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下花 第15章 风起十五

等下楼时，一楼的传送阵已经没人排队了，大部分店铺也开始收拾打烊，一时间热闹的地方冷淡下来，伴随着几盏照明的小灯，居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伤感。

“北边往那走。”琼指向最前面的阵眼。

“哥，我要走了哦。”风誉笙抱了下月晟，“你要多保重。”

“好。”月晟顺手摸了把他的脑袋，果然比自己矮就是好摸，接着又抬头看了眼凌风。凌风点了点头，示意他明白。月晟一笑。

凌风和风誉笙两人走上北面的阵眼，侍卫向他们确认了目的地，在一道光后，两人便消失了。

“担心？”花晢见月晟一直盯着空无一人的阵眼问道。

“嗯。”月晟如实回答，在想灵签一定要让风誉笙去的理由。

“少主，”琼从远处走来，神情有些复杂，“厢房被订满了。”

“冬季的落云镇人格外多，毕竟暖和。”花晢点了下头表示理解，“今晚在落花阁凑合吧。”

“……明早还要赶路，”琼欲言又止，“现在也不早了，这么晚约姑娘——”

花晢驻足看向他，也不说话，只用冰冷的目光洗礼了他五秒之久。

“……他的意思应该是回你屋凑合一晚。”月晟无奈，第一次见到自己不说话让别人猜的，当他的下属估计得累死。

接着继续道：“结束接应不该回去或领新的接头任务吗？不着急回？”

“说来也巧。”琼面向月晟，“下个任务就是阁下的。”

月晟一笑：“是挺巧的。”这次回去得让绪月好好查查，花家这帮人到底怎么这么巧。

琼在前带路，三人沿着来时路往回走。

有风吹过，是清凉的春风，若是在这个地方呆的久了，估计会忘记寒冷的冬季。少了风誉笙，一路上安静不少，三人一路无言地回到了窗子底下。月晟抬头看了一眼，窗户还是开着的，能回得去。琼抬手解开项环，拉开的一瞬间，地面出现阵眼。

“这是传送阵。”琼解释道。月晟走到阵上，眨眼间周遭的场景就变成了琼的厢房。花晢和琼紧随其后，几人都进屋后，传送阵便消散了。这会儿屋内的腻人气息完全消散，月晟觉得舒心不少。

说起传送阵，刚刚传送的过程居然没有特别的感觉，看来琼在传送上也深有所为。这传送阵听着简单画起来难，没有到家的功夫，画出来的阵是不能使用的。凌风非常崇拜绪月，他画出的阵堪称完美没有一丝副作用，磨了一周绪月才答应他跟自己学习画阵，结果在自己的阵眼上吐了好几回。风誉笙逮着这个事情笑话凌风好几次，给他气的不行，在风家门口必经之处画了个隐藏的传送阵。谁知那天倒霉的绪月有事要去风家详谈，一脚踩上去就中招了。本来应该只是头晕恶心，结果因为五感比常人敏感太多，吐了两天两夜，整个人脸色惨白瘦了两斤，凌风此后就再也不敢学传送阵了，风雪月三家的传送都归给绪月一人处理。

天色已晚，饭铺收拾的差不多了，但这阁中热闹未减。姑娘的笑声隔着门都能听到，和着琴音喧闹不断。

月晟绕着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他发现这屋里只有一张大床。倒不是怕几个男人挤一张床，只是这床上不用离近都能闻到刺鼻的香味，连风都吹不走，他在这上面躺一晚上，明天早上方圆十里都能闻到。

“凑合下吧。”琼见他屋里屋外都绕遍也没能找到第二个能躺的地方，稍有抱歉。

月晟刚要点头，一掀眼皮就见花晢已经脱去外衣侧躺上床，拉起艳丽的被子盖到一半，自然地躺在枕头上，用询问的眼光回怼月晟的视线。

……他还是不太想和这个人躺在一块，感觉非常奇怪，但总不能睡地上或椅子上，这样一晚明天腰还能要吗。

正在他纠结不定之时，琼也三下两下褪去外衣，说了句失礼就义无反顾地躺在了花晢身侧。两个人睁着眼并排躺在床上，一起看向他。

这画面诡异到了极点，月晟简直失语，有点不能接受三个人叠叠乐睡青楼的现实，转身又在屋子里绕了一圈，中途还把三把椅子拼在一起比划，结果这个长度不够根本没法睡。最终还是绕了回来，沉默地在床前做心理建设。

“月少主一看就没领过兵打仗。”琼笑笑，“军营里可都是大通铺。”

呵呵，让他这种废物打仗，闹呢？打架这种事都是首选绪月和雪澈，有能打爱打的在这，不用他操心。

说起来也是真钦佩绪月。很早就跟着他父亲走南闯北，从零开始，把月家从泥地里拉到云端之上。一手打理月家内事，一手还得操持四大家的谈判和分配，虽然常常被气得头晕，但没人做得比他更好。要是有两个绪月就好了，代替他出任务，自己则下山玩几天，岂不美哉。

月晟轻叹口气，认命地解开外衣，以占位最小的姿势躺在最外侧。还没酝酿睡意呢，上去就被床上喷的东西熏得直咳嗽，侧身躺着面向窗户，有风吹来才好受些。月晟感觉头昏沉得不行，许是因为今天喝了酒，或是今天走的路比以往一周都要多，看着朦胧的月光，没过多久眼皮就开始范沉，睡过去了。

“换个位置。”花晢突然出声。

“？”琼厌恶地扭头看向花晢，方才恭敬的神色一扫而光，压低声音，“干什么？”

花晢面无表情地看着琼，坚持道：“换一下。”

琼看了一眼现在的形势，三个人往同一侧躺，左月晟中他右花晢，真成叠罗汉了。

“不换。”琼回头就睡。

接着他就感到有人将手指顶到了他的后背，彻骨的寒意从接触的那一点缓缓袭来……

下一秒。

“好了没！”琼抬起腰压低声音呐喊，头顶床背脚踩床身，形成了一个天然拱门。起身时还怕把月晟的被子带着扯走，费了老大劲。花晢本想让他先挪到床尾，自己过去他再往里走，没想到他偏要另辟蹊径。

琼的腿有点抖，眼上蒙带随之颤动：“……我快撑不住了。”

花晢面无表情地往他腰下挪。

“快一点！”琼汗都下来了。

“抬高。”花晢看着高度，怎么都不像能过去的样子。

“已经最高——”

“你们在干什么。”月晟已经黑着脸睁开眼睛听了好一阵了，还好背对他们，不然这副臭脸一定吓那俩人一跳。

啪唧一声，琼终于撑不住了。

除了呼吸声，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后，花晢起身开始往床边挪。

“这么执着？”琼躺平了。

“不知谁塞了帕子给。”花晢拎着白色绣花的手帕。

“哈哈哈哈——”

接着一阵沉默，直到花晢出门。

夜深了，落花阁的主厅冷清不少。

花晢似乎很熟悉这里，如在家一般左拐右拐，到了后院的湖前。一位姑娘笑着走来，取走了他手里的帕子。

“少主，别来无恙。”

“怎么样了。”湖光涟漪，反射月光到花晢身上，更添几分泠冽。

“确定了。”姑娘靠着树干笑起来，格外可人，“雪家的两个孩子，都和雪家家主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嗯。”花晢转身离开。

“少主。”姑娘突然叫住他，“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只要他一个人，便能救下整个人间。”

“你该先考虑如何救自己。”花晢脚下停都没停。

姑娘嗤笑一声摇摇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