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静笙、苏启和高辰瑟瑟发抖地走进澡堂。老板一看他们那气质和浑身湿透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是参与游行的学生,让他们免费洗了澡,还分别借给他们一套旧衣服穿。
刘静笙在澡堂没能找到苏禾,知道自己上了当,连忙返回街上,却早已不见了江远征的身影。刘静笙、苏启和高辰又找去了第78师师部,谎称是江远征的表弟。可哨兵打了一个电话便识破了他们的谎言,把他们拦在门口不许进入。刘静笙无计可施,只能冒着严寒在门口守株待兔。苏启担心姐姐,也不肯离去。高辰不忍丢下两个朋友独自离去,便也留了下来相陪。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江远征坐车来到了师部。他在车里看到了三个学生在门口冻得瑟瑟发抖,知道他们是来堵自己的,在车里偷偷猫起了身子,故意让他们等去。车子从三人身旁经过时,三人探头探脑地往里瞅了一番,却都只看见了司机,没看见江远征藏在里面。车子就在他们眼皮底下驶进了大门。
又等了一个钟头,天色已经开始暗沉了,三人商议着去苏禾打工的舞厅看看。
等三人赶到舞厅时,天已经黑透了。他们一进舞厅,就看见苏禾在台上拉小提琴。
刘静笙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想,是他误会她了——她白天或许根本就没有跟那个军官在一起过;她只是找不到他,便独自来舞厅打工了。
刘静笙感觉她今晚格外漂亮。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踩着红色的高跟鞋,在舞台上拉琴的样子,仿佛希腊神话里的阿佛洛狄忒女神降临,令他心旷神怡。然而,紧接着,琴声吸引着他,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她手上的红色小提琴上。一想到那把红色小提琴正是那军官所赠,妒火瞬间将他吞噬了。但教养不允许他做出过激和难堪的行为,他一语不发地走出了舞厅。
苏启和高辰不明白刘静笙为何突然生气,跟着追出了舞厅,关切询问和安慰。
刘静笙隐瞒了原因,隐藏了情绪,好言劝两位朋友先回学校去了。
刘静笙独自留了下来,在冷风中等了很长时间。苏禾背着小提琴,心情愉悦的从舞厅里走了出来。刘静笙发现她依旧穿着白色裙子和红色高跟鞋,外面还多加了一件红色大衣。他立马意识到,这些衣服和鞋子不是舞厅的。而苏禾在看见他那一瞬间,原本轻松愉悦的样子突然变得紧张和心虚了起来。他瞬间就知道这些衣服和鞋子的来路了。
“静笙,你什么时候来的?”苏禾僵硬地笑着。
刘静笙不作回应,直勾勾地盯着她上下打量。
苏禾突然觉得身上的衣服和脚下的鞋子都长出了针,刺得她浑身难受:“你不是说明天去西餐厅找我吗?”
“苏禾,是你吗?”刘静笙冷着脸,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你这个样子我都不认识你了。”
“怎么不是我?”苏禾急红了脸,“我这个样子怎么了?”
“游行结束之后,你去哪了?”
苏禾愣住了,她不想欺骗他,但也没有勇气说实话。
“你跟那个军官在一起。”
“那个高压水枪冲得我全身都湿了。我实在是冻得不行了,就洗了个澡,就来舞厅了。”
“你在哪洗的澡?”
苏禾心虚地不敢回答。
“这衣服鞋子都是哪来的?”刘静笙继续追问。
“我真的就只是洗了个澡,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哪洗的?”
“饭店。”
“你跟一个男人去饭店洗了澡,还穿着他送的衣服鞋子。然后你告诉我说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苏禾!你是拿我当傻子吗?”
“那是因为我的衣服鞋子全都湿透了,实在是没有办法穿了,不然我不会要的。他还说了他现在在跟别的女人约会,他对我已经没有想法了,他送我这些纯粹就是帮忙,不图任何回报。”
“没有一个男人送女人东西是不图回报的!”刘静笙气愤极了,他断定苏禾就是为了贪婪那些东西而故意装天真。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心要逼她承认自己的虚伪和谎言,不假思索地补充道:“做女人不能太贪婪了!你收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标了价的!等价码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就要用□□和灵魂去还!”
苏禾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心里既震惊又受伤,未经深思就发出了反击:“我贪婪我还会跟你在一起吗?刘静笙,你有什么?我跟你在一起一年了,你给过我什么?”
“我是没钱,我给你买不起这么贵的琴和衣服,但是......”
“你带我去游行。”苏禾激动地打断了他,“结果我被警察打的时候,你在哪?”
“我对你也是有一分花一分!”刘静笙也不听她说话,两人就这样自说自话地大吵了起来,“从来没有舍不得过!”
“我浑身都湿透了,我不配洗个澡换个衣服吗?我活该在街上冻死吗?”
“人要知足!自己有多大的实力,就过什么样的生活!自己兜里有多少钱就穿什么样的衣服!”
刘静笙此话一出,苏禾瞬间就愣了。这种话她并不是第一次听,从前她从未觉得这话有问题,甚至将它奉为人生哲理。但此时,她想起了白天江远征对她说的那些话——那些反复强调要你知足的人,本质上都是想通过剥削你来获利。
苏禾有些动摇了,开始质疑自己的人生哲理和眼前的爱人:“我为什么要知足?是因为我知足了,你就轻松了是吗?”
“什么叫我轻松了?”刘静笙大吃一惊,感到简直不可思议,“知足是为了你自己好!知足常乐。”
“你跟我妈一样。”苏禾失望又愤怒,“你们没有能力满足我的正常需求,也不想努力来满足我,所以就反过来要求我知足,这样就变成是我的错了,不是你们的错了。”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最重要的需求是什么?是要昂贵的衣服、鞋子还是要读书?”刘静笙也感到失望和委屈极了,“我有没有在为了你读书而努力攒钱?”
“不是我想要昂贵的衣服鞋子,是我那个时候需要换衣服!”
“人的**是无穷无尽的!”刘静笙痛心疾首地说,“他昨天送你小提琴,今天送你衣服,明天再送你珠宝首饰,后天再送你别的......他天天送,变着花样的送,你的需求和**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无限放大!人的灵魂就是这样一步步堕落的!”
苏禾惊愣地沉默了。在江远征出现之前,她最大的需求和愿望就是能够去复旦大学读书。但现在,她的内心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似乎不再满足于只是上学读书,还想学音乐,想要昂贵又漂亮的衣服和鞋子。正如刘静笙所说,她的野心和**都被江远征放大了许多。最糟糕的是,她甚至因此忽视了刘静笙对她真诚的爱意,嫌弃他的贫穷。苏禾忽然对自己脆弱又卑劣的人性感到既震惊又羞愧。
苏禾的沉默让刘静笙越发生气了。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打扮得像富家千金的女孩,已经不再值得他信任了。他终于开口,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他送你小提琴那天亲了你,摸了你,是吗?”
苏禾被问得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想要矢口否认。但她马上就意识到了,否认是无用的。她猜到定是江远征对他说了这件事,但她不知道江远征到底说到哪种程度了,心里既忐忑又心虚,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静笙从她的态度已经得到了答案,压着怒火继续追问:“他亲你哪了?摸你哪了?”
“静笙,不要这样......”苏禾可怜地求饶。
“我问你!他亲你哪了?摸你哪了?”刘静笙更加愤怒了。
苏禾被吓哭了。愧疚、恐惧和懊悔侵蚀了她的全身,但她又没脸放声大哭,憋得浑身颤抖。
刘静笙心软了,努力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用双手轻轻抹她脸上的眼泪。
她越发的伤心和委屈了起来,放声哭了出来,眼里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
刘静笙更加心疼了,心情复杂地将她搂进怀里安抚:“是他欺负你,不是你的错。我们不要再吵了,他是故意在挑拨离间,我们不要上他的当。”
苏禾更加愧疚了,哭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拼命抱紧刘静笙。
刘静笙也抱紧了苏禾,抚摸她的脑袋和后背,她颤抖的身子在他怀里逐渐平复了下来。
刘静笙带着苏禾赶上了最后一班电车。两人在电车上安静地依偎在一起,紧紧地牵着彼此的手。这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下了电车,刘静笙送苏禾到了石库门里弄口便停了下来:“苏禾,对不起,我现在没有能力给你想要的生活。但是你相信我,也给我一点时间,我以后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我相信你,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要他的东西,更不该......”
“没有什么不应该的。”刘静笙理智地打断了苏禾,“你需要小提琴。小姑娘想要漂亮的衣服鞋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只是可惜,我们都不会投胎,生在穷人家就只能忍受贫穷,克制**。但是,苏禾,我们都还年轻,不怕穷。我们一起努力,想要的将来都会有。”
苏禾既感动又羞愧,含泪点头。
刘静笙轻轻舔去她眼角的泪花,吻了吻她的脸颊,随后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汹涌而热烈地吻她。吻得动了情,刘静笙把她按在墙上,解开她的大衣,隔着裙子抚摸她的身体。她没有拒绝,沉浸在他的亲吻和抚摸中。他继而将手从她裙子的领口伸了进去。然而,当他快要触碰到她的胸部时,她却惊慌失措地按住了他的手。
刘静笙克制地将手伸了出来,呼吸有些急促。他低头捧着她的脸,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嘴唇,用温柔的声音恳求道:“把他的东西都还给他,好吗?”
“好。”
苏禾回到家里换下了衣服和鞋子,然后将它们连同红色小提琴,一起交给了刘静笙。但是,她留下了那套粉色蕾丝胸罩和内裤,她不敢让刘静笙看见它们,方才突然按住他的手也是怕他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