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想象过会用美来形容一个男人。
哪怕是曾经爱慕的夫君,也顶多夸上一句俊俏。
通体冷白,肌肉健硕,却因为躯干修长而显得匀称,肩背宽阔,腰身收得恰到好处,流畅地衔接隐约起伏的臀肌,紧绷而结实,那弧度在凸起后于水平面戛然而止,更让人浮想联翩。
白日里张牙舞爪的头发,沾湿了水后变得乖顺,丝丝缕缕落在肩头,将锋利坚毅的下颌衬出风流韵味,粗陋全不见了,仅留得张狂刚毅的俊美。
孤松皎月面若冠玉这样的词汇并不适合此人,那是一种更原始的雄性之美,像是雄狮与虎浑然天成的力量,会让它们气度从容,无惧无畏,又似猎豹那般,拥有迅捷飞驰时紧绷的健美肌肉,倘若捕猎,无需担忧,会笃信他拥有大获全胜的实力。
完美的**。
喜欢。
元楹楣的眸光从不可置信转变为纯粹的欣赏。
白佑霖虽然也打量,打量她胡乱裹在身上的碎金头纱,打量她仓促之间来不及遮掩的肩颈锁骨,和跨坐在马背上露出的脚踝。
但哪能打量过她啊!
他从未见过哪个女人敢这样凝视一个**的男人,没有半分躲闪,回避,羞怯,虽非下流的眼神,他被看出几分羞臊,面上腾起一股热意。
“你骑我马做什么?”白佑霖率先结束了这长久的凝视。
“我喜欢你的马。”她回得坦荡极了,嘴角若有似无勾起淡淡微笑,双眸明亮,好似将才要逃跑的事情不曾发生。
这话让白佑霖并不知该怎么回,喜欢也不可能送给她的,他冷哼一声,“喂!衣裳给我拿过来!”
元楹楣骑在马背上左右张望,“在哪里?”
“你脚丫子前面!”
她低头看到马鞍上挂着一个布袋,艰难翻身下马,取了衣裳给他送去。
白佑霖站在离河岸较远,半个身子在水下,毕竟他什么都没穿。
元楹楣不想湿了鞋,站在岸边想将衣裳抛给他,在她扬起手臂时,白佑霖便生出不好的预感,还没喝出声,她就将衣裳抛过来了。
那纤细的胳膊能有几分力道,定是抛不到自己手里的,她还真就抛了,真是瞎子不怕老虎,盲目胆大!
果不其然,衣裳在半空中被风吹走,白佑霖慌忙去接,两条腿就这般往前踉跄几步,衣裳是接住了,但该露的不该露的全都见了光,一阵凉意袭来。
他慌忙用衣裳一挡,怀着忐忑的心情,抬眸时,她站在岸边娴静地立着。
白佑霖并不确定她是否看见了什么,害臊让他忍不住揣测她的表情,越是揣测,越觉她平静淡然的眼里暗含着半分笑意,让人身下一紧。
他怒道,“背过去!”
好凶恶啊,白瞎了那张脸,元楹楣乖乖转过身去。
穿衣裳的人一阵手忙脚乱,愤怒得拳头发痒,他也搞不清为何愤怒,他又不怕被人看,但是这女奴给他一种肆无忌惮压他一头的感觉,要翻天了!
很想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穿上衣裳后,他收拾好东西,唤她上马。
元楹楣这才慢悠悠朝马儿走去,也不知这人是衣裳没选对还是怎的,穿上衣裳硬是少了几分美感,她不喜欢。
她被提溜上马,被他圈在胸前,是来时的姿势,氛围却天差地别,二人都越发僵硬。
白佑霖很想将人横过来,挡着他驭马了,问道,“你伤在哪儿?”
元楹楣当然察觉了身后人的僵硬,欣赏归欣赏,跳舞归跳舞,她又警惕起来,到底怎么样逃脱,她还没个章程,总之不被虐待就算好的,留一分力气回家,她道,“大概是肋骨。”
白佑霖听到结果,没再说话。
一路无话。
回到白佑霖租的小院,白佑霖饿了,早就买好的牛肉让他垂涎,若不是这个女奴非要洗澡,他早吃上了,现在计划全乱,他必须使唤一下这个女人。
“卤牛肉会吧?”
元楹楣一脸茫然。
白佑霖给自己蠢笑了,她一定是不会的,没有为什么,男人的直觉,但还是忍不住讥诮,“不是说烧饭女红都会做?还善解人意?”
元楹楣也饿了,早十天她就一直处于饥饿之中,这会儿看着干净的肉,人也兴奋,她点头,“我会烧饭。”
“只是每个人对烧饭的要求不一样,有人喜欢卤牛肉,有人喜欢烤制,并非每样都会。你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做。”她说完,轻轻挑起了细长的眉,“爷教教我?”
白佑霖认真期待她的回答,却收获一堆歪理,倒是这一挑眉,这声求教,让他平息了几分怒火。
至少她说自己长得不错,不算骗人。
并非达鲁女人深邃样貌,柳叶眉,柳叶眼,脸盘子似鹅蛋的圆润,似鹅蛋的莹白,眼珠子漆黑透亮,很是标志的水乡美人。
他描述不出这种好看,只觉她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眉毛就长眉毛的样子,黑是黑,红是红,长得很清晰。
算了,不跟她计较。
他道,“卤牛肉的精髓在于卤料,炒糖色会不?”
“不会。”
她说得太过理直气壮,白佑霖无言以对。
“先炒个糖色,再把卤料熬好,牛肉放进去煮。”他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袖子,将早早买好的香料摆出来,“这个八角,这个茴香……”
“这些香辛料当地少见,花了大价钱买到的?在哪里可以买到?”
元楹楣问得很认真,似是心无旁骛,不耻下问,白佑霖懒得答她,“你管它哪儿买的!照我说的做!”
元楹楣点头,“如何配比呢?”
当她问出这话时,白佑霖便知指望不上她了,亲自动手将香辛料抓进碗里,自己添柴火,倒油,顺手炒了个糖色。
元楹楣在一旁看得很认真,手指在盘子里轻轻划拉,数那抓出来的香辛料,嘴里喃喃,“五片香叶,三颗八角,这个是何物?”
白佑霖:“……”
“是你的缺的常识。”
元楹楣非但不气,反倒追问,“你教教我?”
一顿操作下来,她问了百八十个问题,叽叽喳喳的,白佑霖累了,心累,女奴是这样使唤的?
他好像才像是被使唤的那个。
卤料和牛肉都丢进锅里熬煮了,他问,“和面总会吧?”
元楹楣将宽宽的袖口打了个结,头纱塞到裤腰里,眸光熠熠,“会!”
看她那么自信,白佑霖似是感受到解脱,他长舒一口气,“那你来,盯着火,火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别把锅烧干了,等的时候把面和好,面团得偏硬,醒一会儿。”
“我出去一趟。”
丢下这句话,人就消失了,干脆利落。
元楹楣还有很多问题想问的,不过算了,她已经能闻到锅里的香味了,顿时心情极好,舌尖不断分泌唾沫。
白佑霖出了门,忧心忡忡,她真的会和面吗?
正事要紧,他顾不上那么多,往驼铃坡镇子去,进了一卖皮具商户。
屋里头有个青年男子,一见是白佑霖,立马将人迎进去,用梁国话道,“哥,我打听好了,那马匪什图过几天会来挑一批骆驼,好几十匹呢!现在驼铃坡的人都在给他凑骆驼!”
白佑霖听完环上了手,嗤笑一声,“真有钱啊!截了我们的军械粮草卖给达鲁人,专门挑衅我的?”
“哥,你不知道,骜丹灭了莎支,这一仗打得漂亮,达鲁的贵族都支持他,什图估计也是想投效表忠心,这才买骆驼给他们送军备。”
白佑霖听得沉一口气,闭上了眼,“他哪天到?”
“就在这几天就会交货。”
“送个女人真能混进去?”
“什图好色嘛!哥,要你送钱你也送不了啊,你那么穷,找个美人最是省事!”
白佑霖思考一瞬,“多美算美?”
男子顿住,“呃……这不好说,各人口味不一样。”
白佑霖回正身子往前探,在男子耳边道,“我买了个女奴,样貌不错,不过是梁国人的面孔,什图能看上?”
“我觉着能行,人就是喜欢稀奇嘛,只要足够美,男人都是来者不拒。”
白佑霖想着那女奴的样貌,良久,缓缓点头,“嗯,好,就这么计划着,你盯紧点。”
二人又商量好一阵,男子适时道,“哥,留下来吃饭?”
白佑霖想着锅里的牛肉,摇头拒绝了,今日这一餐,他可是想了好久。但愿那个女奴不要毁了他这一餐,不然他真的会想弄死她。
这样的念头一起,便无法消停。
白佑霖想起她抓那香料时,是用指头拈的,生怕脏了那双金尊玉贵的手,添柴火时,唰一下丢进去,人能退好几步,还要拿头纱护住身子往后仰,跟那火苗要追出来打她似的……
更不用想她会不会和面,她那样叫会和面就见鬼了。
她甚至还想骑着他的马儿跑路,他早看出来了,她以前应该是个娇贵的小姐,怎可能甘愿当奴隶。
完了完了……
等他回去会不会人去楼空,连同他的卤牛肉一起。
那他今天花的钱算怎么个事儿。
白佑霖已经绝望了,骑着马儿飞奔回去,远远瞧见那屋里竟有烛火,不由松一口气。
这口气松早了,谁逃跑还会吹灯啊!
飞快到小院停了马,一个箭步朝灶厨冲进去,简直像是往屋里卷了一阵风,吹得烛台左摇右晃,她披着头纱的影子,也在墙上左摇右晃得厉害。
望着那坐在干草堆里撑着胳膊的女子,眼皮朝他轻轻掀起,带着几分倦懒怡然,他心跳还未平复,惊呼,“你没跑啊!”
饭都没吃,能跑哪儿去。
元楹楣不理会他的慌乱,朝他淡淡一笑,“我面和好了!牛肉应该熟了吧?”
她站起身,揭开了锅盖,生怕衣裙沾染了灶边,一只手压着衣裙,另一边的头纱无暇顾及,从肩头滑落。
白佑霖看牛肉还在,一颗心缓缓落下。
他往锅里看了眼,很好,水没烧干,火候控制得不错,又听她说面和好了,掀开木盆的盖子,白白胖胖的面团可爱如斯。
他拿手指戳了戳,面团轻轻陷下去,竟然……还不错?
只是……
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一觉醒来多了几百条评论,数不清的营养液,我库库就写了几万字……
接~
美梦成真~[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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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