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与季风 第2章 Chapter 2 金山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床头贴着一张便签，看着是简饶远的字迹。

阚汀南跟着便签来到楼下，门口挂着外卖，还是热的。

“拿到了，你在医院？”

简饶远拿出手机看了眼，揣回了兜里。

“你是她家长？”

“我是她哥。”

医生看着片子，一只手捏着林悦苗小臂：“有感觉吗？”

林悦苗摇头，医生叹了口气：“还是有障碍，不过不影响日常生活了。”

“嗯。”林悦苗应了一声，医生签字的手停顿了一下。

“还想去比赛？”

林悦苗看着地砖，摇头。

“去。”简饶远靠近办公桌，“还有其他复健方法吗？”

医生看着片子，还是摇头：“这边已经尽力了，而且，现在恢复情况还算不错，如果你们还是坚持想要恢复到能进比赛的状态，可是试着去北京的医院看看。”

“好，谢谢医生。”

林悦苗起身，出了诊室。

“等过两个月，去北京看看。”简饶远抽空回了消息，一转头发现林悦苗直勾勾盯着路对面。

“他出狱了。”林悦苗后退两步，被简饶远稳住。

“没事，”简饶远搂住林悦苗，盯着马路对面；“回家。”

上车过了一段时间，林悦苗手臂开始隐隐作痛，握拳忍耐时，简饶远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背。

阚汀南蹲在店门口，看着简饶远下来，随后是他握着林悦苗的手。

“等下陪你去，有点事要处理一下。”简饶远交代了一句，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得到答复后，带着林悦苗去了邻居家里，过了几分钟，又回到了店门口。

“吃早饭了吗？”

“嗯。”阚汀南看着兴致不太高，双手插兜，看着地面。

“今天去金山寺吧，行吗？”简饶远站在站台下面，抬头对上了阚汀南眼睛。

“你说了算呗。”阚汀南看着简饶远双眼，没几秒就偏过头笑了起来：“我说，你能别两眼无辜吗。”

“有吗？”简饶远低头看起了手机，打了车：“打车了，再坐会儿吧。”

简饶远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身上只套了件黑色宽背心，等车之际，从店里拿了两瓶汽水。

“简饶远，你和林悦苗谈恋爱了吗？”

简饶远咬着吸管笑了起来，关了手机看着阚汀南：“一直等着你问呢。”

“嗯？”

“刚下车的时候你就一直看着，后面一直心事重重的，就知道你想问这件事。”

阚汀南没说话，简饶远靠在塑料椅子上：“没谈，你喜欢？”

阚汀南松了吸管盯着脚尖：“喜欢啊。”

简饶远摇摇头：“那你得努努力，喜欢苗苗的人多着呢。”

“好。”

简饶远笑着起身拍了下阚汀南：“走了，车到了。”

阚汀南起身，追了上去。

“干嘛贴便签啊，直接发消息不就好了？”阚汀南跟着简饶远坐了后座，太阳太热，车门烫的像铁板。

“怕你消息太多，被压下去，没饭吃。”简饶空靠着头枕，闭上眼开始睡觉，阚汀南碰碰他肩膀：“就这么点路，睡得着吗？”

“养神。”简饶空边说边笑，阚汀南偏头看了几秒，回过头说：“那你继续养着吧，到了叫你。”

“好。”简饶远声线已经变轻，整张脸偏向车内，正对着阚汀南。

阚汀南侧过头静静看着，后车窗投下一片阳光，又被简饶远帽檐拦住，整张脸被笼在一片阴影里。

简饶远肩膀上的纹身是一条蛇，缠绕着一枝玫瑰花，看着阚汀南吐着芯子，像是在警告。

好在阚汀南对玫瑰没什么企图，这条蛇也不会真的咬他一口。

金山公园入口一条大街直通东西，街两边梧桐繁茂，到街口时，司机让俩人下车：“里面不好停，在这儿下吧。”

阚汀南转过头看简饶远，那人正眯着眼，摸着车门把手：“师傅您真是人精。”

阚汀南在另一边下了车，紧走两步跟上了简饶远：“累啦？”

“没，”简饶远按着颈椎活动了下脖子，“觉多，走吧。”

镇江出名景点不多，唯有这金山寺声名远扬，当年《新白娘子传奇》火遍大江南北，金山寺也随之成了旅游景点。

二人沿着街往前走时，旁边一个大爷骑着车冲了过去，嘴里唱着：“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

简饶远边走边笑：“大爷骑车好妖娆。”

阚汀南一下子笑喷：“你这用词真别致。”

“这不为了逗阚少爷一乐嘛，大老远从北京来了，我不得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啊。”

售票员看见简饶远，顺手开始开票：“大忙人，今天过来逛金山寺了？”

“这不有朋友来嘛，带他逛逛，今儿怎么样呀杜姐？”

阚汀南跟着来到窗口刚准备付钱，就看到杜姐已经出了票：“好好逛一下。”

“好嘞，改天带朋友来店里啊！”简饶远拿票转身，看着一脸疑惑的阚汀南晃晃手：“友情票。”

阚汀南跟在简饶远身后往门口走：“你朋友可真多。”

“唉，朋友多点好啊。”

“我也是你朋友啊？”

“三年未见的好哥们儿，行不？”

刷票过了门禁，迎面就是一个荷塘。

“你带路吧，我跟着你。”阚汀南戴上了帽子，眼睛终于能睁开。

“好啊，让我想想怎么走。”

“你对这儿很熟吗？”

“当过导游，那段时间天天转，都跟自己家差不多了。”简饶远拿了两杯冷饮，进了寺门口那家纪念品店。

“记得你爱喝苹果醋，这家小玩意儿挺多的，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吧。”

简饶远朝前走去，吊儿郎当地喝着酸梅汁。

“你和简饶远在一起吗？”

一条信息弹出，阚汀南看了简饶远一眼，开始回消息。

“嗯，金山寺。”

“你俩晚上回来吃饭吗？”

“不知道，他给我买了苹果醋。”

对面显示了许久对方正在输入中，最后发来了一行省略号。

“你这次回来不是为了旅游吧？”

“嗯。”

对面又是一阵输入中。

“你俩一起埋外边吧，别回来了。”

“朋友啊？”简饶远不知道什么时候逛到了阚汀南身后，探出头在他耳边慢悠悠来了一句。

“林悦苗。”

“嗯？”简饶空如临大敌：“你俩有好友？聊多长时间了？”

“当初一直没删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言不合断联拉黑啊。”

阚汀南关掉手机，简饶空立马擒住他那只手：“我瞅瞅行不？”

“不行，我俩聊天记录凭什么给你看啊。”阚汀南晃着手机转圈，简饶空被带着转了一圈，最后把人堵在了玻璃门上：“给不给？”

门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投射到简饶空身上，晃地阚汀南立马转过了头：“她让我俩一起埋外面别回去了。”

“没其他的了？”

“当然没有，还能有什么？”

简饶远起身松了手：“你俩不能谈啊。”

“为什么？”

“我不想揍你。”

“有病吧你。”阚汀南甩甩手，出了门朝着另一边走去。

“阚汀南！”

简饶远追出门，跑到阚汀南身边并肩走了起来。

“你俩真的不合适，她一直在这边，你要回北京，而且你家里也……”

“简饶远，”阚汀南出声制止：“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的事我他妈当然不用管，但是你要打苗苗的主意咱俩也就不用再说什么了阚汀南。”

“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我打什么主意？”

简饶远直直盯着阚汀南不说话，盯地阚汀南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草！你他妈以为谁都跟许飞那群人一样啊？你觉得我也是那种人吗简饶远！”阚汀南失控骂了一句，周围人纷纷侧目。

“不都一个吊样？你他妈吼什么呀？”简饶远呼吸声变重，朝着周围看了一圈：“还去不去逛？”

阚汀南躲过简饶远朝前走，没理人。

简饶远骂了句草，转身跟了上去。

“对不起，话重了。”简饶远赶上阚汀南时道了歉，阚汀南立马停住，瞪着简饶远。

“我之前说的喜欢是说我很喜欢林悦苗这个人，就跟……就跟我喜欢你一样那种，男女生之间也没有非说要是想谈恋爱的那种喜欢吧？”

阚汀南一口气说了很多，加上快到中午，耳朵变得很红。

简饶远看着阚汀南，忽然松了口气：“对不起。”

“嗯。”

之后在寺里阚汀南都没怎么说话，直到二人爬到了楞伽台。

“我说……咱俩……歇一下……我去……你不……累吗？”简饶空撑在围墙边，不断喘气，阚汀南有些微喘，走向了祈愿带售卖处。

“你要许愿吗？”阚汀南转身问简饶空。

“不要……我不……信那个……”

阚汀南买了两条，拿了笔写了起来。

绑祈愿带的时候，简饶远凑到了旁边：“你上体校能保送清华了。”

“不行，我肾虚。”

简饶远刚喝掉最后一口酸梅汁，又被这句呛地一口喷了出去。

“话不能乱说啊……”简饶远走的旁边，看到一条上面写着三个人的名字，最下面写着平安。

另一条是空的。

“这一条为什么没写啊？”

阚汀南故作深沉：“这是有魔法的愿望，只有有真正智慧的人才能看见。”

简饶远看着阚汀南，忽然骂了句傻子，然后溜之大吉。

阚汀南迅速追了上去，下山台阶比较陡，到拐角时踩到不知道什么树的种子，整个人朝着栏杆摔去。

“我草……”简饶远听到动静，转身冲了回来：“你……没事吧？”

“你这货克我吧？又让我生气又让我崴脚的……”阚汀南抬起手，手掌蹭破了一大块。

“我靠！”简饶远立马拉过，仔细检查起来：“骨头疼吗？”

阚汀南一脸无语，坐在地上看着简饶远。

“站不起来……我脚疼。”阚汀南单手撑了下，摔回去之前被简饶远一把捞住。

“怪我怪我，下山路上不该跑的。”

阚汀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简饶远背了起来：“今儿逛不成了，带你去医院。”

“啊？不用去医院，找个药店处理下就好了。”

简饶远微微躬着身子，背着阚汀南开始往下走：“药店不好。”

阚汀南乖乖趴在简饶远背上有些想不通：“简饶远，怎么感觉你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

简饶远下台阶是走得很慢，一步一步下了山，到了菩提桥，被阚汀南轻轻拍了两下：“怎么了？”

“咱俩坐小鱼头回去吧。”

“小鱼头？”

阚汀南朝着马路边那一排小电动车抬抬下巴：“就小电动车，你以前不是坐过那个吗。”

路边一个大叔撑着栏杆和简饶远对视了一眼，随即笑了起来：“帅哥，坐车不？”

简饶远有些犹豫，阚汀南叹道：“今天金山没逛成，就实现我这个愿望呗！远哥？”

简饶远背着阚汀南到了车门口，轻轻半蹲着把人放了进去：“小心脚。”

阚汀南脚踝已经肿了起来，在简饶远开口前，阚汀南单手单脚朝座位上一缩：“快走吧，我又不是废物，这点伤还是受得了的。”

“小帅哥受伤了？”

“下台阶的时候没看好路，脚崴了。”阚汀南靠在椅背上吐了口气，调整着被崴那只脚的位置。

“搭我腿上吧，着地会疼。”简饶远挪过一条腿，阚汀南张开手，全是血痂。

简饶远愣了几秒，轻轻抱起阚汀南那条伤腿，搭到了他的腿上，阚汀南轻轻晃了几下，又被简饶远骂了一顿：“还不够疼？”

司机在前面乐呵呵的自言自语，看到小风扇淌水，边开边打开驾驶侧车门抖了一下：“这天热啊，就容易积水。”

后座二人看着他刚才的动作僵成石像，司机笑着解释：“我开了几十年了，这技术啊，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