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故事的场景没有离开范湖村,那倒是能对应上游戏的名字。可在杜寒沙一桶水把村里的地变成小麦坟场后,故事的主线就来到了深宅大院里,若说有什么跟游戏主题相关联的地方,大抵是没有的。
所以杜寒沙在看到后院莫名其妙多出一口锦鲤池后,有些不解的朝水里丢了块鹅卵石。水面对此的反响也是正常,没有范湖村的水井那么神秘,把一切反应都呈现在杜寒沙眼前,包括里头受惊逃窜的花哨锦鲤。
池子倒也不深,杜寒沙想了想还是跳了进去。两人寻摸着到这里的时候,杜寒沙正巧洗干净了最后一条鱼,随手扔出流畅的抛物线让锦鲤上了岸,在柔软的草地上无力挣扎着,已经有部分锦鲤缺氧归西了。
陆与荣:“……你对把池子打扫干净的理解是什么?”
杜寒沙拧干头发里的水,淡然一笑:“顶级理解。瞅瞅,纤尘不染,多干净。”
陆与荣扶额:“专门养的锦鲤在你眼里是纤尘吗?”
杜寒沙惊讶:“鱼有什么好看的,花斑跟洗不干净的霉点一样。”
“行吧……”
陆与荣说完就莫名其妙的往前伸手,在盛岫还在思考其用意的时候,就见杜寒沙逃跑时扬起的湿漉发梢被陆与荣揪在了手里。没有壮士断腕决心的杜寒沙逃跑失败,揉着头皮转身回来。
“跑什么?”
杜寒沙把发梢抢回来,迎风闻到养鱼水的腥臭,嫌恶的用了几个清洁的法术才罢休。看着陆与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瘆人场景,还是选择做一个诚实的鬼:“没想好该用什么借口糊弄你。”
毕竟之前陆与荣还是个游戏小白,随便说两句棱模两可的游戏规则就能糊弄过去。但这场游戏杜寒沙还搞不清楚鬼手到底想干嘛,怕棱模两可的话说多了引起怀疑,也就没想好糊弄的借口。
陆与荣咬牙切齿的笑,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小子……”
把杜寒沙头发剪到肩胛骨附近,看着杜老狗心疼加委屈的样子总算是解了气。陆与荣冷哼一声烧掉了手里绸缎般的头发。虽然他也心疼的直抽抽,可头发这种东西还是别留了:“我也不让你坦白了,你就说你送我的玉佩除了当时平衡我体内的阴气外,还有什么用途。”
杜寒沙给他擦干净手,正色道:“聘礼……哎哎哎,不能再剪了,我好好说!”杜寒沙把陆与荣双手反剪在身后,抱在怀里禁锢他的行动,做完这一切还怕教坏小孩子,特意转身背对盛岫:“国师没告诉你长生种除了命长外,还有什么特质吗?”
陆与荣用力的咬了口他的锁骨泄愤:“命长的是王八,王八还能煲汤,长生种能埋了发芽结人参果是吗?”
杜寒沙笑了:“生命在某种程度上与时间挂钩,当生命同样成为一种不会在时间流逝下被磨灭的特质,也就能无视时间的规则。就是你看的那些小说,拥有穿越世界的能力。那枚玉佩嘛,沾染了我们的部分气息,严格来说你穿越的时候,拿了玉佩的鬼手也能混进去。”
“啊?”陆与荣大为震撼:“长生种还能跟穿越扯上关系?你觉得我读书少,又瞎编鬼话来糊弄我是吧?想穿越不得出个什么惊天动地的意外嗝屁才行吗?”
杜寒沙:“……你是觉得你现在还活着吗?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参加地府的重生游戏呢?我的新娘吗?”
“啧,怎么穿越?”
陆与荣闻言,一颗早就想当主角的心立马蠢蠢欲动起来,巴不得杜寒沙话音落地就立马穿越离开这个鬼世界。
“不清楚,老丈人没告诉我。”杜寒沙松手,解除了他们周遭的屏障,确保这一番话只有他们两个鬼听到:“国师目前还在地府里,或许你可以亲自问问他。”
杜寒沙说完,就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钱袋,抖擞半天拿出一个陆与荣八百年没再见过的手机,还是连了网的那种,这让陆与荣怀疑他偶尔的消失是不是找地方扣手机去了。杜寒沙在两鬼对手机的热切目光中,随意按了几个号码拨通,陆沉星的声音不一会儿就传了过来:“何事?”
手机递给陆与荣,他盯着以偷拍自己为壁纸的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沉星。是该叫一声爹,还是像没挑明的那时叫他师父?
陆沉星听到手机那边的动静,猜测道:“是与荣吗?”
陆与荣瞥了眼杜寒沙,后者也不是提词器成精,给不了他任何交流上的助益。陆与荣顿觉喉头发紧,三四秒后回答道:“是我……”
陆沉星也不知道怎么从这两个干巴巴的字里听出了陆与荣的心声,不等杜寒沙布下屏障就解释道:“长生种设想之余的确是长生不死延年益寿的药人,但架不住献祭一国之人的怨念恩仇催生了杜寒沙。他本是不通人性的恶鬼,却因你而诞生人的理智,所以天道才给了你一份恩赐。”
“每个世界都不缺乏南来北往的任务者,你们两个实力不俗,也许会成为天道的头号任务者也说不定。不过目前,你们所棘手的问题,应该不是这个才对?好了,我还有事要处理,你们两个小年轻可以多玩一会儿再考虑去别的世界,毕竟每个世界的穿越方式都不尽相同。”
陆与荣乖乖的跟老爹道别,然后装作仍处于震惊的样子把手机顺手塞进了裤兜里。
杜寒沙:“……”行叭,他自戳双目,就当做没看到。
气氛有点诡异,但是盛岫没觉得诡异,他惊讶道:“穿越!我能去吗?我是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死的,我可以!没系统当炮灰我也可以!”
陆与荣看向杜寒沙询问意见:“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要把玉佩拿回来了?”
杜寒沙蹙眉嫌弃道:“鬼手千年来都没洗过手,它碰过的东西就不要了,不知道携带了多少的病毒。盛岫小时候应该有个压命的玉石项链,我们往里注入一缕气息就行了。虽然用一次就要再注入一次,也总比捡二手的好,更何况鬼手拿过也不知道有多少手了。”
想到鬼手正是以酷爱捡死人的残肢而得名,陆与荣顿觉此言不虚,玉佩已经要不得了。
盛岫从来没向外人提过这个压命的项链,据说这项链是绑定了他老哥才能压制住他的命。这一下被杜寒沙说出来,盛岫登时比见了算命大仙还敬佩:“太牛了杜哥,这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掐算出来的吗?还是看我的面相能看出来?”
“都不是。”杜寒沙怜爱到像看傻子的目光落到盛岫脑门,好心地解释:“你忘了我能看到能量吗?我看了你的记忆,当然,是无伤大雅的那一部分。”
盛岫闭上了嘴,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里某些记忆敲出来。
杜寒沙见状,温柔的补充一句:“不用担心,黄色高亮的那部分我没看。”
盛岫的脸唰的红了,抱着头蹲在地上逃避这个现实。
不过盛岫的玉石项链死了带不走,被他父母留在了骨灰盒里陪葬。所以他们想要穿越的话,还得把眼下的游戏给解决了。
小少爷的吩咐直接作用到胸口的徽章上,杜寒沙有心帮忙,惩罚的却是本该干活的两人。捂着阵痛的胸口,陆与荣唉声叹气,直到肺活量顶端时憋着一口气,用芭蕉叶包着手把装有烂肉的炭盆端出来。从游手好闲杜寒沙的角度来看,陆与荣就像嘴里囤粮的仓鼠。
果不其然,在完成打扫轿子的任务后,心脏上一股若有似无的压迫感立马消失。之前倒不觉得有什么压迫感,而是消失后才顿觉呼吸的轻松。
盛岫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任务不会还有什么时限吧?”
陆与荣收回落在盛岫身上的视线,觉得有些不妙,刚才打扫卫生的时候,盛岫的手指甲就有这么长了吗?任务的时限尚且不重要,缺少心脏对鬼怪来说并不致命,可若身为玩家的身份也有时限,那才是回天无力的改变。
盛岫还在喋喋不休,杜寒沙却没了那份闲适,出手在盛岫准备长出八字胡的人中处贴上了一张符。在这么一张略有老鼠相的猥琐面庞上,符纸的出现多少用搞笑掩盖了要命的特征,两颗并列发黄的大板牙。
“这倒霉孩子……”陆与荣扶额,难得在游戏里感受到了焦灼,不知道盛岫怎么就成了被捏的软柿子。按理说被处罚的老方他们应该是第一鼠选,难不成他们两个已经出现了什么意外?
夫夫俩对视一眼,决心不能再这么散漫下去。眼下分头行动才是送命的外卖,就算效率慢了点,三人还是决定一块行动。方便跑路的殿后位置留给了陆与荣,杜寒沙款步走在前边带路,略有些失焦的双眼表明他此刻的心不在焉。
犯湖……
他原以为这是与那种祭祀相关的游戏,可怎么进行着就偏移了水井的范畴,改进了老鼠窝呢?杜寒沙不觉得地府会由着鬼手添乱,那么鬼手到底在游戏里对哪些做出了改变?
因着杜寒沙画符的朱砂在药鼎里研磨,哪怕是另有他用的符纸对鬼怪本身也有一定的伤害。贴在人中处的符纸,就像是寒冬腊月里的清凉薄荷油,有一种又冷又热又疼的混乱刺激感。盛岫难受的努嘴,想要把符纸蹭掉,结果被杜寒沙察觉,像捏着鸭子嘴一样在他下巴上也贴了一张符纸。
盛岫:“我要变成老鼠,又不代表我现在就是老鼠……杜哥,不,陆哥你们行行好,把符纸给我摘了好不好?我感觉我的嘴都肿了,刺激的我直流鼻涕。”
对啊……听完盛岫抱怨的杜寒沙脑海里突然清明了一瞬,老鼠跟水井又不冲突,就像梁秋除了是梁府的小少爷之外,还有另一重身份一样。
受不了盛岫油嘴滑舌嘀咕的陆与荣抬脚把他踹到地上,眼尖的看到盛岫尾巴骨处多了一个迷之突起。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陆与荣从杜寒沙兜里掏出一张符纸贴到可能是尾巴要长出来的地方,盛岫猥琐的嘴脸总算是消除了一点。
理智回归后的盛岫不出意外的吓哭了,鼻涕眼泪大把的流。边流还要边用手揩掉,否则污染了符纸盛岫又得回到当一只老鼠鬼迷日眼的状态。
“陆哥……我还有救吗?”
说实话在这场游戏里陆与荣心里也没底,若真到了不得已的地步,只能把玉佩抢回来带着他穿越。
哎等等……老爹好像没说这个世界该怎么穿越……
盛岫看到陆与荣担忧的目光,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一旁的杜寒沙看他大板牙越来越长,鬼使神差的伸手给他掰断,惹的盛岫哭的同时还疑惑的“啊”了一声。
杜寒沙擦干净手,略有尴尬的想要去推眼镜,结果发现杜老师的人皮早就被扔了,只能摸了摸眼角道歉:“对不住,老鼠牙太长了会把嘴扎穿。没东西给你磨牙,还是掰了好……这牙,你要留作纪念吗?”
盛岫婉拒:“不了……还会再长的东西没必要纪念。”
赢秋苑的厨房其实比小少爷的秘密还好找,毕竟那两位玩家才被抬进去,不论是循着声音,亦或者循着气味,最终目的地都是这个外表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小厨房。厨房不远处,水缸挡着的地方就是柴房,陆与荣门外低低喊了两声,除了一阵悉唆的动静什么都没收获。
挑开破门帘借着红灯笼的光往里瞧,两个尖锐的老鼠嘴巴差点戳到陆与荣脸上,把他吓得往后猛退几步。
盛岫心里有底,但还是按耐不住的想问:“他们……怎么样了?”
陆与荣不想说的太残忍,纠结半天措辞后吞吞吐吐道:“还行,肥肥胖胖的储备粮。”
盛岫闭上双眼,看到的前途是一片红光的黑暗。