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应该评论长辈。
但那位林二老爷到底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有个数,他志大才疏,举人考不中,官做不了,钱也不会赚,若是吃喝玩乐能玩儿个精通,那也算一门本事,偏偏他自诩斯文,不屑于触碰纨绔子弟的这些乐子。
他什么也做不好,好在生了一个书念的不错的儿子。
想到这儿,林絮茵心中一动。
难道……
林母轻声道:“可能是在为林琼铺路。”
“二伯父是想在七皇子身上押宝吗?”林絮茵喃喃细语。
“难说,”林母不想就这个多说:“七殿下资质确实不错,只是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陛下长成的皇子不少,各位殿下各有优势。”
……
林二老爷和林二夫人到达颍州的时间比预计的时间晚了许多。
林父手下的人早就传来了消息,这夫妻二人竟然先送了他们的嫡长子回祖籍,方才转路来颍州。
无惊无惧,有恃无恐。
林父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将二人引进府中。
在月亮门处,林母带着林二夫人去了后院。
林父脚步一转,却把林二老爷领去了小花园。
林府的小花园,楼台高阁,庭院清幽,假山怪石交叠,围绕池塘而建,几丛翠竹瑟瑟作响。
有奇花异草掩映其间,秋千花架摇曳垂杨柳。
林二老爷一时看着痴了,连身后跟随的随从被拦在了前院都没有察觉到。
林父转身看他,眼中笑意不减。
随后袖子一挽,一拳砸在了你二老爷的眼眶上。
林二老爷没防备他突然动手,被打个正着,眼眶立马就青了,他伸手捂住眼睛唉‘呦呦’惨叫个不停。
林二老爷捂着眼睛边后退边惊叫:“老三,你做什么?!”
林父哼笑:“做什么,打你!”
林二老爷瞪大了眼睛,惨叫着不断后退,指着林父的手不断颤抖:“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世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林父两三步追上他,摁着就打:“父亲可是马背上得的公爵,你还真当我不会拳脚功夫!”
楼台亭阁上的林絮茵看的吃惊。
丫鬟青酒咋舌:“姑娘,咱们老爷好俊的身手啊。”
林絮茵颔首,她嘴角上扬,是很俊哦。
丫鬟青酒笑嘻嘻感叹:“二老爷身手就很苯,只会抱着头挨打!”青酒扯着林絮茵的袖子,惊呼道:“姑娘快看,二老爷快窜出园子了!”
林絮茵笑着笑着,脸上的笑便淡了。
时代所限,她现在竟然跟这样出卖血缘的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林二老爷挨了好一顿胖揍,而林二夫人被请进茶厅干喝了一肚子的茶水。
启程回京时,看着将林母和林絮茵的马车团团围住的护卫数量,林二老爷青紫着眼眶,和林二夫人灰溜溜的钻进马车里,不吭声了。
一行人从泗州弃了陆路上了船,改走水路。
走水路的速度比岸上快的多,开始几天,林絮茵还有兴趣看月落乌啼,看江枫渔火,看烟波浩渺。
后面就觉得乏味了,景色总是那些,目之所及,是水与天相接,天与水都浩浩荡荡的,天仿佛宏大到不断向宇宙边界扩散而去,无限远去的天之下,无限宽的水之上,只有他们的船在浩瀚的天水之间飞速行驶,船上的一介小小凡人,似乎也变得无限渺小了。
……
紧赶慢赶,可算是在重阳节之前回了京。
林絮茵跟着母亲刚下了船舱,就看到镇国公府的人。
府上年轻的管家媳妇正扶着一个女孩上马车。
女孩儿十三四岁的样子,身姿窈窕,低眉顺眼,温柔安静。
管家媳妇也看到了他们一行,在女孩子耳边耳语片刻,便领着人过来了。
林母和林二夫人正在盯着下人往马车上搬行李。
管家媳妇先请了安:“小的见过二老爷、二夫人。”
“见过三夫人,见过三姑娘。”
请了安,又介绍道:“这位是姚姑娘,来府上小住,太夫人吩咐小的接姚姑娘入府。”
姚姑娘在她身后依次福身见礼。
林二夫人摆出当仁不让的姿态,上前一步,点点头,拉着姚姑娘的手,眼睛上下打量着,赞叹道:“好生标志的姑娘,来了府上,就当自己的家里,只管安生的住着。”
又转头问管家媳妇:“姚姑娘的住处,可收拾好了?”
管家媳妇连忙回道:“老夫人吩咐的,姚姑娘来了,就住松鹤堂的后罩房,早几日前就收拾好了。”
林二夫人点点头,手上顿了一下,从身上摘了一个荷包,对姚姑娘说道:“没料在这儿见了你,一时间没备下什么,这个先拿着玩。”
姚姑娘温温柔柔的谢过。
林母自然也给出去了一个荷包。虽然不知道林二夫人给出的荷包里面装的是什么,还是只有一个荷包,她的荷包里装着些金花生、金叶子,是家里面常备着的、给小辈的打赏。
“这到底是在外面,舟车劳顿的,咱们都先回了府里再说。”一锤定音。
马车晃晃悠悠的主街道行驶而过,这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马车外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马车晃悠悠的,晃的林絮茵直犯困,小姑娘紧挨着林母,边打瞌睡边撒娇:“娘亲,我从来没觉得这条路有这么的长。”
林母看着又娇又软的女儿,眼神越发慈爱,她拿着帕子擦擦女儿的额头,顺了顺她的头发:“茵茵莫急,就快到了,咱们到了府里就好好休息。”
“娘亲,”林絮茵犯懒,舒舒服服的靠着林母:“那姚姑娘,是咱们家的亲戚吗?”
林母拿了块糕点给她吃:“镇国公府正经的亲戚里没有姓姚的,刚说是老夫人使人去接,接回来又是住到老夫人身边的,便应该是老夫人那边的亲戚了,老夫人有一门远房表亲,正好姓姚,不过那姚家家世不显。看那姚姑娘的年纪,应该是为了得镇国公府老夫人亲自教养的名头来的。”
说白了,其实就是为了谈一谈身价。好寻一门比之在姚家更好的亲事。
林絮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绕来绕去的,实在太为难理科生了。
“夫人,姑娘,咱们要进府了。”慢悠悠的马车外面,下人提醒道。
林絮茵掀开围帘向外看去。
镇国公当年是真正的从龙之功,陪着开国之君打下了如今这偌大的江山,是位能征善战的奇人,是实实在在的在马上拼杀出来的公爵爵位。
是以,镇国公府圣眷优渥,整座府邸占据了大半条街,挨着镇国公府的,也都是有从容之中的勋贵府邸。
不过也正是因为占地广,府里头的姑娘们,也个个的都有自己的院子。
马车正缓慢从镇国公府的侧门行驶进去,停在了垂花门前,车后跟随的仆从虽多,但队伍整齐安静,得了吩咐后就开始卸车,将行李箱子交给一旁早等候着的粗使婆子们。
粗使婆子们开始三三两两的把行李搬去内宅。
林母牵着林絮茵的手,下了马车:“咱们先去给你祖母请安,再回去休整。”
林絮茵乖乖点头。
那边林二老爷和林二夫人也下了马车,林二老爷伸手摸了摸眼眶,那青紫的眼眶走在路上就好全了,他吭吭咳了两声,背着手往松鹤堂方向走去了。
林母随夫上任,许久没回镇国公府了,过了垂花门,顺着抄手游廊,往松鹤堂去的这一路上,便将府里打眼过了一遍。
府中下人衣着簇新整齐,衣裳料子也讲究的很,不说穿金戴银,但也远比一般小户人家的主子们穿戴的好,府中建筑更是富丽堂皇,煊煊赫赫远胜从前。
心中不免疑惑,这几年没听说过镇国公府有别的进项啊?而且除了他们老爷,府里的爷们也没有哪个入仕的。
府里头竟然一扫颓势,呈现出几分欣欣向荣之貌。
怪哉!
一行人进了松鹤堂,林母只觉得眼前一亮,进了府里,这一路所见,本就够奢华了,老夫人住的这松鹤堂,竟然更胜一筹。
松鹤堂院落深邃,垂花门,穿堂,抄手回廊,正房,耳房,天井,暖阁,抱厦等等一应俱全。
瓦是琉璃瓦,木是香楠木。
廊沿下,挂着精巧的鸟笼子,笼子里养着各色的鸟儿,鸟儿羽毛颜色艳丽,蹦来蹦去的,活泼的紧,见到来人,便歪着脑袋,叽叽喳喳的叫起来,声音清清脆脆的,此起彼伏,热闹的,让人觉得闭上眼睛,仿若在林子里一样。
一切的一切,尽显钟鸣鼎食人家,富贵奢华之貌。
门口站着打帘子的丫鬟,见了一行人,笑盈盈的福身见礼,声音清脆悦耳:“可算是回来了,老夫人念叨了好几日呢。”
廖嬷嬷打帘子走了出来,福身道:“可巧,老太太正等着呢。”
眼睛一扫,看到了跟在众人身后莫不吭声的姚姑娘。
“这位就是姚姑娘了吧,姑娘这一路可还顺利?”
“托老夫人的福,再顺利不过了。”姚姑娘略有几分拘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