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言 第2章 第 2 章

雨停了，太阳出来了。

无月抱着沈鱼回到了一个小宅院。在院子台阶上闲坐的曜阳看见无月回来了，噌的一下跑了过去，“怎么带了个人类小姑娘回来……”曜阳叽叽喳喳的问着，吵得无月脑袋疼。

小厨房里带着围腰的青烛端着一小碗姜汤走了过来，“小阳别烦，阿月来喝碗姜汤驱驱寒。”无月将伞放在一旁，伸手将汤喝的一干二净，看着青烛说：“阿花，来偏房，她好像是发热了。”

青烛点了点头，褪下围腰扔给了一旁对着人类女孩儿左戳戳，右看看的曜阳。随即一起走向偏房。

青烛的医术是三人中最好的，平日无聊时还会化作普通人类下山，去村、城里帮人看病，赚点外快。

“大人，已经给那位姑娘换上干净的衣服了。”两个女子从屋内走出来，向无月行了礼。“你们走吧，多谢。”青烛给两人手中放上了作为谢礼的百年药木枝，两人随及化作黄鸟飞走了。

这俩鸟妖是青烛叫来的两只女性鸟妖，毕竟这小院只有三位男性，实在不好帮沈鱼换下湿透的衣服。

青烛将熬制的风寒药喂给沈鱼，将她磨破的手掌手腕和小臂处消毒，缠上薄薄的纱布，才有空去问无月下山发生了什么。

无月回房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之后一直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此时盯着床上昏睡的沈鱼，托腮回答青烛：“阿花，她是我一直找的那位缘人。”

青烛微微瞪大了眼睛：“这个小姑娘……！”无月站了起来，放出了自己的八条尾巴的虚影，“她是我第九条尾巴的第三个缘人，陪她走过短暂的一生，满足她三件事，或许我能成为真正的九尾。”

九尾一族每条尾巴都需要找到真正的有缘人，并且完成他们人生中深思熟虑下的三个愿望后才能突破下一条尾巴长出的禁锢。

不过为什么沈鱼是第九条尾巴的第三位有缘人。还得回到无月突破八尾后遇到的第一位缘人，陪他度过了六十多年的时间，完成了他死前最后一个愿望后，无月并没有感到熟悉的突破感，只有无尽的空虚。

直到遇到第二个……依旧如此，就这样无月绝望的等了两百多年，其间无数次的妄图强行突破，失败告终。无月也曾想过再过上几百年或许他也会像其他妖怪一样走到生命尽头默默死去。

九尾是凌驾于所有妖怪的至高存在，传说能穿梭生死边界，是所有九尾狐一族的一生追求，却从未有过的存在。

九尾一族中一狐死后才会出现下一位带着九尾使命开智的白狐，九尾一条尾巴抵200年寿命，直到九尾不死不灭。

无月已经一千两百多岁了，在九尾一族无疑是幸运的，毕竟很多九尾狐很难等到缘人的出现。

人类的寿命很短，等待一个人类的死去并不是一件难事，在漫长的生命中他一共见证了11位人类的死去，又等待很多年，直到遇见倒在雨天泥地里的沈鱼，或许又有了新的希望。

青烛仔细想了想，指着一边褪下的红色衣服：“她……？”无月重新坐了下来，指着床上昏睡的沈鱼说：“她是我捡来的，祭品——山神的新娘。”

“这哪儿有山神，这座山数的上名的就我们三个，不对不对，月哥最厉害。”曜阳摸着下巴琢磨着，突然指着斜靠着的无月说：“哥，我知道了，这是你的新娘。”

“恐是另有邪祟打着山神旗号作恶。”青烛说道。无月赞成的点了点头，无语的白了曜阳一眼，不想多做探讨。无聊的转着手腕上的银镯。

“好了，我们出去吧，让小姑娘好好休息。”青烛看着面前两人幼稚的行为哑然失笑，带着他俩往外走。

等沈鱼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一觉起来脑袋还是有点晕晕的。

“等等……我衣服呢！！！”

沈鱼看着身上干净里衣，微微睁大双眼，咬住下唇忍住惊呼，而且自己手上的伤都被包扎好了，脑子里浮现出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此时青烛敲了敲门，在外等待，准备推门的同时听见了屋内弱弱回答的请进。

青烛推开门，微笑的看着坐在床上的沈鱼，沈鱼看着面前这个面容随和无害的男人，不禁发出疑惑难道那个男人是个画皮鬼？

青烛似乎看出了沈鱼的疑惑缓缓回答：“我叫青烛，火虫烛。你身上的衣物是其他女性帮忙换的，不必担心，你可以先起来到外面喝几口粥再喝药。换洗的衣物放在椅子上了，请随意。”

沈鱼慢慢消化着这几句话点了点头，看着青烛说：“你好，我叫沈鱼，这段时间谢谢你们。”

青烛微笑的看着沈鱼，将药碗搁置在桌子上，便退出门外。

沈鱼下了床换上了衣服，整理了一下梳妆，推开门走了出去，绵绵雨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洒在身上舒服的暖阳，在她所在的村庄已经连续多日没见过阳天了。

太阳快要落山了，院子里摆了一张小桌，坐着一位高束发的少年，满脸朝气，一边还扎了一个小辫子，看见她出来了便远远地打了个招呼喊道：“过来坐吧，饭还要一会儿。”

沈鱼快步过去，坐在了一旁的小凳上，曜阳看着大病初愈的沈鱼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曜阳是典型的阳光小狼形象，两边尖尖的虎牙，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像太阳一样灿烂。

他伸出手看着沈鱼说：“你好！我叫曜阳，日翟曜、耳日阳，无月哥的朋友。”沈鱼回握道：“我叫沈鱼，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

青烛这时候从小厨房走了出来，端了一碟油亮的香气扑鼻的小青菜，“去喊无月吃饭。”

曜阳起身向一间屋子走去，敲了敲门等了几秒就进去了。

沈鱼也站了起来，向小厨房走了过去，“沈鱼小姐，你可以先坐着休息一会儿。”沈鱼摇了摇头，“没事的，我来帮你端饭。”

青烛微笑的道了声谢谢，由着沈鱼将四碗玉米粥端了出去。自己将煮的莲藕排骨汤乘了一蛊一同端了出去。

等两人入座后，无月和曜阳也出来了，无月一头如瀑的白发披在身后，堪堪用一根带子聚在一起，曜阳跟在身后一脸怨愤的看着无月的背影。

两人同时入座四方小桌，四人一人一边。曜阳坐在无月身边一脸气愤。

无月倒了一小杯桌子茶壶里的雪芽茶，抿了一口，顺便偷偷施法解开了禁锢在曜阳身上的无言咒。

“气死我了。”曜阳气鼓鼓的向青烛抱怨着，大致就是自己叫无月起床，无月嫌烦，随手甩了个无言咒。

听完缘由的青烛也顺势给剩下两人都倒了一杯雪芽茶，将曜阳的茶杯推到他面前，示意喝茶降火。

沈鱼也捧着茶杯抿了一口偷偷观察着对面三个人，刚好与侧头同样看着她的无月碰了个正着。

无月也看着面前这个女孩，骨架小身形清瘦不过脸颊上还带着点少女特有的婴儿肉，清澈的圆眼。

“你……你好无月，我叫沈鱼。”沈鱼表示感谢，主动向面前这个恩人自我介绍。

无月眼睛弯了弯，连带着眼睛下方红痣也变得鲜活起来。无月的脸带着生人勿近的感觉，像万年冰莲花，笑起来时却像春花绽放的艳丽，像融化的雪巅的暖阳。

沈鱼看的晃了一下神，毕竟亮眼的白发和金色的瞳孔配上这一张脸实在扎眼，像……像话本里勾人心魄、食人精气的狐狸。

这个说法或许不太正确，不过沈鱼心底也隐隐有了猜测。

妖怪这一出现在话本的东西太过神秘，不过阿父也曾教导过——世间万物之大，人、妖、鬼无奇不有，见怪不怪，其怪自败，顺其自然即可。

沈鱼很会看人眼色揣摩，目前看来三人或许并无恶意，她只能带着藏在心底的疑惑，默默地低头吃起了饭。

桌子上面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哒哒的脆响。

小方桌上四个人静静地吃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