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搞的?”
回到家里时,林悦苗还在院子里晃吊椅,看到病号,瞬间起身拖了一张长椅出来。
“寺里摔得,去过药店了,开了云南白药,没伤到骨头。”
简饶远放下阚汀南,身上出了一身汗:“吃晚饭了吗?”
“吃了啊,阿姨做的小馄饨,给你俩备了菜……算了还是我去做饭吧,等着。”林悦苗放下手机去了厨房,简饶远蹲在阚汀南身前帮他上了一次药,注意力又移到了厨房里。
“你一个人待着可以吗,我去帮忙。”
阚汀南点点头,简饶远起身进了厨房帮忙切菜看锅。
小阳台上摆着风扇,上面是仿古凉棚,下面挂着一串贝壳风铃。
昨天过来到现在,阚汀南第一次有闲心好好看看这处小院子。
整体都是老房子的样式,院内墙壁贴了青石瓷砖,地面上出了几条小路,其他区域都种了花草;一楼是厨房,另一边是烧烤店,二楼是房间。
墙上贴着小铁网和一些挂钩,铁网上都是一些照片,小猫小狗,还有小挂件。
应该是米饭,青椒肉丝的香味传来时,简饶远端着三碗米饭走了过来。
“你这手能吃饭吗?”
“能。”阚汀南用另一只手将筷子放到右手上,端起碗吃了一口,像是在给简饶远展示。
“能吃就快吃,跟个幼儿园大班似的,给你朵小红花?”简饶远走到旁边,摘了一朵小花,别到了阚汀南耳际:“小朋友真棒!快吃吧!”
林悦苗端着一盘青椒炒肉放到桌上,重新回到了吊椅上:“吃完你洗锅。”
阚汀南还没反应过来她在和谁说话,简饶远就接了话:“好嘞,不再吃点儿?”
“我减肥。”
“你再减就没了哦!”
“滚。”
简饶远被骂笑,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三个人变得沉默,只剩下林悦苗刷视频的声音和他俩的吃饭声。
烧烤店那边忽然传来晃门声,三人一同抬起头看向店门。
“不是挂了关门的牌子吗?怎么还有人来?”
林悦苗起身去开门,简饶远刚夹了一筷子青椒,就听到那边传来撞门的声音。
简饶远几乎是丢下碗冲了过去,进店里的时候拿了把砍骨刀。
阚汀南放下碗艰难站起身,单脚蹦到后门时,看到店门开着,外面的路灯照进门,几个人影交叠在门口。
林悦苗在简饶远身后,店门口还有几个人,扒着门框不让关门,靠近的两个还笑嘻嘻地往门里吐烟。
“哎呦?苗苗,这是谁啊?”
外面一个人开了口,阚汀南听出来那人是许飞。
“回去。”简饶远微微偏了下头,上前半步扣住了门。
“哦~想起来了,这不是咱远哥嘛!远哥,兄弟们大老远过来,你怎么还动上刀子了?”许飞往里挪了一步,简饶远一刀砍在门框上。
“滚。”
那一刀离外面人的手就差两三厘米,几人骂了句操,几个烟头被丢到简饶远身上。
“苗苗!哥明儿个再来看你!等着啊!”许飞骑在摩托车上,边往前走边喊话,嗡鸣声渐渐远去简饶远一把摔上门,砍骨刀被一把立在案板上。
林悦苗靠在后门门框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阚汀南还没来得及张口,简饶远一把抱住林悦苗,从后面拽开了她指甲陷进胳膊里的双手,双手手腕上分布着几个血印。
“没事……没事,我在,我在。”简饶远一直握着林悦苗手腕,直到她的拳头松开,渐渐回抱住简饶远。
简饶远注意到面前的阚汀南,眼神示意他回去吃饭。
林悦苗双手紧紧攥着简饶远衣服,上半身缩在他怀里,像是定在了原地。
阚汀南不敢出声,坐在桌边一粒一粒吃着米饭。
半碗米饭吃完时,身后才传来了简饶远的声音:“回去吃药早点睡,回头我看好房子就搬家好吗?”
声音很温柔,阚汀南停止咀嚼认真听才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林悦苗上楼后,简饶远一直站在院子里看着她,直到她进了房间门。
简饶远回到桌上,继续吃那碗已经冷掉的米饭。
“吃完了?我再去给你盛一碗。”简饶远刚要去拿碗,就被阚汀南按住:“我饱了。”
简饶远坐回椅子上,冷菜冷饭像是佳肴。
“这三年许飞经常这样吗?”
简饶远吃完最后一口,放了筷子:“那孙子只判了两年六个月,上个月刚出狱。”
“判刑?”
“嗯。”简饶远开始收拾碗筷,回厨房时顺便打开了小阳台的灯,淡淡的暖黄色。
“他……干什么?”
简饶远开了水龙头,水声很大。
阚汀南看着简饶远,简饶远静静地盯着水流。
“林悦苗的手。”
阚汀南看出简饶远脸色不好,没再多问。
简饶远洗完碗碟出来时,阚汀南躺在椅子上看院子。
“我想起了我俩刚认识的时候。”简饶远主动开口,递了根烟,阚汀南接过,没点。
“当时好像也是这个时候,你刚转来。”
“你不也转来不久?当时看你和班里人关系那么好,我还以为你是本地的呢。”阚汀南试着活动手掌,还是肿地握不住。
简饶远吐了口烟,盯着地面上一处:“你记得伯先路吗?”
“记得,当时你朋友圈全是那边。”
“那时候特喜欢去那边转悠,山里边绕一圈,绕到伯先路,然后登个自行车,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看到什么好看的,就会一圈一圈绕着骑;这北边儿就是西津渡,人多,在那边走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直往前走,随便走。”简饶远边抽烟边说着回忆,阚汀南坐在一边的躺椅上,微微偏过头,看着简饶远抽烟,说话。
简饶远抽烟跟别人不一样,阚汀南记忆里每次看到简饶远抽烟,都是在一个人少的地方,烟雾从他指尖飘起,然后和他嘴里的烟混为一体。
那种记忆带着烟香,渐渐和眼前的景象重合。
“睡吧。”简饶远忽然开口,阚汀南下意识点头。
“我背你上楼。”
阚汀南刚要说不用,就被简饶远打断:“少废话赶紧的。”
简饶远起身扶起阚汀南,微微弯腰,阚汀南轻轻靠了上去,随即就被背起,二人走向楼梯。
“阚汀南,明天我们带着她一起吧,她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二人头离得很近,说话的时候,像在对方耳边呢喃。
“好。”阚汀南低头,闻见简饶远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简饶远;”到门口时,阚汀南靠着墙问他,“你喜欢林悦苗吗?”
“我不配。”简饶远站在阚汀南面前,摘掉了帽子,一头板寸雾蒙蒙的;“今天对不起,说话太重了,是我的问题。”
“也有我的问题,我不该开玩笑乱说话。”
二人沉默了几秒,简饶远起身去了隔壁:“行了,你先睡吧。”
“好。”
临进门时,阚汀南叫住了简饶远。
“什么事?”
“不要说什么你配不配的事,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简饶远上半身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最后对着他说了句谢谢。
阚汀南慢慢打开门坐在床上,没有开灯,看着隔壁的灯光透过窗户,来到这边,阚汀南轻轻抬手,在微弱的光线里晃动着手指。
过了几秒,灯灭了。
阚汀南的房间应该是之前不常住的,有一股很奇特的新鲜气味。
第二天早上睡醒时,鼻子比眼睛先醒,开门一看,简饶远已经在厨房里做早餐,院子里窗刚蒙蒙亮。
阚汀南仔细一闻,发现好像不是早餐,更像是中药。
药香氤氲,阚汀南换了鞋,走下了楼梯。
“起了,”简饶远看了阚汀南脚踝一眼:“脚好了?”
“能走了;”阚汀南凑到厨房门口,看着简饶远将药倒进碗里;“林悦苗早上还要喝中药吗?”
简饶远看了阚汀南一眼:“我的。”
“嗯?”阚汀南看着那一大碗黑褐色的药汁,“生病了吗?”
“不是,补药。”简饶远靠着橱柜,一本正经道:“补肾的,你喝吗?”
阚汀南没注意到简饶远的目光,依旧盯着那碗药:“我想尝尝。”
简饶远嘴角一勾,拿出一个小碗舀了几勺,递给了阚汀南:“独家秘方,一喝见效。”
阚汀南接过,闻着是浓浓的草木香味,入口像是超浓缩美式。
看着阚汀南皱着眉半天说不出话,简饶远倒了一杯清水递给了他:“漱漱口,桌上有糖。”
阚汀南尝着嘴里的回甘:“你在药里放糖了?”
“这叫正向反馈,说明你的确需要补补肾。”简饶远端起药碗,一口气喝完。
阚汀南看着简饶远咽下药,拿起碗走到水池边冲干净,神色如常。
“你喝这个干嘛?”
简饶远挑挑眉:“为了将来的女朋友啊。”
阚汀南翻了个白眼,回了院子,坐在躺椅上:“你很恶唉。”
“你也是很机车的唉!”简饶远抄起一口台湾腔,倚在门框看着阚汀南。
“早上吃什么?”
“看林悦苗想吃什么,我随便。”
“店里不开门的时候她一般都睡到中午才醒,咱俩吃就行,中午再问她。”
“不想吃,要不咱俩也回去继续睡吧。”话刚说出口,阚汀南就觉得好像不太对,不过看向简饶远时,他已经回厨房煮粥。
“还是吃点吧,我煮粥,红豆粥爱吃吗?”
“好啊,”阚汀南转过椅子,对着厨房门:“该不会是昨晚剩的米饭吧?”
“去你的,苗苗做饭从来都是刚好。”
“哦。”阚汀南翘起腿:“那你昨晚还说给我盛一碗?”
“当时气昏了。”
林悦苗之前在冰箱里冻了煮好的红豆,放进锅里十几分钟就出沙了。
“你以前饭量就那点,现在也没怎么增加嘛。”
阚汀南想起了高中来简饶远家串门,被留着吃饭,林爸疯狂给他加菜,吃到最后简饶远都被逗笑,帮他拦了下来。
后面三人出去遛弯消食,在台球厅遇上了许飞。
“呦?妹妹怎么自己打球啊?”
简饶远去上厕所,阚汀南正在买饮料,林悦苗刚开了球,许飞就凑了上来。
林悦苗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看见许飞坐在身旁台球台上,咬碎糖果去了垃圾桶旁边。
“妹妹,别不理人啊~”许飞死缠烂打,跟上来时被阚汀南拦下。
“呦?这不是港中小学霸么?怎么还来台球厅啊?”
当时阚汀南刚转来,在校内因为林悦苗和许飞女朋友对上过,围观人很多,算是比较比较出名。
“台球厅你家开的吗?”阚汀南和林悦苗站在一起,和许飞差了三级台阶。
“这片我罩的,你们要是想好好玩呢,以后就……”
“就怎么样啊?”许飞本来正在跨台阶,听到简饶远的声音,又把腿收了回去。
“简饶远?”
后面过了很久阚汀南才知道简饶远在台球厅看场子,平时不怎么回家,直到林悦苗出事。
“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的小三。”
林悦苗刚要接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简饶远说了什么:“啊?”
简饶远指指阚汀南:“这我大哥,我是他马仔。”
许飞看着简饶远,转身回了自己球台。
“你有病啊?”
“开个玩笑嘛。”简饶远又看向阚汀南,挤眉弄眼:“别介意。”
阚汀南点点头:“开一杆吧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