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 第16章 第 16 章

第十六章 会元

随着卢家的落败，秋闱也随之到来。

沈雪翎在宫中一心陪伴萧太后，等乡试结果出来的时候，安德茂也带来了宫外的消息。

“沈老侯爷请郡主您回去赴宴呢，二公子得了会元，侯爷大喜，公主和驸马也从岭南回来了。”

“二哥哥得了京城乡试的会元？那乔三郎呢？”沈雪翎忍不住问起乔瑜，他那么骄傲张扬的人，若是秋闱输给二哥.......

安德茂会心一笑，“乔三公子是扬州府的考生，自然是回了扬州府考试了，今年扬州府的会元就是他，今科学子中，只有咱们家二公子和乔三公子连中四元，就看明年春闱，二公子和乔三公子谁能问鼎金榜了。”

沈雪翎想了想，“我朝上一个连中六元者，好像是我父亲吧？”

“确实是沈驸马。”

“若是二哥哥也能连中六元，这父子都是连中六元的话，也算是流芳百世了，不过我觉得悬。”沈雪翎想起年初沈灼锦办诗会时，乔瑜那副轻松慵懒的模样，他根本没有把沈灼锦当对手。

这几年朝堂动荡不安，各地天灾**不断。

沈灼锦接受的是传统世家教育，难免有些不谙世事了些。

而乔瑜寒门出身，想法上天马行空与众不同，殿试上皇帝舅舅必然是更加属意乔瑜这样的敢于改革又不受世家约束的铁血新臣。

但也不能保证皇帝舅舅为了成就父子皆是连中六元的美名，选沈灼锦做状元。

胡思乱想了片刻，沈雪翎心道自己瞎想什么，春闱会不会杀出新的黑马来还说不定，谁知道沈灼锦和乔瑜能不能走到那一步。

萧太后这些天身体好了些，顺敏公主回京之后先进了宫，母女二人说了半响悄悄话，等出来时，沈雪翎看见顺敏公主眼圈红红的。

“等为二哥哥庆祝完，我就回宫给外祖母继续侍疾，母亲不必太过担忧。”

顺敏公主笑容勉强，“本来接你回公主府是想好好照顾你，没想到岭南那边的事把我拖住了，最后还要你带我为你外祖母侍疾。”

沈雪翎牵住顺敏公主的手，“这是明嘉应该做的，而且明嘉本来就是住在宫里，回宫也不过是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

气氛有点压抑，萧太后的身体自晕倒之后便开始衰败，这让两人都忧心忡忡。

顺敏公主想，她的计划该提前了。

母女二人结伴出宫。

......

扬州府的乡试成绩出来之后。

恭贺乔瑜中会元的队伍乌泱泱地朝着乔家老宅去，乔大人还在京城，乔家老宅是乔瑜的大伯乔大爷打理着。

乔大爷名为乔威，在乔大人还是普通书生的时候就开始在外打拼，从一如所有到做起了小生意，一点一点地将乔大人供了出来，十分艰辛。

“恭喜乔老爷了！乔三公子是咱们扬州府的会元，如果本官没有记错的话，乔三公子县试府试院试连中小三元，加上这次乡试会元，已经是连中四元了！颇有乔大人当年风范啊，可惜乔大人当年会试和殿试输了沈驸马一头，未能连中六元。

扬州知府高究语气颇为遗憾。

乔威心宽体胖，笑容满面道：“三郎文采比起我二弟更胜一筹，听说沈驸马的儿子沈二公子是京城乡试的会元，这沈家父子和我们乔家，真是有不解之缘啊，不知道瑜儿和沈二公子，谁才是最后的解元，保不准在殿试上重现当年状元之争啊。”

乔瑜一身蓝衣，兰芝玉树，翩然而来，“我父亲当年输给沈大人，成了他多年心结，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沈大人的儿子现如今却将输给我。”

他的语气，似乎解元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哈哈哈，本官就喜欢你们家的自信，乔辉是，你乔瑜也是，这状元赌注本官可全压你了，别让本官失望啊。”高究拍了拍乔瑜的肩膀，大笑离开。

乔威笑呵呵的脸，随着高究的远去逐渐耷拉了下来，“三郎，春闱你可有把握赢过那沈二郎？”

乔瑜淡然道：“朝堂不稳，世家独大，寒门弟子难以进入朝廷这已经圣上的心病，如今已经不是当年的太平盛世了，但圣上却还是当年的圣人，他会选我的。”

二十年前，皇帝初登基，为了维系皇权稳定，不得不提拔世家子弟，纳贵女为妃，就连心爱的潘皇后被迫为唐后让位。

当年群臣施压让皇帝废后，立唐氏女为后，潘后却在被废前离奇死亡。

唐皇后顺利入住中宫，却接连小产，最后不得不过继二皇子。

此事乃宫中辛密，本无人得知，潘后身边的人也都被灭了口，可偏偏潘后身边的女官逃了出来，倒在了乔家兄弟的面前。

而那个女官，便是乔瑜的母亲。

乔瑜深吸一口气，不再想从前之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来年春闱。

待到松竹将行礼收拾好，乔威安排了十几个护卫和一艘商船。

“此回京城，一定要事事小心，你如今锋芒毕露，切不可大意。”

乔瑜点头告别，上了马车往渡口去了。

一行人一路上京，走到徐州交界口时，停在了一个渡口休整。

“郎君，你看那人好生奇怪。”

松竹站在船甲上，看到岸边有个乞丐被一群小孩围着打，“一个乞丐竟然能穿藏青色的缎子。”

乔瑜放下手，走出来一看，“竟是他。”

那岸边的乞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却能看出那破损的衣袍原来应是流光华彩的锦缎。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他，那乞丐抬起满是污垢的脸，麻木的眼神在对上船上那风清月朗的公子时，突然有了光彩。

乞丐猛地推开了欺负他的小孩，像疯了一样想要逃跑。

乔瑜沉默片刻，终是道：“松竹，将他带上来。”

“是，郎君。”

想逃跑的乞丐被松竹一把抓住，拎了上来，看见桌子上的糕点他也不再挣扎，拿了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乔瑜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喊了一声：“卢望风。”

卢望风身体一僵，眼角划过一滴泪，半响，他艰难地开口：“你要把我交给衙门么。”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是朝廷逃犯。”他低下头。

乔瑜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缓缓道：“有人知道你在这么？”

卢望风想了想，“应该没有，我逃出来好些天了，辗转多地，看守我们的人以为我摔下悬崖死了，我这样的流放之人，死在路上的多得是。”

“那不就行了，听说你在书院的时候，就以骑射闻名，武艺高强，不如这样，从今天起你做我的贴身护卫，改名松风吧。”

“为什么要帮我？”卢望风不解，乔瑜去年来京城的时候就被他们这些世家子联合排斥，他们并不算朋友，甚至可以算是上是互相讨厌，尤其是卢家出事前，他们两还因明嘉郡主吵过架。

想到那天的事，卢望风心中一阵酸涩，他其实隐约知道，卢家突然被清算，和自己有关系，他想到了晋王，想到那张和善温柔的脸，那张脸已经在他眼中扭曲令人作呕。

是他，一定是他。

乔瑜一把按住痛苦的卢望风，“你虽纨绔，但却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卢家世代忠臣，我身为刑部侍郎的儿子怎会不知你卢家的案子背后的猫腻，我相信卢家是无辜的，现在卢家覆灭，你是仅存的独苗，难道就不想为你的家族报仇吗？想想卢家的百年清誉，想想你惨死的父亲，想想你还在宫中受苦的姐姐。”

卢望风浑身一颤，是了，他姐姐还在宫中，他不能在连累姐姐了。

想着，他哭出了声，“好，我做你的护卫。”

松竹看着从前青山意气峥嵘的少年郎，如今形销骨立，落魄至极，也不忍地擦了擦眼泪。

“松竹，带松风下去换身衣服。”乔瑜扶起卢望风，从今以后他便是松风了，“你这脸还需要一点改装。”

说着，乔瑜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琉璃瓶，用一片特制的长条蘸了点，往松风脸上点了几个疤。

“啊！”松风惨叫一声，然后死死咬住嘴唇，他知道乔瑜是在帮他。

“好了，给他换个束发，遮住半边脸，露出有疤的部分，有人问起就说是面容可憎怕惊扰贵人，所以便半面示人。”

松竹高兴地拉着松风下去，“还是郎君考虑周全。”

一行人再度出发，等回到了京城，已经是年底了。

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的早，刚过十二月，便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

沈雪翎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宫里，年初的时候说每个月回宫里三天，结果因为萧太后突然病倒，变成了每个月回公主府三天。

梁绰失踪了大半年，终于赶在新年前回了京，顺便带回了一个新消息，匆匆忙忙的进了宫。

和萧太后请过安后，兄妹两在磬宁殿会了面。

刚坐下，秋晴匆匆而来，脸色沉重，“郡主，卢美人疯了。”

“她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疯了！”

沈雪翎想过卢美人可能会被赐死，也可能自尽，但没想到会突然疯掉。

秋晴道：“不知是哪个口无遮拦的丫头，竟在储秀宫里说出了卢家被流放的事，还把卢家公子死在路上的消息说了出来，刚好被卢美人听到了，卢美人一下子就疯了。”

沈雪翎眉头一皱,"这事皇帝舅舅不是严令不准告诉卢美人的么。"

“是啊，现在那丫头也不知道是哪个宫里，也找不着了。”

沈雪翎突然觉得遍体生寒，有人故意逼疯卢美人。

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