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嬷嬷上前扶住姚姑娘的胳膊,将人满屋里带:“老夫人念叨了几日了,可算是给盼来了。”
一众人等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各有思量。
林絮茵眨了眨眼睛,抱着林母的胳膊,软乎乎的脸蛋乖巧的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林母爱怜的拍了拍女儿的后背。
俏丽的丫鬟仍然在笑意盈盈的打着帘子。
屋子里,老夫人早已亲密的揽着姚姑娘坐在榻上。她的眼神先落在了许久不见的三儿媳身上,她自己是勋贵出身,和诗书礼仪之家嫁进来的三儿媳向来处不到一起去。
但不得不说,在三儿子读书这件事上,三儿媳的娘家出了不少的力,遂以也不好说什么,但凡不是什么大事,对于三房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老夫人的眼神又落到了林絮茵的身上,先是想起她擅作主张跑去退婚,心中不由恼怒她胆子太大主意太多,又想起现在落在她身上的婚事。
前后两桩婚事,真是各有各的荒唐!
她的眼睛不由扫到一旁的二儿子、二儿媳身上,顿时感到无颜面对三儿媳,不由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一路颠簸,车马劳顿的,你们的孝心我都知道了,都先回去歇着吧,我这儿不用陪。”
她转头笑着拍拍姚姑娘的手:“有倩兮在呢,让倩兮陪我说会儿话。”
众人自然应是。
出了松鹤堂,林二老爷、林二夫人顿时松了口气,把隔房侄女的生辰八字递出去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林母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敢拿我的女儿给你们二房换好处,这事儿,可不算完。
镇国公府里如今住着三房,都是嫡子。府里头占地大,主子少,是以每房住的都很宽敞,每房住的都是三进三出的开阔格局,底下的少爷姑娘们也各有各的院子,府里头粉墙壁瓦、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鱼戏荷叶,可谓一步一景,处处精巧气派。
大房作为承爵的嫡支长房,住的是东院,按照长幼有序,二房住在了西院,他们三房就挑了府里面最精致的院落而且因为占了一部分花园子,还是府里头最大的一处院落。
丫鬟们正在归置箱笼,老夫人身边的廖嬷嬷就过来了。
母女二人皆有些差异,能利用丫鬟奉茶上来。
廖嬷嬷双手接了茶,道了谢,说明来意:“重阳节,宫里要办赏花宴,前几日宫里头传话下来,命各府的姑娘们进宫赏花。”
林母抿了抿唇:“劳烦嬷嬷走这一趟了。”
“奴婢应该做的啊。”
在院子里的丫鬟收拾妥当,林母仍然有些叹息,她伸手拨了拨女儿额前的碎发,宫里头啊,那就是任她有天大的本事,也确是鞭长莫及了。
林絮茵仰着头,软乎乎的对她笑:“娘亲,女儿不怕。”
林母险些落下泪来,他伸手摸着女儿嫩呼呼的脸蛋:“嗯,不要怕,娘会为你找个可靠的人手,跟着你照顾,进了宫不要乱走,不要随意离开人群,不要相信任何人。”
“嗯嗯,女儿知道,女儿会好好记着的。”林絮茵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一下子扑进林母的怀里:“娘亲,我好喜欢你哦。”
“这么爱撒娇啊。”林母被她逗得笑了出来,心软的一塌糊涂。
“是啊,是啊,只跟娘亲撒娇哦。”林絮茵从没享受过这么毫无保留的母爱,她总是被寄予厚望,总是被要求着,总是向着一个方向不断的奔跑,等她被迫停下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不见了,他的世界也再也寻不见了,那些熟悉的人在她的记忆里正在慢慢的褪色。
林絮茵有的时候会忍不住想,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呢?
她身之所在,那便是真的,她要把她所学的,带到这个世界上,那是她的来处。
她会走进她的归途。
……
重阳节的前一日,林絮茵正领着小丫头们我摘了许多花瓣,在小厨房忙着做茶点。
有前院的婆子前来传话,说是门前有两位姑娘来找三姑娘。说是三姑娘手帕交。
林絮茵闻言愣了一愣,发丝落在腮边,她她抬手用胳膊蹭了一下,在脸上留下一道面粉痕:“我的手帕交?谁呀?哪家的姑娘?”
前院的婆子也没想到三姑娘是这个反应,也愣了一下,回话道:“说是孙家的姑娘。”
林絮茵眉头一挑,玩味一笑:“哦?那我是得见上一见!”下巴一抬:“把人带去偏院吧,我等一下去见她。”
青禾正揉着面团:“他们家能做出那起子事,她怎么还有脸来找咱们姑娘的?”
青酒正在摔打面团儿,觉得不奇怪:“那位孙姑娘,性子嚣张的很,怕是又有什么要来求咱们姑娘的,她以前不就这样吗。”
“此时如何比得上从前!明明是她孙家做的不地道,还敢巴巴的跑上门来。他今日若只是来找咱们姑娘玩也就罢了,若是有事相求,哼!那他孙家真是歹竹出歹笋——没有一个好的!”
青禾不屑的一撇嘴,狭促道:“这是不是就叫,无事不登三宝殿。”
两个丫鬟笑成一团。
林絮茵摇了摇头:“莫要胡言乱语。”
两个丫鬟吐吐舌头。
林絮茵口中的偏院,那是真的偏僻,是府中靠近西北角的一个小院子,地方偏,院子又小,府中的主子们没人选,也爱去,但那么放着也不成,大夫人掌管中馈后,就做主改成了花鸟房。
府外送过来的花啊鸟啊的,都会先放到这里养一段时日。在送去府中各院,或者由着各院的主子们来选。
孙慧悦不止一次进镇国公府,却是头一次走这条路,只是镇国公府不愧是簪缨世家,两边抄手游廊外有白墙墨瓦,亭台楼阁,院中还有各种嶙峋山石、珍贵草木,点缀其间。
孙慧悦两人看得目不暇接,无暇他顾,等到了花鸟房的偏厅,才有几分迟疑,问领路的丫鬟:“姐姐,我是来寻林三姑娘的……”
那领路的丫鬟抬了下眼珠子,不紧不慢的说道:“知道了,在这儿等着吧。”一甩帕子,竟然走了。
“诶?”孙慧悦有点傻眼,想拉住他人,却走的很快,她看了看外面来来往往的下人,迈出去的脚步又慢慢的缩了回去。
没人来理她们,孙慧悦气闷,跟着她的那位姑娘倒是松了口气:“月儿,这里好漂亮啊。”
孙慧悦瞥了她一眼:“那当然了,这里可是镇国公府!国公府诶,王府之下最大的可就是国公府了。”
那姑娘惊叹般的‘哇’了一声:“国公府已经这么漂亮了,那王府岂不是要更漂亮!”
“不是这么算的,”孙慧悦下意识的辩解了下,顿了顿,又卸了气,闷闷地说:“也许吧。”
林絮茵净了手,又换了身见客的衣裳,过来时,两人正不住的盯着廊沿下的一只鹦哥看,那鹦哥站在一只精巧的笼子里,翠绿色的羽毛,红彤彤的嘴,颜色漂亮鲜艳的像是宝石一样。
“林絮茵!”孙慧悦看到她,‘腾’一下冲过来,出口就是抱怨:“你怎么才过来?我等了好久!”
“可我看你玩的挺好。”林絮茵逗了逗鹦哥。
鹦哥拍了拍翅膀:“三姑娘来了!三姑娘来了!给三姑娘请安!”
林絮茵从旁边的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给它。
“咦?”孙慧悦惊奇地绕着鹦哥打转:“你会说话呀!”
鹦哥旁若无人的嗑瓜子。
孙慧悦的脸色顿时拉了起来:“真是个畜生!”
林絮茵脸上的笑收了起来。
鹦哥不甘示弱,已经一遍扑扇着翅膀一遍骂了起来:“畜生骂谁呢?骂谁呢?”
孙慧悦正要张口大骂。
林絮茵拎着笼子把鹦哥交给一旁伺|候的下人,示意带去旁边的屋子去,截住她的话:“来找我玩?”
孙慧悦这才想起来她来干嘛的,亲亲热热的挨过来:“三姐姐,我听闻明日宫中的赏花宴,你也会去?”
林絮茵倒了杯茶顺势坐在圈椅上,不动声色地躲开她的靠近,反问道:“你听谁说的?”
林絮茵打量着她,按理来说,以孙家的层次,是打听不到宫中赏花宴的具体名单的。
孙慧悦得意的一笑,这还用去打听吗,她得意洋洋:“三姐姐,你可是镇国公府的嫡女,肯定会有你的。我猜对了!是不是?”
期待的看着她。
林絮茵点点头,这个逻辑也对,她端着茶杯问她:“然后呢?”
孙慧月嬉笑着脸,凑上来:“三姐姐,你也带我去吧!”她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憧憬的模样:“我还没进过宫呢,我也想去赏赏宫里的花。三姐姐,我叫你一声三姐姐,你进宫的时候可一定要带着我。”
她竟然来拉着她的胳膊,理所当然的说道。
林絮茵咋舌,她都听笑了,不禁摇了摇头:“不成呢,宫里哪是随便进的。”
孙慧悦脸色顿时就变了,她横眉竖目,鼻子里喷着气,叉着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