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流浪乐团 第119章 永不复焉

咒力。

是源自施术者本身的负面感情，如恐惧、愤怒、悲伤等。

属于精神能量的一种，依照某种特定方式可以操控使用。

但迄今为止出现过的所有特级咒灵都是孕育于人类的恐惧当中，为什么？

恐惧。

恐惧是什么？

是人类及生物的一种基本情绪反应，源于远古时期对生存的需求。

在面对未知的环境、野生动物的威胁以及天灾的危险时，人类祖先产生了恐惧的本能反应。

恐惧作为一种情绪反应，对人类有很强的保护作用，能够激发人们保护自己的行为，从而避免危险和灾祸。

趋利避害这样的生物本能深深刻印在了活下来的人类的基因中。

剐蹭黑板发出的刺耳声音、人类无法忍受的尸臭味、对于类人生物的恐怖谷效应……

或许每一种生理发出的预警，正是基因中侥幸存活下来的祖先亲眼目睹的那些带来危险的瞬间。

……就像，现在这样。

车抛锚在了蜿蜒的山间小路边，一片死寂的环境几乎听不见除了呼吸以外别的声音。

当然，这对于年轻的咒术师而言并不算什么足以引起恐慌的场面。毕竟他们刚刚成功“消灭”了这篇漫画里的著名幕后黑手boss，甚至于某种意义上也是“大义灭亲”的壮举。

胜利过后给予冠军们的奖赏似乎应该是吵闹而又短暂的归途，但绝不会是人在囧途。摇摇晃晃的山路和先前高度紧张的对峙附加了好几层buff，让他有些许头疼。

自告奋勇下车查看的粉发少年凑到轮胎前打着手电，白惨惨的光芒映照在被扎了好几个眼的车胎上，已经瘪起的橡胶印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印子，他刚想着回头，肩膀蓦然被放上来一只手，身后传来同伴吉野顺平的声音：

“车怎么了？”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摇摇头，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起来。

又一声女声响起，递过来一只卷饼：

“要不吃点东西吧？”

这个年纪的半大孩子确实非常容易感受到饥饿，即使是冰冷到有些干咽也尝不出味道的卷饼也是无上的珍馐，在狼吞虎咽的同时，他感觉到好像有什么湿润的液体落到鼻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

在黑暗的环境中，只看得清是深色的，甚至还带有一丝热气。

他抬头。

天空中下起淅沥沥的黑红色雨滴。

他意识到了什么，喉咙中的触觉像是爬满了食管，即便恶心到干呕也吐不出什么东西。

身边已经再没有同伴的身影。

不、不会的……究竟是什么时候？

傲慢、憎恨、悲伤、厌恶、**……

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充斥世界，若是常人，仅仅身处其中一瞬，也会被扭曲心灵。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两面宿傩在封印之中抱臂上观，笑意森冷。

好痛。

就像是将灵魂放入绞肉机，搅碎之后放入熔炉，再锻造，切割……

轮回往复。

千年厚重的恶意。

宛如惊涛骇浪。

愤怒！懊悔！怨恨！

负面情绪一遍遍冲刷着他的灵体。血海之中衍生出一只只手，死死拉拽着，想要让他一起沉沦。

宿傩的记忆灌入脑海。

丑陋的人类，一遍遍重复爱别离、贪嗔痴、求不得、怨憎会。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不断重复着——

【一切都如此无趣，也就味道尚可。】

无形的涟漪荡开，他感受到一种……

生命层次的威压。

每一颗细胞都在疯狂的迸发能量，交感神经分泌肾上腺素，心跳加快，瞳孔放大，血液如滚烫的洪流，冲击着经络。

虎杖悠仁握紧了拳头。

其实，人类的精神是很强大的，要远比肉身坚固，一般的精神病人哪怕被诊断出了严重的精神病，实际上也只是出现了部分精神问题，想要彻底摧毁一个人的精神并不容易。

“你在愤怒。”

肯定的句式。

“为什么要愤怒？”

宿傩笑的十分畅快：

“因为你太弱了——”

“人类只有通过慑服同类，才能体会到高人一等的快感。”

“这就是名为力量的毒药。”

“世间的一切**，都不过是对力量的渴求。”

“只要拥有力量，什么都可以得到！”

“你想不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有这个能力。”

“好了，虎杖悠仁。”诅咒之王从他的四只手中伸出一只手，向着容器的方向招了招，“拼尽全力冲上来吧，不要太轻易的死掉了。”

凌厉的拳风直直扑入面颊，宿傩的那只手按在他的肩头，让他感受到了致死的阴寒，发力的肩部被一只手掌死死捏住：

“碾死你，对我来说太简单了，完全提不起兴趣。”

“不过，你这家伙的黑闪，和咒术界的可完全不一样，你的灵魂能承受这么狂暴的力量吗？”

虎杖悠仁紧咬着下唇，竟硬生生扯断了那条被摁住的手臂。

强烈的疼痛传遍全身，他的注意力不由得开始分散，颤抖的身体总算停下，几乎瘫软的双腿也恢复了一点力气。

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剧痛也是一种救赎。

他只是愤怒于自己感觉到了恐惧。

力量？

不是的……

他根本不在意这种事。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像是……

【如果你们乖乖配合的话，会有一个舞台让你发挥。】

【不听话，就通通杀掉，推倒重来。】

时来天地皆同力。

那种侵入式念头之间的迅速碰撞，之前那些繁杂的瞬间疏通通。就像是……

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加入，遵循着你自身诉求，狠狠推了你一把。

“哦？你想打败我？只有这个你无法阻止我。如果你毁了它，那么你只能自杀，不然我就会去猎杀那些你所珍爱之人。”

“想要获得真正的自由吗？”

“把你的身体给我，我会很快把他们解决掉的。你争的再多也是虚幻的东西，有人替你包揽无所谓的包袱不好吗？”

“让我来，一切坎坷波折由我替你走，你乖乖呆在里面不好吗？”

“滚！”

他咬着牙喊出声。

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涌上虎杖悠仁的心头，就连最后一丝理智也被彻底摧毁，四周的空间都被这滔天的烈焰焚烧，变得涌现波动，如同水面般阵阵涟漪。

“——这也是为什么你必须死在这里！”

恰好，这股愤怒让他打通了关窍。

人类在面对恐惧时，逃避是正确的选项。

可是，如果你选择直面恐惧，或许也会有所收获。

虎杖悠仁因为怒火和伤痛而微微颤抖的身躯竟然奇迹般地镇定了下来：

“你知道吗，宿傩。”

“我这个‘容器’，不仅束缚着你，也束缚着我。”

“从某一天开始，我意识到，凭我现在的力量，也无法完全打开封印。”

“真正的力量是什么？”

他对着宿傩发问，又自己解答：

“像你一样，身为诅咒之王，拥有着所谓‘力量’，却执着于他人对你是否恭敬。”

“对他人的生死漠不关心，不断的杀戮，试图找到快乐。”

“我不是想劝你向善，宿傩。”

“只是……你那种无意义的杀戮，让我觉得很可悲。”

“在你身上，我只看到了一片空洞。”

“真正的自由，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是不想干什么就不干什么。”

在走向权力巅峰的路上，沿途能够有“故人们”的灵魂血肉、痛苦怨恨相伴，在放大感官快感的同时潜移默化放大一切负面情绪。

当精神中的正向能量被消耗殆尽之后，剩下的，就只有自我消耗与吞噬。

伴随着虎杖悠仁伤口处血肉的不断重生，宿傩饶有兴致地吐出几个字眼：

“‘反转术式’。”

反转术式。

通过咒力操作把咒力转换成正能量，从而达到治疗的效果。

但伴随着金黄光辉的闪烁，这种不同于咒力的力量发挥出了同样惊人的作用。

“你越来越让我感觉到惊喜了，虎杖悠仁。”

黑闪，最浅显的表现就是普攻超暴击。

其实这是一种对自身力量高度理解的技巧，能否使用出黑闪，重要的不是运气，而是对能量核心的领悟。

黑闪就像是一套公式，只要有了第一次使用，迟早能彻底掌握它。

经历过黑闪的人，和未经历过的人，对于能量核心的理解可谓天差地别。任何力量的使用，最重要的还是使用者。

而要想通过元素力施展黑闪，难度远在使用咒力之上，更不用提是反转术式用于元素力，这其中涉及到的问题更多，更复杂。

难度类比一下，可能就是勾股定理和欧拉数学的差距。

在非提瓦特大陆所产生的绝大部分元素力的来源是本世界的世界树，但不是说元素力都属于世界树，世界树只是种子。

它是人体掌控各组分能量完美融合所产生的一种能量，类似于“炁”。

这种能量可以做到几乎任何事，元素精灵就是比较具有代表性的产物。

创形于无，赋予生命。

诅咒之王淌过血水，一步步，走过残壁断垣，尸横遍野：

“所有事都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这个世界……”

“向来是由强者说了算，不对吗？”

只有怪物才能驾驭怪物。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已经丢失了人类最重要的本能，只是一头比较强大的野兽罢了。”

他粲然一笑：

“你以为，我是你？”

……

“人类对于痛苦的承受上限其实很高，但往往他们在痛苦面前容易屈服，这是因为……他们没有特别需要守护的东西。”

“但当一个人有决定要为之付出一切都要守护的东西时，他的意志力就会变得坚不可摧。”

“这样的人我也见过不少。”

“有人守护着爱，有人守护着恨……”

说着，真人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也有人……守护着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他不愿意面对，所以宁可粉碎自己，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一个人在犯了错误之后，担心别人为了自己牺牲得太多，所以主动离开了某个团体，结果回来后发现那个牺牲是必然的，而且有没有自己结果都差不多。但自己离开的时候，抱着“如果我离开了，他就不用为了我牺牲了吧”的想法离开，回来后却发现自己做的都是徒劳，甚至在他人的眼里看着更像是逃避。

人们日常所犯最大的错误，是对陌生人太客气，对亲密的人太苛刻。

“一个自认为心地善良的人，却总是做坏事，那他和恶人到底有什么分别呢？”

“差别是每次深夜时那痛苦的自我审视和矫情的一声长叹吗？”

“日日夜夜，皆是如此……我已经快要分不清我自己了。”

呼——

呼——

一片黑暗中，夏油杰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心跳比平时快了些。

他难见的紧张了。

人是一种向生的生物。

只要还想活着，无论在刀尖舔血多少次，再一次面对死亡时，永远无法做到完全平静。

黑暗中，他努力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已经全都做了。

静静地等待着，夏油杰的嘴角溢出了一抹苦笑。

那双冰冷的手只是轻轻一摁，他便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眼前的世界变得黑暗，无论是面前咒灵刻意做作的惊恐表情，还是耳畔的那些杂音……全都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被剥离。

五感几乎消失殆尽之后，便是他的情绪。这种情绪被撕扯的感觉是真正让人崩溃的。

它会让人陷入无穷尽的虚无之中。此时此刻的，身处黑暗，周围冷清死寂，什么都没有。

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潮水，给予了浓郁的窒息感。

在这里，他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耳畔忽然又出现了微弱的声音，好似来自于遥远的世界，他听不清楚，直到那个声音越来越大，才终于听见……

那是一个人在害怕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噢对了，那句话是不是这样说的？‘只要接受了自己的软弱，那我就是无敌的。’”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出现，也让他的视觉恢复了正常。

这个真的存在神明吗？

不重要了。

夏油杰心中永远过不去的那个夏日，就是当年没有比伏黑甚尔早一步到。

天内理子在他的面前死亡的恐惧一直笼罩着他。

此后的几年，他多次为了任务不顾生命，搞得身心俱损，就是想要遗忘这种恐惧。

他本以为自己会一直陷入这种虚妄中。

即使重回旧路也只不过是为了“赎罪”。

现如今的顽固一般的坚持，气得家入硝子想给他两拳：

“你这个大傻逼！”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你明白吗？”

“你与其去给死人交代，不如想想怎么拯救还活着的人！”

他收拾了东西的朝着门口而去，路过五条悟身旁的时候被叫住：

“硝子没说错，你这么去找，送死不说……谁都救不了。”

他偏头看了曾经的挚友一眼：

“我知道。”

“我们可以帮你。”

他微微一怔：

“帮我？你要怎么帮我？”

“方法不少，最重要的是你不能就这样过去和他们皇城PK，你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按照你的做法，你的结局已经注定，死亡也毫无意义，无非是自我感动罢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出现，迎面走过来的家伙笑得格外放肆，明明只是挂名学生，在气质上反而像了个十成十：

“我，才是你的救世主。”

……

“真佩服你啊，居然还笑得出来，死了这么多学生，今年的教学计划没法完成了吧？”

天空中的“最强”眼神中带着一丝愠怒，可声音依然嘲讽意味拉满：

“没关系，剩下的学生……还是够的。”

“只需要我给他们开一点小灶就行了。”

突然，他抬手朝着他们身后的教学楼上面一指，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看起来，时间已经到咯。”

在原地的三名人影闻言，立刻朝着身后看去，当看到那些个从“帐”中走出的人影时，脸上的怪笑猛然变得僵硬。

“你们好像低估了他们呢……”

五条悟忽地笑了起来，笑声放肆：

“当然，其实我以前也没想过我的学生们会这么优秀，劝你们不要太羡慕哦。”

笑完之后，他缓缓收敛，恢复了正常，又用一种极其怜悯的眼神和面前的三只人影那杀人般的目光对视，平静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好了，现在可不是跟你们废话的时间。”

为首的诅咒师的动作变慢了，好似在琥珀之中行进一般，一丝一毫的动作都被无限放大。

她自己也察觉到了这点。

但没有用。

明明距离那个人已经不足十米了，但这个距离就像是横在她面前的天堑。

刀芒如霜雪般清冷，如月牙般皎洁。

只是挥刀在身前一横，明明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在诅咒师的眼中却是完全不能理解。

就像是有数不清的垃圾信息灌注到她的脑海，让她的思维停滞。

一瞬之间所有的信息都聚集了起来。不管重不重要，不管什么东西，都直接强制性的进入脑子里面。

最后……唯有嘈杂凄厉的蝉鸣。

如果你选择直面恐惧，或许也会有所收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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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永不复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