割耳朵还不行,所以得把脑袋也割下来送上去,太子丹请荆轲得砍下婢女的手送他,荆轲刺秦王前也得先献上樊於期的脑袋来证明下诚意,还好您割下这个马头是留给自己看的,不然这么重的诚意,谁知道人家会替您做到哪一步。”
梁依山听得发笑:“这马头我送你你要不要?”
傅西流看向她侧脸:“我怕以后您把我头砍了送别人。”
“那肯定没人敢要。”
傅西流叹了口气:“是没人稀罕。”
梁依山正儿八经的跟他讲:“也不一定,一个活生生的人头送你,多少让人有点兴趣,就是法治社会,咱不能做坏事,在心里头想想也是不错的。”
越讲越偏,但两个人都很唯物,不信神神鬼鬼,说起话来百无禁忌,扯得东倒西歪。
直到豆豆上了车,还听见梁依山拍着方向盘大笑:“要是你愿意,先我死了我就留你块头骨摆家门口,每个来我家的人都得先拜拜你。”
豆豆吓得半死:“Izzzzz,不可以啊,很吓人的,我不要和你住啦。”
又看见了傅西流,也是一脸嫌弃:“不要顺着Iz说话好不好啊。”
她今年十四岁,继承了梁家的成熟美貌,看上去不像未成年,美得很直观。
坐到后头,看见了那个马头,人惊喜地叫起来:“你真给我做了一个!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表现得十足夸张。
蜡质的,眼上的塑料膜都没有撕,她小心翼翼地揭开,画龙点睛般活了过来。
“一模一样!”
她前段时间看了电影,里面有一段就是黑手党把别人心爱的赛马杀了放在床上,她给梁依山发消息,说这段拍得太好了,她想在排话剧的时候还原,能不能给她做个道具。
梁依山答应得爽快,今天来接她顺路搬到车上,给她一个惊喜。
豆豆抱着不撒手,这孩子不怕这个,只怕怪力乱神的东西。
过了会,她又黏到梁依山旁边,趴上她椅背跟她说话:“我写了两版自我介绍,第一版介绍我的性格爱好,第二版写我父母离异自己做投资赚学费,等第一堂课之后老师布置组队了解作业,我就顺便把我第二版交上去。”
傅西流听得唏嘘,这小朋友不容易,这么小的年纪,要把自己的家庭生活拿出来当关注点,太有勇气。
豆豆突然偏头看向他:“你是谁,是Iz的新男友?”
梁依山回答:“他是傅西流,我新招的助理,你悠悠姐出国继续念书了。”
“是你出的钱吗?”
“对。”
豆豆还是没从傅西流的脸上移走,打量得很冒犯,过了会,又盯着傅西流的眼睛问:“你真是她助理?你多大?”
傅西流只包容地笑,不回答她的问题。
豆豆皱眉,最不喜欢这种人:“你知不知道我是梁蔻,是她唯一的侄女?”
“我知道。”
“那我问你问题你怎么不回答?”
梁依山拍了拍椅背:“坐好,你这姿势不安全。”
“我是她助理,成年了,不回答是在想你刚刚说的话,想不明白为什么自我介绍要写两版。”
梁蔻戏谑地看他:“是觉得我幼稚,故意拿成长环境搏同情,打造一个不完美人设增加真实感,利用大众同情心在开学之初就建立起自己的团体——傅西流?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边念高中吗?我朋友,我妈妈都在南沅州,我来玉京就为了一件事,给Iz长脸,所以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是谁,我爸妈是谁,然后跟我玩到一块。”
说完她坐了回去,系好安全带,向梁依山撒娇:“小姨,小舅给了我五十万,你多给我一点嘛。”
“一次性给你的?”
“嗯,我妈每个月只给我五万块生活费,够干嘛?”
梁依山专心开车,表情只有傅西流看得到,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怀疑,后头这小丫头来这边,估计是梁依山骗来的。他不觉得梁蔻的自我介绍能博取到同情,到底什么人脑子进水,会去同情一个钱多爱多的小女孩?
想来,梁依山也是一样。
但她的声音带着穿透和诱惑:“这么可怜,那我给你涨到一个月五十万好不好?”
真就宠她宠到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