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下花 第14章 风起十四

月晟和花晢到酒馆时，凌风已经在门口美美地小酌半天了。

“风少主和接头人呢？”凌风放下酒杯。

“探求真相。”花晢道。

凌风满头雾水地朝楼下看了一眼。这三三两两地上来，还好选了个靠门的桌子，上来就能一眼看到。

这家酒馆开了许多年了，门口的大金牛是刷了一遍又一遍新漆，写着酒的红色旗子也褪了色，但人来人往、客驿不绝，凌风就是觉得这家的酒一定好喝才选的这儿。

“客官来点什么？”小二见这桌客人来的差不多了，用毛巾擦了擦汗，将菜单放在桌上，“我们家要菜有菜，要酒有酒，美酒配好菜那可是绝搭！”

“一坛梅子酒，一碟青梅排骨。”花晢看也没看，直接将菜单朝推给月晟。

月晟也没看，推给凌风：“随便点吧。”他不懂吃的。

“来二十串烤鸡肉，两碟酸黄瓜，五碗凉面，红烧猪肉，”凌风揉了揉眼，拿过菜单扫上扫下，“嗯……再来盘炒蔬菜吧。”

月晟瞄了一眼凌风，希望他带钱了，反正自己是一分没有。

“好嘞！”小二拿起笔洋洋洒洒地在纸上记录，“一坛梅子酒，一碟青梅排骨，二十串烤鸡肉……客官有什么忌口没？这烤鸡肉可要辣要酸？”

“不要辣。”凌风立刻道，风誉笙和月晟都吃不了辣。

月晟也去过山下的酒馆，相比起来，这家店几乎不用灵力，从刚刚破旧的旗子上就能看出来。而现在连点菜跑腿都是人工，没有直接用灵力传递，勾起了他的好奇。

“这家店不怎么灵力呀。”月晟随意开口道。

“是嘞客官！”看起来不是他一个人问过了，小二回答得炉火纯青，“我们家的酒菜，做的时候都不使用灵力的，纯手活！这样酿出来的酒也醇，做出来的菜也香，客官您吃着才得劲！”

月晟的眼神里不加掩饰地露出了钦佩，狠狠点头同意，直到小二的身影消失在后厨才收回目光。

“看来这家店，很符合咱们少主的理念。”凌风喝完自己那小瓶，起身去寻那俩人，“我下去看看他们，时间有点久了。”

“好。”月晟点头。

花晢看着桌子上的纹路不知在想什么。

“很久没坐在这种地方吃饭了。”月晟四下张望。

“之前有朋友也开酒馆，很久没去了。”花晢屈指随意敲击桌面，嘈杂的人声改过了敲击声。

“也不用灵力？”月晟打趣。

“算是。”花晢垂眸，“有机会带你尝尝，她做的酒也不错。”

“好。”月晟莞尔附和，没放心上。

“来了。”凌风一边走近一边朝身后指，只见那俩人，一手一只小鳄鱼。

月晟用眼神询问风誉笙，小少爷抿了抿嘴：“哥这个真好玩，我俩玩了好久，好喜欢这个！”

“再不买，他俩能在下面玩到明年。”凌风坐回位置，感觉钱包被掏空。

“哎客官！”小二一手拎着酒坛一手端着酸黄瓜呈了上来，“您的梅子酒和酸黄瓜来喽！慢用啊！”

凌风起身帮着小二接了过来，单手将坛盖取掉，拿起桌上的空杯给大家倒酒。风誉笙看着酒眨了眨眼，刚刚玩的时候太开心没察觉，现在饿得已经等不及吃大饭喝大酒了，结果酒盖一开，小少爷的小脸就瘪了。

“啊……”风誉笙泄气地坐下，“怎么是梅子酒呀，我想喝黄酒，我——”

噼里啪啦——

突然的一声巨响把风誉笙吓了一跳。凌风本来单手拎着小酒罐顺着圈倒酒，倒完花晢倒月晟，然后要给琼倒的时候，一个没拿稳，酒罐摔到地上碎了，酒撒了一地。

“没事吧！”风誉笙看着碎了的酒瓶眨着大眼手足无措。

小二听到声音赶来，看到一地酒，火就往外冒。

“对不住！”没等他说话，凌风就起身道歉起来，“倒酒时在不小心没拿稳，您看需要赔多少！”

“这……”小二本来准备过来收拾人，来酒馆闹事的也不少，但对方直接道歉商量赔偿，火一下给浇灭了，盯着红彤彤的脸喘了几下，转身拿了几块布开始擦地，“哎……没事没事，您赔个酒钱就行——哎您不用，我来擦就行。”

虽然小二这么说，凌风还是拿着布和他一起收拾，这会儿人多，本来店里的小二就忙不过来，怎么说也是给人家额外添了麻烦。

“实在对不住，”月晟也跟着道歉，“酒钱我们会赔，麻烦您再上坛，嗯……上坛黄酒吧。”

花晢的面无表情终于有了裂缝，眉毛微皱看起来不怎么高兴，捏着手里唯一一小杯梅花酒一饮而尽。

“哎，好嘞！”小二看这几位这么好说话，心情好了不少，拎起布回后厨了。月晟看了眼凌风，他最近是有点太累了。雪瑾的事情他跟着绪月忙前忙后，还没弄好就碰上下山的任务，还和风誉笙分在一组。在小少爷睡觉的时，他必须强打着精神在四周放哨，毕竟他仙纹都没有，自保能力为零，危险只能他先行扫除。

“凌风，你要不休息会。”月晟看向他，“走之前我喊你。”

凌风有些茫然地坐在凳子上，微微醺醺，眼里有疲惫，但不愿休息，遂一摆手：“不用，我没累。”

小二拿着新的黄酒回来了，挨个给剩下的空杯满上。

“你以这样的状态过去，任务还完成你就先没了。”月晟看着他，不该让他喝酒的。

凌风叹了口气，举起酒杯：“那，喝了这杯酒我先去休息，走之前喊我。”

“还喝……”月晟无奈，最终还是举起酒杯，“最后一杯，喝完去睡，我叫你。”

“好。”

除了花晢外四人碰杯，酒杯一饮而尽。凌风放下杯子，小二给他在角落找了个没人的单桌，让他拉着椅子过去趴着睡。

月晟收回目光，瞥了眼满杯黄酒的花晢。给他打上了“小孩子脾气”的标签。

梅子酒对风誉笙来讲太淡，像白开水，但他还蛮喜欢的，清清香香，只喝到一杯确实可惜，有机会再点吧。

其他的菜陆陆续续摆上了桌，月晟几次轻拍沉睡的凌风都没喊醒他，便不再叫了，准备最后打包点给他俩带着。

桌上，风誉笙没完没了地和花晢玩小鳄鱼游戏，每次都是花晢赢。

“……再来一次！”风誉笙咬牙切齿，发誓今晚一定要赢一次。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花晢摸上鳄鱼的瞬间就用灵力探到会触发机关的那颗牙齿了。

月晟和琼看破不说破，只默默地吃。他吃的很慢，看起来吃的少，但若是给他一天的时间吃一顿饭，他能一直吃下去。

“他们的任务是杀掉言重孜吗？”月晟突然转头问琼，把琼吓了一跳，差点呛死。

“咳咳咳……”琼喝了几口酒顺嗓子，“这种事情，不便在此提及……”

月晟瞟了眼周围，确实人多眼杂，但他还是点担心凌风和风誉笙。相传言重孜是鬼王手下的得力助手，一直潜藏在人间，几百年都没人发现，这次任务突然找到，定是有人提供了重要的线索。如此紧急或许也原因在此，必须早些擒住，防止他变换容貌再度钻进人堆。可那家伙狡猾得要死，不然也不可能藏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抓到？派他们六个一起去也就罢了，这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个连仙纹都没有，别说击杀了，连抓都抓不住，到底要派他们去干什么？

“月……无需担心，”琼看了眼周围，还是省去称呼，“灵签自有安排。”

月晟理解似的点点头，不再作声。灵签是有安排，但安排合不合理可不知道。他以前一直以为灵签分配就是他爹给分的，直到有次绪月和他说，这个常年被灵气包裹的签，有自己的意识，能够连接环境，收集信息并下达任务，所以很多时候前脚还在聊天，后脚就被灵签叫去出任务了。

几人吃完已接近凌晨，酒馆内的客人少了很多，月晟把角落里的凌风叫醒了。

“吃完了？”凌风有点迷迷瞪瞪，有月晟在他总归能安心地睡一觉，“走吧。”

“嗯，叫你半天没起来。”月晟把打包好的饭一起递给他，“自己用灵力温一下吃，我就不给你温了。”

“哦，好。”凌风接过，打开一看，居然每种菜都给他留了点。

“照顾好风誉笙，”月晟接着嘱咐，“风家主给了他能护身的东西，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危险的鬼，你还是要多分点心给他。”

“知道了。”凌风点头。

月晟感觉自己几年来第一次讲这么多话，有点婆婆妈妈，但该说的还是得说：“如果觉得任务根本完成不了，不要犹豫直接回来，即使——”

“月晟。”凌风打断，“你也要小心。”

月晟一愣，他已经很久没叫过自己全名了，冲他一笑：“好。”

凌风看向他，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