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言为定【电竞】 第18章 第 18 章

全明星周末终于在喧嚣与绚烂中落下帷幕。回到Fate战队的基地，初言澈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高强度、持续时间极长的BO5（五局三胜制），精神上的疲惫远大于身体。基地里熟悉的一切——训练室整齐的电脑，空气中淡淡的咖啡混合电子设备的味道，队友们咋咋呼呼的吵闹声——本该让他感到安心和回归常态的松弛，但此刻，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有些不真实。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聚光灯下谢轻衡那个灿烂的笑容，耳边回响着透过麦克风清晰传来的那声“言澈”，还有手背上那转瞬即逝、却烙印般清晰的温热触感。

“试试吧”这三个字带来的后果，比他想象中要汹涌得多。

“Ares，发什么呆呢？复盘了！”教练的声音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拽了出来。

“哦，好。”初言澈应了一声，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走到会议室坐下。

屏幕上开始播放全明星表演赛的集锦，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他和谢轻衡2v2的精彩片段。看到屏幕上两人默契配合的操作，以及最后谢轻衡牺牲自己为他创造输出环境的画面，初言澈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这一波，”教练暂停了画面，指着谢轻衡那个关键的大招，“LightHeng的决策非常果断，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Ares，你当时的反应和后续收割也很完美。这种程度的信任和默契，即使在正式比赛中也很难得。”教练的语气带着赞赏，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初言澈低下头，含糊地“嗯”了一声，感觉脸颊有点热。信任？默契？如果教练知道这份“信任”和“默契”底下，藏着怎样暗流涌动的心思，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夸赞。

复盘会议在一种初言澈觉得格外漫长的时间流逝中结束。他几乎是第一个冲出会议室，只想回到自己房间，避开所有可能提及全明星和那个人的话题。

然而，手机在他口袋里震动起来。不用看，他都知道是谁。

回到房间，关上门，初言澈才拿出手机。屏幕上果然是谢轻衡的消息。

「回到基地了？」

「嗯」

「累吗？」

「还行」

干巴巴的对话，和全明星舞台上那个意气风发、步步紧逼的谢轻衡判若两人。网络似乎成了他的一层保护壳，让他能够维持表面的平静。

「那就好。晚上有空吗？想跟你聊聊今天比赛的一些细节，感觉有几个地方可以优化。」

又是这种无可挑剔的理由。用游戏作为桥梁，自然而然地靠近。

初言澈盯着那条消息，犹豫了一下。他确实也有些在意今天比赛中的几个细节，想要探讨。而且，经过全明星这两天的“洗礼”，他似乎……有点习惯了这种被谢轻衡用正当理由“骚扰”的模式。

「现在不行，晚点吧」他回复道。

「好，我等你。」

没有追问，没有催促，只有全然的耐心。这种恰到好处的体贴，让初言澈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晚上，当初言澈结束自主加练，回到房间时，已经快十一点了。他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才再次点开和谢轻衡的聊天界面。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主动发消息，谢轻衡的消息就先一步跳了出来，时间卡得精准得仿佛在他身上装了监控。

「现在方便吗？」

初言澈看着那行字，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最终拨通了语音通话。有些关于游戏的讨论，用说的比打字更清晰。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

“喂？”谢轻衡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刚结束训练后的慵懒沙哑，比平时更添了几分磁性。

“……嗯。”初言澈应了一声，感觉耳根又开始隐隐发热。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你说哪个细节要优化？”

“今天2v2中期，我们在对方野区那波遭遇战，”谢轻衡立刻进入了状态，语气变得专业而认真，“你当时的选择是直接后撤，其实如果我们配合再大胆一点，你向左前方闪现，我同步给控，有机会可以反打掉他们的打野。”

他一边说，一边似乎是在操作着什么，初言澈能听到他那边传来细微的鼠标点击声。

“左前方？”初言澈皱起眉，在脑海里模拟当时的场景，“那里有视野阴影，而且对方辅助的位置不确定，风险太大。”

“风险与收益并存。”谢轻衡的声音带着笑意，“而且，我相信以你的反应和操作，能躲开辅助可能存在的控制。就算没成功，我也有把握保你撤出来。”

又是“相信”。这个词从谢轻衡嘴里说出来，总带着一种让初言澈心跳失衡的魔力。

两人就着这个细节，以及今天其他几波配合，深入地讨论起来。谢轻衡的分析一如既往地精准犀利，总能指出初言澈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细微操作习惯和决策倾向。初言澈也逐渐沉浸在了纯粹的技术探讨中，忘记了最初的紧张和别扭。

讨论告一段落，电话两端暂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透过电流传递。

“……谢轻衡。”初言澈忽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嗯？”电话那头的人回应得很快，声音温柔。

初言澈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盘旋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你今天……在台上，是故意的吗？”

“故意什么？”谢轻衡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叫我那个。”初言澈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恼。他就不信谢轻衡听不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宠溺的笑意：“如果我说，是下意识的，你信吗？”

下意识的？初言澈愣住了。

“看到你打得那么好，配合得那么默契，赢下比赛的那一刻，”谢轻衡的声音缓缓传来，低沉而清晰，“心里很高兴，没想那么多，就叫出口了。”

这个解释，比承认是故意的，更让初言澈心头震动。下意识的……意味着那份亲昵，已经某种程度上成为了他的本能？

初言澈握着手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混杂在一起，最后都化为了某种温热的、饱胀的情绪，充盈在胸口。

“哦。”他最终，也只能发出这样一个单音节。

谢轻衡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了起来，似乎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吓到你了？”他问，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没有。”初言澈嘴硬，但发烫的耳根出卖了他。

“那就好。”谢轻衡的声音重新变得轻松起来，“以后……我注意。”

以后？注意？

初言澈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词。这意味着，谢轻衡默认了他们会有“以后”，而且，他并不打算收敛，只是会“注意”方式？

这个认知让初言澈刚刚平复一点的心跳再次加速。他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张温柔编织的网，谢轻衡就是那个耐心的织网人，每一次看似后退，实则都是在将网收得更紧。

“……很晚了，我睡了。”初言澈有些仓促地想要结束通话，他需要空间来消化这些过于汹涌的情绪。

“好，晚安，言澈。”谢轻衡从善如流，语气温柔依旧。

这一次，初言澈没有立刻反驳这个称呼。他沉默着，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一片寂静。初言澈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手机还紧紧握在手里，屏幕上似乎还残留着通话时的温热。

谢轻衡的“试试吧”，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温柔的围剿。而他，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退到了无处可退的角落。

他抬起手，用手背贴上自己依旧发烫的脸颊，轻轻地、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