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骗驸马的那些日子 第15章 第 15 章

不似靖玄司那样昏暗可怖，这里光亮算得上足，设施简陋，连逼供的器具都少了好多种。

康乐左右看看，倒还没算多么后悔，直到视线定在衣冠不整的莫永安身上时，她忽的瞪大，而后又不着痕迹的移开。

莫永安被扒了半身的衣服，露出大片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的贴着，看不出是什么伤。

萧封止慢条斯理的揣着两条手臂环抱在胸前，注视着康乐的一举一动，觉得有趣，但最终还是没有暴露。

闻征左看看右看看，悄无声息的又放下了主子上一刻让拿起的解刨专用短刀，然后自觉转身，又恢复那副肃杀模样面对莫永安。

在场的人心思各异，康乐不知道心里经过了怎样的风云残卷后，垂下的眼眸才终于抬起。

她问：“这是……萧令使独一派的审讯方法？”

“是”萧封止半点犹豫也无，点点头，抬脚向着闻征的方向走去。

他漫不经心的又捏起才被放下的小刀，转身移到了莫永安的胸前，然后，慢慢向下……

人越喜欢什么越在意什么，虽然现下无人知道莫永安有何弱点，但单凭他喜爱留恋烟花之地这点，就足够萧封止手握把柄。

康乐动了动喉咙，好像猜到了萧封止要做什么，只是如果真是那样，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确实不太好再在这里围观。

嗯……

她扯着嘴角假笑，在萧封止准备下手的最后关头，僵着一张面皮伸手示意：

“本公主……有点饿了”她急转了个弯，弯着眉眼不带真情的后退一步，“我就先不奉陪了”

她走之前，还意味深长的打量莫永安上下，留下一道让人心里五味杂陈的视线。

好像不为其他，就是在旁敲侧击的告诉所有人，自己只是因为规则束缚，才不得不出这个门的。

屋里的一声嗤笑最终还是没被康乐忽略，她背对着紧闭的门框，嗔怪的咬牙斜睨一眼，不甘心的走了。

回神，萧封止视线下的一双腿正在发着抖，莫永安眼皮颤动，死盯着自己的某处方向，全身上下紧皮肉绷着。

“莫公子这是在害怕什么？”

萧封止悬着那一柄短刀，眼眸清澈的明知故问道。

莫永安惊愕一瞬，一会抬头一会又垂下，意思不言而喻。

他们莫家就因为有个莫永昌的缘故，受人畏敬的同时背地里也遭人唾弃，嫌弃他们是个不能传宗接代的太监命。

就连之后生意做的愈发展露头角，成为御供墨的特封史家，那些人一样的阳奉阴违。

御供墨，那可是只有皇宫里的人才能用的，可那不也是他莫永安一手造出来的吗？

可笑皇命，都不能压住那些人的嚣张气焰，还要因为他是莫家仅剩的一个当家人，就毫不顾忌的觊觎他莫家的权利。

莫永安不甘哼笑，眼底的恨意都快要溢出来。

“我莫家忠义从始如一，到如今竟然随便能让你们折辱了去”

他撇开脸，并没有注意到萧封止只觉可笑的神情。

忠义？前朝至此，最不配说忠义二字的，就是莫家一脉。

“你莫永安以下犯上是真，戕害人命也是真，忠义二字，你哪来的底气！”

被紧绑在木椅上的人本听不得这话，但就在转头的功夫，他对上萧封止那双半含血红的眼，突然语噎的只能上下动动喉咙。

照惯例，要对所列罪行进行一一盘问，可意外的是，莫永安出奇的配合，条条桩桩都供认不讳。

他无疑是死罪，但这件事毕竟涉及皇家，人得活着带到京城才行。

只留一口气是个技术活，闻征见萧封止并没有要退的意思，于是遣走其余人，将只剩着两人的房门紧闭。

“这是……已然结束了？”康乐见闻征出来，以为终于有所结果，便站起来问道。

“回殿下，莫永安已认罪。不过，现下令使……”

话音未落，一道惨绝人寰的鬼嚎声骤然打断刚才的和谐，康乐望着紧闭的房门，被那叫声喊的不禁颤动，眉头微蹙。

闻征望见康乐公主神情，想说些什么将人的注意力拉回来时，又一声惨不忍闻的嚎叫接续到来。

他看着康乐悬在身前交叠的双手紧了紧，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得先叫人离开这儿。

在眼神示意投到柳雪那里时，闻征的眼皮子底下，柳雪竟然当没有看见的直接忽略，闻征头一次怀疑她这下属做的不称职，转眼一看，刚才还在蹙眉的康乐公主，此刻微微瞪大了眼睛。

那双眼里没有恐惧，没有斥责，反而是崇拜居多，且在有主子在场的时候从未展露。

闻征慢慢的放下端着的双臂，费解的抬眼小心翼翼琢么着，心想康乐公主是不是有什么不同于人的特殊喜好。

比如喜欢看自家主子审讯人？

从一而终不敢有所懈怠的闻征，破天荒的竟然开始无解挠头，被唬住似的将五官凑到一起，整个人都生动不少。

再见萧封止时，已然是刚过午膳时候，柳雪此前提过一嘴，都被康乐公主以不饿的理由回绝，只一味的坐在露天的矮凳上歪头小憩。

萧封止脸上有几道溅过来的猩红血液，点点成滴，映衬着他那张残玉一般的脸更加惹人觊觎，目若寒星的气势还未消减，在见到康乐公主后自觉逼退。

“如何了？”她问。

“回殿下，他没事”

饶是银枝这样脑袋不敏锐的，都能猜到屋里现在是何情形，只会更糟，但不会更好，而那人估计也只是受了罪，好长时间都不见叫喊了。

不过堂堂一国公主在门外等着萧令使行刑完还因此能推迟午饭这件事，说出去她自己都有些臊，像是个无用但也不添什么麻烦的小跟班，倒叫人觉得那话本子上说的对。

康乐垂着眼，自觉可笑的无声扯着嘴角，看得周围人一头雾水。

此事暂结，那顿推迟的午膳就被当成了个喜事办办，知州大人听完此事，立刻着人筹备家宴规格的午膳，态度诚恳的邀请了他们一众人前来。

这里面自然也有云席。

桌上什么都不顾只管吃饭的也就他一个，这辈子头回跟几个有头有脸的大官人坐在一块儿，还能吃这些个好菜，就算改日回京断头那也值了。

他改不了自己那没眼看的吃相，手上占着嘴里嚼着，碗里已经被堆平，却在视线里突然有双筷子给自己添了远处他夹不到的菜。

康乐面上情绪不显，但凭那动作也能看出她稍微带点不愿，萧封止动作微滞，一瞬后又开始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康乐的一举一动。

她刚塞进嘴里一块肉，忽然蹙眉抬眼去锁定桌上的某一道菜，有时还会顺着某个指引寻找一霎，但一旦看中，就会毫不犹豫夹起来，然后略带些力气的扔到云席的碗里。

云席吃饭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咀嚼的小心翼翼。

“这孩子，多吃点才好”

康乐眼皮不受控的掀了掀，转过一半脸不去看他。

高贵妃站在一旁干着急，看着自己儿子刚才的能吃模样倍感欣慰，一边含着泪一边头也不回的去戳康乐催促她夹菜。

心有怨言奈何身不由己，她可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犯了病’。

直到桌上的菜每一道都出现在了云席的碗里，高贵妃这才消停一会儿，不过离康乐所求的六根清净还差的很远。

京中传来密信，打破了这顿无人言语的安静午饭，萧封止放下筷，结果那封点名只要他才能打开的信函。

一瞬间，安静变成了沉寂，云席也停下了动作，和其他人一样如临大敌的等待着萧封止看完信后有何宣判。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

闻征将信带去销毁，这场不算热闹和畅快的午膳最终结束。

“公主殿下远至于此，还未曾体会我们江南鹧乡的风土人情，如若不着急赶路，殿下今夜可去游玩一番”

知州心里自觉未尽到地主之谊，便趁着今夜就是他们鹧乡花节的时候，诚邀康乐去走一走。

“知州大人既然发话，那本公主必是要领略一番”

她先答应着，不确定萧封止收到的那封密信里有无快马加鞭赶回京城的调令，反正既来此，则应随心。

鹧乡花节远负盛名，其来源于鹧鸪鸟这类飞禽。

鹧鸪大多寓意悲鸣，多的是离愁别绪和亡国之痛，可江南的鹧乡花节，却是因为爱情忠贞而被人推崇。

不过这大多也包含着分别，生死。多年之前的国乱也让这繁华的鹧乡成了生死之别人数最多的地方，所以如今，花节不知祈愿夫妻和谐，也祈愿国家安定，无战无乱。

这些，都是康乐无趣时在皇宫里的藏书阁随便翻着看才知道的。

她还没上街里去过，迄今也就萧封止给她的那盒点心稍有乐趣，但终不似自己亲身体会的才好。

不过在那之前，她或许有件事需要解决。

“没有我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她回到自己房间之前撂下了一句话，却单独把云席叫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